杯中月(有1cm,一点点dt那什么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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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流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了看李忘生的脸。李忘生倒是颇为坦荡,眉宇间一片平和,一双眼温柔含情,大大方方地任由他这么上上下下仔细地来回看了好几眼,整个人更显温润无害。 这不对劲。谢云流不自觉脚下轻轻踩了踩。不错,仍然是他所熟悉的华山山巅之上雪地的质感。他的身上也穿着一身同李忘生一般无二朴素的制式道袍,手中又的确握着自己心爱的那柄宵辉。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合乎情理,令人踏实。谢云流却总觉得哪里有那么一丝古怪,因此并不称呼对方为师弟,而直呼了对方的名字李忘生。 身体是不由自主靠过去的。谢云流靠近李忘生时,对方便似有所感微微垂下了头。几缕乌发柔顺地散落下来,越发衬得李忘生领口无意中露出的那一小块肌肤白腻如雪,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谢云流心中一动,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抚上了李忘生的发尾。据说头发细软稠密的人,往往性格随和,心地纯厚,事事皆以他人优先,轻易不会与人起冲突。谢云流一边情不自禁流连于这暌违许久的手感,神思却早已飞到了那莫名而来的心事上。相识多年,他再熟悉李忘生不过了,他的师弟当然应该是这样的人。那么,究竟他俩之间会有什么冲突能让他产生这种突如其来的疑问,明明气氛如此之好,他又为什么竟然在重新思索师弟是怎样的一种人。 谢云流翻来覆去细细想了一回,仿佛凭空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心脏,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始终看不破一丁点蹊跷之处。 李忘生依然一语不发地立在他的身侧,神情平静无波,似乎安之若素,只是不再看他,也不知心中正在筹谋些什么。谢云流没由来生出一股烦躁感,他不愿意被这种沉默打败,便只能先一步打破这种沉默。在他的嘴唇即将要触碰到李忘生的嘴唇时,谢云流却骤然惊醒,一睁眼便瞧见坐在床榻边的李忘生。原来是李忘生正将手指虚虚地搭在他的唇边,那眉目间的担忧关怀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惯会惺惺作态的小人,谢云流不屑地翘了翘唇角,正要出声奚落两句,不期然动了嘴唇却先触碰到了李忘生微凉的指尖。不待谢云流说些什么,对方很快便将手收回去,垂下眼帘神情淡淡地询问道:“方才听见师兄唤我的名字,师兄可是想起一些什么了?” 看吧,这脸变得竟比翻书还快些。谢云流心中不大高兴,冷硬地回了一句:“不曾。李掌教何故有此一问?” 李忘生避而不答:“既如此,眼下有些要紧事我必须拜托给师兄。” 谢云流大为诧异,从床榻上半撑起身子把一张脸凑过去,只见李忘生纹丝未动,神色如常,耳根却忽然间有些微微发红。谢云流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轻慢地笑了笑,问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能令李掌教如此挂心?” 李忘生轻言细语道:“不是我的事,是师兄你的。” 谢云流有些糊涂了:“我的?” “是。云上间的时光流逝比哪里都要慢上一些。虽不至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但也足够旁观人间风云变幻。眼下适逢乱世,天下格局大动,新帝既已登基,师兄虽与之交好,但人心易变,难免增添诸多变数……这滩浑水,师兄还是不要去蹚的好。” “……你说,谁当了皇帝?” “师兄,你明明知道的。” 说罢,李忘生便毫不留恋地起身要走。谢云流本能地伸出手想抓住他,想叫他分说个明白再离开,那一角衣袂却如无实质一般,轻巧又无情地从谢云流手中滑脱。谢云流心中难免讶异,难不成这真是由云雾织就的天衣,李忘生这厮究竟背地里又在搞什么滑头。他为这手心中似有若无冰凉软滑的触感一愣,随后福至心灵似的骤然明白过来,那一角衣袂也好,李忘生这个人也罢,或许统统都是抓不住的。谢云流感到他的师弟——或者不如说是业已飞升的玉虚真人李忘生——眼下实际上不过是某种雾气凝结而成的幻影,特地入梦来给他传递一则语焉不详的箴言罢了。现在既然对方已经回归到浓雾中去了,谢云流预感到他也即将要从这里离开。 谢云流果然立刻便陷入一阵天旋地转的黑暗之中。眼前骤然黑下去,又徐徐亮起来,耳边的呼唤声换了个人。谢云流熟悉这个声音,但这个声音绝不是李忘生,这个中气十足、志得意满的男声,是,是…… “不知云流大哥意下如何?” “……什么意下如何?” 谢云流一愣神,嘴已先于意识一步做出了回问。 他匆忙抬起眼睛,总算看见一张生动真实的活人面孔。李重茂意气风发地端坐在王座之上一眼不错地望着他,眼里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整个人好似彻底脱胎换骨,重又变得精神焕发,得意洋洋。 见对方似乎总也不肯接受好意,李重茂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云流大哥如今时不时会如适才那样走神,难不成真是在用什么秘法分神修炼精进?莫非连这一刻也不得懈怠么,大哥虽然勤勉,也需张弛有度才好。”这便是暗示自己因为谢云流的频频走神而不满,在敲打他了。 “多谢陛下关怀。”谢云流实在不知该如何更好回应他。 李重茂听到这一声谢,眉心微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走到他面前站定,情急之下竟是连朕也不自称了:“云流大哥,当真要与我如此生分么?大哥助我良多,眼下我既已富有四海,自当兑现诺言,云流大哥若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直说,我也好去给大哥安排。” 见李重茂眼神闪烁不定地望着他,又刻意摆出一副亲切大度的姿态来,谢云流不由得暗叹到底是积习难改,他这义弟自小便十分敏感多疑,纵然已经坐上这至尊之位,行事方法却也难以彻底摆脱那点阴柔小气,又因为这种隐晦但强硬的逼迫不觉心中油然而生一丝厌倦。对方虽然肯低下身段唤他一声云流大哥,难道他谢云流还真能将自己放到皇帝之兄长的位置上拿腔拿调地摆架子不成。年少之时交好,凭的是一腔意气,或是因为共同的习性嗜好,或是因为没有其他同游同乐的伙伴,于是顺理成章成了好友,又往往为了这一腔意气坚持一些自以为十分重要的不愿退让,却不知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回得了头。待到长大了,各有利益所向,难免渐行渐远。又或许过去敬他爱他、视他若星辰日月的那一位结拜义弟,其实早已在夙夜忧叹如履薄冰的磋磨,与偏隅东瀛孤岛数十年的不得志中死去。 谢云流从前便不大耐烦与那些大人物虚与委蛇地应酬,多半把这种无聊差事推给长袖善舞左右玲珑的小人师弟自己溜下山去玩。一连几日被李重茂召来,他之所以今日还肯站在这里被对方想方设法地试探,甚至还愿意按耐住性子给这位新帝回上几句客气话,无非是顾念旧情二字罢了。 可惜旧情又何尝不是一种旧账。即便李重茂眼中确实流露出某种程度的关怀,谢云流却无比清醒地认知到,对方的的确确又在探寻他的底线。他冷静一想,眼下他姑且还算是一枚功苦劳高的旧棋子,功苦劳高意味着他曾经见过新帝最落魄不堪的样子,因此他虽不至于悄无声息地死去,但又绝没有太多随意索求的余地。当然,他完全可以直来直去地问李重茂讨要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譬如风中的雪,雾中的花,水中的月,得到李重茂几句半真半假的责怪之后,再顺杆而下恰到好处地推辞一番,如此,既能成全李重茂高高在上的虚荣心,且又不需要对方真的付出些什么,他谢云流在对方心里约摸还能做一个脾气又硬又怪但偏偏很讨他喜欢的好大哥。 只是,装痴扮傻岂是谢云流的行事作风。见李重茂仍然在满心欢喜似的期待他的回答,谢云流迟疑了一下,然后字斟句酌地婉拒道:“陛下多虑了。谢某不过适逢其会,如何能贪这从龙之功。” 实则他的确没什么想要的,只想到江湖上随意走走。这道道宫墙重重殿宇闷得人透不过气,令谢云流分外怀念云雾缭绕的论剑峰,和那些展翅翱翔于天际的灵鹤。 华山上的风比旁的地方更清新自在,山风大作之时,道旁铁链随风摇摆的动静依稀在耳畔回响,至于梦中那缥缈虚幻难以捉摸的李忘生,当然不是真的飞升成仙了,不过是因为过去他有时驻足在山道上贪看鹤唳松间看得入迷,以至于忘了早课,被某人奉师父之命寻到了苦劝一回,两个人便结伴并肩往太极广场而去——这个某人恰好是李忘生,又只会是李忘生——所以他才会偶尔顺便想到他李忘生那么一小下而已。说起来,谢云流已经有一段时日不曾见过李忘生了,无缘无故的,谁有闲情逸致去想那个小人。何况,他也不是非得去华山看看不可,天地广阔,哪里没有好山好水好景致可看呢。 谢云流自觉这一腔心事真是无处诉说,颇有些不甘心。 李重茂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不知为何似乎有所松动,心中哂笑,便把话题绕回来:“这个不忙。不知云流大哥可还记得,过去我曾对大哥承诺过,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夺回这帝王宝座,便要让天下五剑尽归于大哥之手。大哥如今若是还需要,我这就传令下去。” 李重茂果然轻易不肯放过他。谢云流默了默,胸口更是一闷。过去初至东瀛,他虽然曾劝李重茂打起精神重振基业,却并非出于私心,想真正去推一把李重茂,把他推回这至尊之位上稳稳坐下,好恳求他给自己赏赐一些金银珠宝、良田美宅,再号令天下都来尊崇他谢云流为千古第一剑,让谢云流之威名能够留芳万年、长垂不朽。 这些东西从来都与谢云流所追求的那个“道”毫不相干。如若他真对这些抱有兴趣,早就自己提剑去取来了。若是天下间所有东西都能如他所喜爱的那些名锋宝剑一样,与他心意相通,被他收入囊中,或许他也就不必这么烦恼了。 即便李重茂大手一挥封他个什么国公郡王,再将华山划到他的治下,又能如何?那些鲜衣怒马快意江湖的日子如流水落花一般早已远去,静虚子记忆里的华山,如今落在谢云流眼中,无疑于是一座冷冰冰的死物。因此,虽然当时李重茂对他如此承诺,谢云流也不过是含糊应了一声了事,并未真正将之放在心上。他当时想着,若是重茂弟能找些事做,分散些心神,或许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也能略微好过一点,于是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纵过去也就算了,谁又能料到居然当真会发生眼下这种局面。 思及此处,谢云流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这如何使得。若是单为我一人兴师动众,所费不可赀计,这实在是天大的罪过。我们之间说过的话太多,我已记不得此事了,所以,请陛下也将它忘了吧。” 这话说得失礼,谢云流念想着换做往常,李重茂的耐心到了这时候约莫已经耗尽了,往往总是勃然变了脸色,板着脸留下一句“大哥也成了不可理喻的朽木”,再气冲冲地将殿内地板踩得连天作响地拂袖而去。只有这种时候,谢云流才依稀又能见到一点那个骄纵皇子的影子。谢云流在心里盘算了一回,暗想,走了也好,走了他便暂时可以避开这种令人不快的试探。 谁知谢云流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自己预想中的情景。李重茂今日格外有耐心留在这里同他对峙,虽然笑容微僵,顿了顿还是勉强笑道:“云流大哥何必与我这般客气?”那声音却略提高了一些,暴露了这位刚刚上位的皇帝的确正在大动肝火的事实。 谢云流越发觉得云里雾里的,到这时他才感觉似乎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李重茂完全看清,心中更是十二万分警惕。两个人谁都不肯退让,也不能退让,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古怪。直到门外的宫人匆匆来报才打破这种僵局,谢云流只看见宫人恭谨地告罪一声,随后便附在李重茂耳边低声说些什么,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叫李重茂方才隐忍的笑脸忽然变成真心的展颜一笑。谢云流看出来了,这是什么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当事人因此舒心开怀的笑容,于是暗暗松了口气:他若是想离开,倒也无人能拦得了他,只是他心中仍然拿李重茂当作患难之交来看待,所以到底不愿意真的走到这种地步。 李重茂转过身来珍重看着他,眼神似有不舍,而后转为复杂:“大哥什么都不肯要,朕却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给。” 李重茂的话音刚落,宫人便机敏地从宽袖内拿出一张地契,躬下身子紧走几步,双手将它呈递给谢云流。李重茂见谢云流眼观鼻鼻观口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便干脆挑明了:“朕明白大哥志在四海,过去是实在无法,如今大哥在这长安城中好歹也该有个家了。前几日朕便命人在城郊为大哥精心寻访着,今日才置办到一座觉着差不多合适的宅邸。原也不值得特地拿出来说道,只是不知它是否能合乎大哥的心意?” 说到情深之处,他不自觉去紧握住对方的双手:“大哥不如亲自去看一眼,就当全了小弟的这份心意罢?若是实在不喜欢,当个归拢刀剑的仓库也尽够了,日后朕再给大哥寻更好的。” 谢云流转念间心头已是雪亮,于是不再做过多的推辞。他当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区区一张地契如何能抵得过这些年漂泊异乡的切身之痛,然而,倘若是用来抵消他与他之间从最初到最后的情分,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收了地契,便是两清了,往后如果李重茂再有事相求,那就是新帝给江湖中人谢云流发号施令,个中不再掺杂什么兄弟情谊。 谢云流不再强求更多的,他姑且在心中将这一切当作是他成功以旧情动人,的确打消了对方的猜疑顾虑。所以拿上地契、体面地从宫中离开,便是他与他之间最好的结局。所以,他默然起身向李重茂作了两揖,第一次乃是谢过陛下,然后才是谢过兄弟。 李重茂甚至宽让地允许谢云流纵马出宫。落日余晖之中,谢云流黑衣冷剑,拥马回头,忍不住最后看了一眼如同庞然大物一般盘踞在那里的冰冷的皇城,心情竟是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李重茂独立角楼,遥望那一点身影逐渐远去了,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这或许就是他们姑且能和平相见的最后一面了。能以一人之力救他逃出生天的谢云流当然是一把锋利的好剑,然而他却不肯委屈自身成为帝王手中的一把利刃,这难免让李重茂觉得惋惜。虽则他也十分清楚谢云流的脾性,他的这个大哥,是绝不会将命悬于他人之手的。一把好剑应该用到实处上,没有必要急于求成,眼下他却是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李重茂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转过身去不再看了,背光的面孔上便不再有一丝表情。 离开时便已金乌西坠,待到谢云流一只脚踏进那座宅邸的大门,四周早已沉沉黑透。时值秋月中旬,却不知怎的连一丝月光也无,宽广的院落弯弯绕绕引人深入其中,花木林立,山石遍布,不见灯火,只能依稀得见秀美园景,又静得出奇,不但没有虫鸣鸟叫,风声亦几不可闻,处处都透着诡异。谢云流起了轻功,发觉只有最深处那一处厢房亮着隐约的灯火。 这样明晃晃的陷阱,分明是在警告外人切勿靠近,却反倒激起了谢云流的兴趣。怪道李重茂要引他来此处,谢云流一边想,一边轻巧地落了地,无声无息地推开剑格,绕着厢房周围排查埋伏的痕迹,探了一盏茶的功夫却一无所获。谢云流回想起临别前李重茂胸有成竹的神情,以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越发疑惑,行动也更为小心,暗自猜测待会儿自己一脚踏进去,究竟是会面对数十个武艺高强的暗卫,还是什么刁钻古怪的迷香毒药,总之,想必一定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他深吸一口气运气护体,猛地一把推开厢房大门,不由有些愕然,眉头随即紧紧地皱了起来。 此处大抵是什么人的卧房。屋内陈设倒是雅致,进门几步便有坐榻案几,桌上一盏错金银的龟鹤延年烛台正散发着阵阵幽远的香气。稍远处,朱红色帷帐被高高挂起,露出一张鎏金雕花的拔步床来,某人身着素袍正襟危坐在其中,只是听到动静微微抬起头来,似乎正在朝谢云流所在的方向看去。 这个人,他或许会在太极广场上指点弟子,或许会在镇岳宫中掩卷静思,哪怕在太极宫中为那些达官显贵讲经也是有可能的。总之,他唯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谢云流乍然望见床榻上端坐着的李忘生,没来由地浑身一僵,心念急转之后,一双眼睛里却渐渐射出了慑人的亮光。这的确是一个陷阱,而且,是一个特意针对他谢云流的陷阱。设置这一陷阱的人也果真十分了解他,因为谢云流的确无法抗拒,也无法就此离开这么个陷阱。这样鲜明具体的、这样近在咫尺的,这样毫无防备的那个“某人”,谢云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回,见李忘生散发未束冠,打扮得十分清淡,额心那一颗朱砂却红得妖冶,愈发显得他貌若好女、颜色端丽,整个人如同雪雕玉砌一般,兼之一副安静从容岁月静好的神情,让谢云流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那些桎梏住李忘生的四肢、将他牢牢固定在床榻上的锁链。 这四根锁链在李忘生身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扎眼,谢云流一眼认出拴捆李忘生的锁链乃是上佳寒铁精华所铸,纵使天生神力恐怕也难以挣脱,更别提手无寸铁的李忘生。李忘生却仿佛早已预知来人只会是他,因此丝毫不以为意,神态如同在寻常人家中做客那般沉静自若。于是谢云流心下了然,李忘生绝无可能是被逼迫而来的。或许起点可能来自于那位新帝的yin威,但就李忘生的心性而言,他会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身上的道袍又纤尘不染整洁如新,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李忘生出于自愿的心理,被束缚双脚双手,以黑色绸带蒙住双眼,如同一个等待临幸的妻子坐在帷帐之中,好整以暇地静候夫君的到来。 而夫君的真身只能是他谢云流。 谢云流竭力定了定神,心道不妙,再多停留一会儿迟早栽在这里。保不齐还有什么未能排查的隐患正在暗处盯着他,加之李重茂极有可能对李忘生出手。这种情境下,他不能确定李忘生是否还有还手的时机。 因此,当作无事发生,慢慢退出厢房,隐匿在周围守株待兔才是上上之策。谢云流谨慎小心地向后退了一步,自认为没有发出什么大动静,只可惜李忘生也并非等闲之辈,就在谢云流准备再向后退一步的时候,李忘生轻轻叫住了他:“师兄?” 糟了。谢云流心里忍不住一跳,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他依然有后退离去的念头,偏偏一句师兄便叫他如同被魇住了般一动也不能动。一切为时已晚,李忘生既已开口,谢云流便彻底失去了全身而退的可能。倘若他依然旁若无事地悄悄退出厢房,反倒显得他十分做贼心虚,仿佛他正惧怕着李忘生似的。 他怎能容忍自己递上这么大一个把柄落到李忘生手中。谢云流只觉得心中一刺,立刻站直身子,脱口道:“李忘生,一别数十年,你还真是毫无长进。这种东西就能困住你,你的内景经都练……” 话未说完,谢云流便看见几道剑气自李忘生周围凭空凝结成型,随即轻而易举便斩断了四条坚不可摧的铁链。谢云流胸口不由一窒,铁链落地发出的几声闷响就像是抽在他身上的鞭子,让他后头的话顿时全都噎回了嗓子里,诸如学艺不精之类的讥讽自然再难说出口。 只见李忘生临危不乱地走下床来,不顾那条蒙眼的绸带还挂在脸上,忙不迭地摸索着向他靠近。看起来,李忘生好像根本不害怕他会对他做出什么,也不曾防备过他会对他做出什么。谢云流越发吃惊,不由得脸色分外冷肃,自知此事今日断难善了。 他愣在了当地,便已失了先机,直到李忘生将要行至他身侧,谢云流才恍然回神,心里更是不快,冷冷地道:“看不出来,李掌教竟有这等能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李忘生,你究竟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 到底是视线受阻,兼之被谢云流冷言冷语地奚落,李忘生心中更急,步履愈发匆忙凌乱,一时不察,脚下便打了绊。实则以李忘生的能耐,这当然不足以让他摔伤,何况这屋内还奢侈地铺了极厚的一层红锦地衣。谢云流心里都明白得很,可身体还是枉顾他的心思先一步行动。待他反应过来,两手已鬼使神差地稳稳接住了李忘生,而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气色倒勉强还算鲜润,怎么腰竟然又窄了不少。 屋内似乎变得燥热起来,夜风拂过落叶的声音,花瓣跌落在池水中的动静,皆能清清楚楚传入谢云流耳中,另外还有一个扑通扑通的声音在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杂乱无章。谢云流愣了一下才明白,原来是他的一颗心莫名其妙在胸腔中忽然急跳了起来。 李忘生的躯体紧紧依偎在他怀中,柔软、温暖、安定,在这如梦似幻的一天中显露出格外的真实。谢云流一时间觉得一颗心又是冰凉又是灼热,仿佛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般。横竖他也算不得什么好人,推开李忘生或是不推开,竟然似乎都显得不那么恰当。 李忘生恍如未觉他心中挣扎,只是靠在他怀中喃喃反问:“是师兄在信里邀我来的,我为什么要走?师兄,我很思念你。”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谢云流心中纳闷,什么信,谁邀请谁,要做什么?还是说,你其实是在诓我?李忘生,你这口蜜腹剑的小人,如今你扮出这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楚楚可怜模样,究竟又想从我这里骗走什么? “你思念我?”谢云流一时气急,不怒反笑,“李忘生,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李忘生丝毫没有被这质问激怒,只是微微仰起头奇怪地道:“我行我思我想,我只不过是将我之行动付诸于我口罢了,为何不信呢?师兄,我没有说假话。” 谢云流闻言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李忘生却浑然不觉危险将近,声音依然不急不缓:“那一位……接连传召了几日,于师妹劝我称病避开,谁料那边竟越催越急,今日更是在信中附了师兄的一条剑穗。不过,忘生既然敢孤身来此,自然是有万全的把握,师兄不必为我忧心。”末了,他又忍不住叹息道:“……师兄瞒我瞒得我好紧。” 谁担心你了,谢云流心中冷笑,略一思索便想通了所有关窍。李忘生将个中原委说得颇为详实,详实,也就意味着谢云流稍加求证便能轻松证实或者证伪,他见李忘生意识清明口齿清晰,不像是被下过手段的样子,便已肯信上几分:此事只怕不是李忘生自己的主意。 见谢云流始终不搭腔,李忘生渐渐神情变得有些困惑:“师兄确实不知道此事么?” 谢云流只好不情不愿地答道:“……恐怕我不会比你早知道真相。” 原本,他想铿锵有力地驳斥他,我可没叫你过来,有人明着拿我当刀使,你也如此蠢笨,乖乖自投罗网吗?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不知为什么亦觉得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他和李忘生的确曾经好过的,甚至好的时光有很多。在那些意气风发的年纪,在那些云雨欢娱的夜晚,谢云流也曾一心一意地谋划过,要在那个光明灿烂的未来里专门为李忘生留下一处角落。未曾触碰时尚且还能忍耐,但眼下他的月亮既已落在他的怀中,谢云流便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了,即便场景其实并不那么好。他实在忍不住想看,却又不敢细看,生怕如当年一般又被这厮蛊惑了心神,头脑中一阵一阵地发蒙。 李忘生似乎有些伤心,但仍然打起精神,一字字清楚地道:“师兄……事已至此,你心里到底还在怕什么?” 谢云流盯着李忘生,烛光明灭,落在对方脸上颇有一种流光溢彩的生动。这个小人,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又在胡吣些什么,这天底下只有他恨李忘生的道理,怎么今日他倒反被对方如此质问。李忘生怎么敢?李忘生怎么敢!谢云流于是改变了主意,不想放过他了,便俯下身去,重重地吻住了李忘生的双唇。 李忘生丝毫没有反抗,他早就知道这一吻迟早会到来。有些事原是不必非要等到那个时候才能心知肚明的。就譬如现在,谢云流还是如同多年以前那样,粗暴地扯开他的外衣扔到一旁,连匆忙中扯破了一角袖摆也顾不上了。 虽然心底依然有隐隐的不安在翻腾,谢云流此刻却实在不愿意去细想那些事情。他只来得及隔着亵衣亵裤胡乱将李忘生揉上几把,就面无表情将对方的下唇含在嘴里粗鲁地吮吸啃咬起来,李忘生便配合地张开嘴,毫不设防地吐出一点舌尖来迎合他,主动给了谢云流一些趁虚而入的机会。谢云流顺势用两唇吮住李忘生的舌尖,随后一点点将之收入进自己的口腔之中。眼见李忘生被他吃得双唇饱满娇艳,总算多了几分血色,谢云流心神一荡,只觉得别有一种温柔甜蜜滋味,低声问李忘生来之前都吃过些什么。 李忘生显然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怔住之后略想了想才道:“来这里之前用过两口酪樱桃,唔……” 谢云流恼怒万分地把他打断:“谁耐烦听你说这个!”随后又蛮不讲理地吻了上去。 李忘生正在他的怀里战栗不已,不过谢云流并未将对方这种不安放在心上。他又不是第一次同李忘生做这种事,对方一贯是如此欲拒还迎的作态,奈何每每吻至情深,虽然面上还算是矜持镇定,身体却往往瑟缩着将内心全数出卖。果不其然,李忘生一手攥着谢云流的前襟,另一手便已经十分自觉地攀上他的脖颈,勾住之后便小心翼翼地引着他向自己的方向来。 谢云流很清楚李忘生也有意,正因为如此,他绝不想顺着李忘生的意思来,于是在对方唇角轻咬了一下,便离开了。李忘生的双唇被他吃的水光潋滟,他看不见李忘生的双眼,倒也不难想象对方眼中此刻会是什么样的神采。 他虽把李忘生身上的衣服尽数剥干净了,却唯独没有帮对方取下那条蒙眼的绸带。不想揭开这层仅剩的隔阂,因为他不愿意从李忘生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或许其实是他不肯承认,面对李忘生,他应该是只有恨,没有爱的,而他不知为何,时至今日依然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意乱情迷的错觉。 他不说话,李忘生又目不能视,便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听了一会儿彼此的呼吸。 “李忘生,你不怕我是别人假扮的么?” 话音刚落,谢云流就看见李忘生莞尔一笑:“谁能扮得了师兄?剑意是骗不了人的。” 谢云流含糊地哼了一声:“你倒也不算蠢得太离谱。”而后便径直将嘴唇凑上李忘生早已裸露的胸脯,含住其中一点开始专注地吃起来。 舌rou缠上乳尖,很快便由舔到顶,他用舌尖不断点按李忘生的乳孔,酥麻感来得很快,李忘生双腿一软,险些跌落在地。谢云流一把托住李忘生的双臀,就着这姿势揉捏赏玩了一番,一边分外照顾那两粒久未经人事的柔嫩乳果,含住了便是重重地一吸,吸吮舔弄出一些yin靡的啧啧水声,还不忘将它们放在齿间研磨啃咬一回,甚至时不时还粗暴地以齿尖咬住了,一下又一下地往外轻扯,惹得李忘生吃痛地低吟几声。他不得不抓住谢云流脑后的长发,试图以此来稳定自己的平衡,谢云流当然不肯让他好过,从喉咙里不悦地嗯了一声,李忘生便知情识趣地松开,两手只好去抓谢云流肩头的布料。 rutou逐渐在谢云流口中变得挺立饱胀如樱果一般大小,淡红色的乳晕早已染上晶莹的水光。谢云流看了看,把持在李忘生臀部的手指探进臀缝中来回滑动。手指一摸进去便触碰到一片湿润,xue口软rou轻微翕动着,显然已是情动至极,谢云流心里微微吃惊,随即笑骂了一句:“李忘生,莫非你平日里经常像这样想着我么?”语气除了nongnong的嘲讽,还有一种猫抓耗子般的恶毒快意。 李忘生察觉他的不怀好意,勉强压下声音里的抖动:“我应该如何想师兄?” 谢云流要李忘生好好搂住他,随后抬起李忘生的左腿,空出一只手唤出宵辉,将剑柄抵在李忘生的后xue,才凑到李忘生耳边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也罢,做师兄的勉为其难再教你一回,叫你日后好歹有些东西可想。” 这话听上去倒也没什么,可李忘生的脸颊还是迅速烧出了一层红,身下那柄性器又悄悄抬了头,颤巍巍地吐出一点清透腺液来,显得十分可怜又无辜。他自小面皮就薄,长到十几岁时更是如此,如今这毛病也没有多大改善。 这种脸红一度贯穿了谢云流整个少年时代,现在仔细想来,这人曾经的害羞钟情、委屈伤心,恐怕都不知道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眼下冷不防突然让他又看见这种红,谢云流心中多有感慨,嘴上却不肯饶人,脸上的嘲讽之色也更浓。 “李忘生,你的确没怎么变,还和以前一样,惯会勾引我。”因此,不是他谢云流道心不稳,而是李忘生这厮太过玲珑jian滑、居心不良。谢云流想明白此节,于是心智弥坚,越发心安理得地要把这事继续做下去,仿佛他此番前来的确是承蒙谁的好意,是来报复李忘生的。疼痛便是最好的复仇,谢云流不打算为他做什么扩张,将尚未有机会出鞘的宵辉一把捞过来,又把剑柄蛮横地顶进李忘生的后xue。 被开拓的感觉是突如其来的,空虚多年的xuerou此刻骤然被强硬地挤开,冰冷而坚硬的柱状物体就不断向身体深处顶去,不肯给李忘生留下丝毫适应的余地。李忘生的腰腹顿时绷直了,一条腿悬在半空中徒劳无力地蹬了一下,那口气又结结实实地顶在嗓子眼,尖叫或是呻吟都发不出来,只好牢牢抓住谢云流的肩头强忍住了泪意。他将头高高地扬起,竭力忍耐着开拓,透过那条蒙眼绸布下方的缝隙依稀可以看见谢云流的发髻在他面前摇晃,过去,在山上,他们也曾……与师兄一道修行的画面刹那间纷至沓来,让李忘生一时间看得竟有了那么一点痴。 谢云流直把剑柄顶到不能再前进方才作罢,一停下来,李忘生便胸膛起伏着大口喘气。谢云流又不高兴了,在他左臀上狠拍了一掌,威胁道:“不许夹这么紧。” 李忘生不言语,只顾着胡乱点头,谢云流见他肯听话,顿时心里舒爽得如同大热天一口气进了杯冰酪浆,手握宵辉剑鞘抵住李忘生的xue心愈发变本加厉地胡作非为了一番。莹润滑腻的欲液止不住地顺着剑柄向下淌,李忘生连抓住谢云流的力气也要逐渐失去了,整个人不能自控地向后仰倒,只是腿根被带动着若有若无地在磨蹭着谢云流腿间的那一小块布料,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筋骨的棉布玩偶,全身心都交给了谢云流来掌控。 酸胀酥麻的快感接连不断地侵袭,李忘生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合上眼忍不住低叫一声,性器随之便抽动着吐出一道稀白精水,黏黏糊糊地射在谢云流胸前小腹的衣物之上,弄得到处都一塌糊涂。谢云流伸手去给他抚弄了两下,李忘生胯下那根秀气的性器便细抖不止,一小股一小股断续溢出些尚未流尽的浊液。谢云流看了看掌中白浊,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怎么这般不知羞,这就xiele。” 李忘生只是睫毛颤动了一下,并没有睁开眼睛。谢云流干脆将李忘生就近推上矮茶桌,一张木桩样的案几瞧上去风格古拙可爱,现下却被李忘生的后背遮得严严实实。双腿被谢云流的膝盖用力顶开,李忘生便将一条腿顺势搭上了谢云流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悄悄抬眼看了他一回,一边腰肢徐徐摆动着迎合谢云流的侵犯,一边又温柔体贴地伸手去帮谢云流缓缓解开上身衣物。 李忘生这样热情乖巧,即便从前被哄着多用了几杯果子露时谢云流也从未见过,于是他不再耐烦做什么柔情蜜意的水磨工夫,潦草地随意抽动几下剑柄便把宵辉往床榻上一丢,解开亵裤要将插在李忘生体内的东西换成自己的。 李忘生茫茫然让他半举起来,xue口便被紧紧抵在了一处坚硬火热的事物上厮磨了起来,隐约猜到接下来的动作,难免有些羞赧地别过头去,不肯再看他。只是此刻他身无寸缕任其施为,又眼旸耳热腰酥腿软地瘫坐在对方腿根处,实在风情袒露又放荡,这害羞便显见是不能作数的了。 有了宵辉的扩张,谢云流的侵犯显得十分畅通无阻,几乎是腰身下沉的一瞬间,便毫不留情地将性器直直送入xuerou深处,碾开对方xue里的褶皱重重地抵着xue心jian压cao干起来,直将内里插得欲液横流,两人相连之处早已黏腻湿滑一片。 空虚已久的地方被这青筋勃发的灼热物件突如其来填满,爽麻快感自下身攀升至脊柱,去往四肢百骸接连炸开,李忘生的呻吟不由得变了调,谢云流不过是挺腰多抽插那么几下,李忘生的喉中便开始隐隐传出点近乎啜泣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混乱中也说不清到底是难受得要死,还是舒服得要死,只好拼命摇着头求他轻一点,要他慢一些,说自己实在是受不住了。 谢云流闻言只是笑了笑,果真缓慢又狠厉地用性器抽送了几次,双手也越发地不规矩,用心将对方jian玩戏弄了一番,很快便惹出李忘生几声绵长的泣音。束眼的绸带随之悄然滑脱,李忘生双眼骤然见光,登时被刺激得泪水流了满面,忍不住向谢云流讨饶道:“师、师兄……把那盏灯灭了吧……啊!师兄……嗯……” 李忘生约摸是知道他最爱看自己这样的,于是便故意做给他看,无论啜泣和示弱是否出自李忘生的真心,事到如今谢云流确实依然很吃这一套。他口舌皆干地盯着李忘生眼中雾气朦胧光华流转的情状看,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看第二眼,越看越觉得诱惑难挡,对方那双长睫如同刚学飞行的蝴蝶蝶翼似的乱颤个不休,再往下看,艳红的两片唇瓣自那声哭喘后便再也抿不住,乳rou上朱痕点点,浑身上下又俱都是一种汗津津的晕开来的异样潮红,衬得对方泪痕交错的那张脸越发晶莹华艳。李忘生圆润光洁的赤裸肩膀犹在脆弱无助般不住颤抖,仿佛他真有多么不堪承受似的,谢云流心里暗啐了一口,恶狠狠地想,可这一切都是假象,这口不对心的sao货如娼妇妓子一般用下面的那张嘴密密匝匝地将他的性器箍住了啜吸着不放,分明无论进去多少都能吃得下!滑腻腻的湿润yin液又顺着腿根胡乱流到身下各处,他不过是略摸了摸便已摸了满手,当真是天赋异禀得很。 还有,他焉能仅仅满足于只是亵玩李忘生的rou体,他还要李忘生的魂魄与一颗心一齐面对着他瑟瑟发抖。这种念头甫一冒出来,便再难抑制得住,于是不觉间他的兴致更浓,连他自己也能感到,那根本就尺寸极其可观的阳物此时又在李忘生的xuerou里又狂妄地胀大了一圈,全身精血亦急忙忙向下奔涌而去,他便用力捏着李忘生大腿内侧的软rou,掐着这里不断向内凶狠地顶弄。 李忘生被谢云流不停落在耳边的吮吻亲得脑子发昏,那些带着热意的轻浮狎昵的荤话又弄得他六神无主浑身发软,乌蓬蓬的长发流水一般披散下来,又随着顶弄的动作飞扬摇晃不已,他不自觉地咬住了几绺飘到嘴边碎发打着颤地摇头哭喘,身子被撞得一下下往后挺进,又马上被谢云流掌住腰臀拉回来狠狠cao干。谢云流每顶一次,李忘生便要哽咽着喘一声,若是谢云流顶得快了些,他更是断断续续地喘得频繁,还带着自己察觉不到的颤音,勾得人心里发痒,别有一番销魂滋味。 李忘生被谢云流作弄得身心皆是一团糟,很是花了一会儿功夫才勉强略微平复了气息,攒了些许力气就急切地马上凑过去亲吻他的好师兄,两根殷红的软舌甫一贴上便热切地彼此勾缠在一起,缠得难分难舍,不时拉出几线细长yin糜的银丝。 两个人正气喘吁吁地抱作一团,李忘生忽然将胸前肿胀硬挺的乳尖贴到他guntang的胸膛上乖巧地蹭磨了一番,喑哑着嗓子说一别多年,自己没有一刻不在想着师兄,又问谢云流这些年有没有想过自己,神情中竟有几分谢云流从不曾见过的天真娇痴。谢云流如何能答得出来,呼吸一窒,正要断喝一声“这些话再莫拿来哄我!”,对方又浑身微微战栗着勾上谢云流的脖颈,靠过去含住他的耳垂舔了舔,他立刻偃旗息鼓,闭上了嘴巴。谁知李忘生居然得寸进尺,一忽儿附在他耳畔声音沙软可人地喃喃低语说心悦他,一忽儿又说师兄从前说自己生来就为了让他玩弄的,自己都记得,永远也不会忘记。 谢云流被他引诱得几欲成狂,好容易才忍下了一个哆嗦,简直不知拿他如何是好,只能喘着粗气在那处滚热甬道里变着法儿地加倍用力去cao干挞伐,好让这个放浪形骸不知所谓的坏东西再没有余力撩拨勾引他。李忘生似乎装模作样地在他胸膛上轻轻推搡了两下,xue内却已是湿润润的一片,痉挛抽搐着涌出一股又一股黏腻yin汁,酣畅淋漓地浇在那根插捣不停的性器上。千里逃亡的痛,蹉跎异乡的恨,真心错付的怨,正如同三把钝刀子,这些年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将他的心头rou残忍割开,如今却仿佛都可以在重新侵犯占有李忘生的过程中得到暂时的和解。他的胸中就好像有什么地方哗地一声豁然洞开,被隐忍压抑了多年的无数情绪从那缺口中争先恐后倾泻而出。 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谢云流心里一阵松快,一时不察全数射在李忘生身体里。他愣了愣,就在他愣神的这片刻功夫,李忘生突然发力,拽着谢云流的衣领借着自身重量将他反压在案几上,紧接着反客为主地跨坐上去,身体柔若无骨蛇似的扭出一条匪夷所思的曲线,双手撑着谢云流的胸膛再次吞进谢云流的阳物。 谢云流眼神越发幽寒,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对方臀上,满意地听到一声惊喘,就用掌心把住对方沾满欲液与精水的臀rou不住摩挲搓揉着,又时不时将带着剑茧的指腹挤进xue内鲁莽地抠挖旋转按压一回,把本就湿软不已的xue口撑得更开些,好方便李忘生动作。 红烛闪动的光影中,李忘生脸上露出了一种令人心惊的奇妙表情,似喜含嗔、既娇又怨地斜睨了他一眼,色授魂与,春情横陈,修长匀称的一双腿紧紧缠在他腰间,活色生香地摆动着腰跨痴缠他的阳物,用那物什主动去刮蹭戳弄体内的敏感之处。软熟的xue口仿佛活物一般,急切难耐地不住吞吐张合,一下一下百般讨好地贪吃着那根粗热性器。谢云流怔怔地看着对方,只见李忘生一面舒爽得连脚趾都忍不住连连蜷缩起来,玉白的足尖亦染上浅淡的红,一面还不忘颠三倒四地吐出些放浪轻浮的yin言春语取悦他,整个人似是被jian得欲情难捱,浑然忘我,连最后一丝矜持也丢掉了,更遑论去顾及什么国教颜面、礼义廉耻。他见李忘生的眼神似乎很缠绵缱绻,但也并不能十分确定,又被对方下头的那张嘴缠吮得心烦意乱,一时间情难自已地伸手去抓李忘生的乳尖。 他刚触碰到那里,李忘生便似是难耐地仰起头,轻轻喟叹了一声:“师兄,好舒服。” 谢云流心口一热,头脑中只余下一道声音:李忘生看上去倒的确像是很动了几分真情的样子。他到底有些动容,又莫名被激起了某种胜负之心。一直以来盘亘在心头的那个疑问又一次冒了出来,谢云流忍了一忍,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目光犀利地盯着那条形状优美的颈项看了一小会。待到他要拷问李忘生动哪儿让他最舒服,却见对方虽然下半身还在yin浪地起伏动作,面上却忽然换了一副神情,又变回那副循规蹈矩端庄沉静的无趣样子。 李忘生的目光温柔清澈一如往常,但谢云流突然间感觉自己已经从里到外被对方看了个透,心里忍不住一凛。只见对方眼帘半垂,居高临下地看向自己,声音依然温润如初:“师兄,这就是你心中最为渴求之物么?” 这一瞬间,谢云流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立刻从这荒唐yin秽事中警醒过来。他一掌推开还在情动的李忘生,对方跌落在地后不过一眨眼功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反倒是桌上那盏烛台中的那一豆灯火连同整间屋舍须臾间化作一团模糊的黑影,那声音凄厉无比:“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能将你困死在这梦中……” 魇兽不死不灭,只要万物仍然有梦,便会生魇,以往谢云流也斩过不少类似的妖物,只是这次的幻境是逃不掉的魇兽近乎绝望地点燃魂体,不惜代价催动自身本源之力,旨在能活一息算一息,谁承想竟还当真困住了谢云流片刻。 看过这种秘密,魇兽自知哪怕躲到天涯海角,谢云流也会追到天涯海角把自己切得粉碎。故而玩弄过无数人梦境的魇兽死到临头不惊不惧,反而癫狂放肆地大笑,笑着笑着蓦然提高声音:“有趣,有趣!谢云流,我死这一回倒也没什么了,只是不知你那师……” 未等他说完,谢云流催动宵辉重重劈出一刀,将魇兽一分为二。 魇兽的形体逐渐消散,直至它了无人形才终于云开月出,李忘生散落在地面的那一角袖摆却不知为何依然留在此处。谢云流缓步过去沉默着捡起来,用它仔细拭去刃上残留的血痕,朝着周遭环视一圈,淡淡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踏入融融月色之中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