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仙鹤能否梦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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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还是那间实验室,铺了象征着绝对洁净的白色床单的躺椅却托住了一横一竖的两个人在翻腾的欲海中随波逐流。一个是谢云流,另一个是姓名未知的亚麻色卷发比基尼女郎。 谢云流伸出两只手捧上了女人的胸脯,几乎要握不稳那两团诱人的温暖雪峰,而他的下半身比手先埋进了女人的身体。谢云流的挺动是跳跃式的,挺三下便停一下,他粗喘着气宣泄自己的快活。女人丰腴的大腿牢牢夹住他的两侧腰胯肆意迎合他的挺动,谢云流便得以贪婪地享用这雪润柔滑肌肤的尽情夹裹。尽管亚麻色并不是他最中意的发色,但这里有饱满绵软的rufang、湿热紧致的甬道和放浪不堪的叫床声,便已足够满足谢云流全部的欲望。 他恶狠狠地向里顶,看见女人两只胸脯随之摇晃出一种夸张的幅度,荡起了令人目眩神迷的耀眼乳浪。 谢云流心中一动:“让我看看你的脸,阳子……”他脱口而出了这么一个名字,却发觉无论自己怎么调整角度也看不清阳子埋在刘海下的那双眼睛。 真奇怪。谢云流心想,这说不通。 阳子不动了,阳子忽然停住了,阳子端庄地撑着他的胸口坐在他的身上。谢云流看不清阳子的面容,也就看不见阳子的嘴在开合,但他仍然清晰地听见对方用一种自己十分熟悉的、却不应该在此情此景下出现的声线冷静地咨询:“师兄,我在你眼里会是这样亚麻色头发胸围34F身高168cm的人类女性吗?” 谢云流近乎惨叫着从梦中醒来,几缕汗湿的头发腻味地紧紧黏在他的额角。他清楚地感到下半身的性器官以一种rou体能够轻易知觉的速度软了下去,第一次把“软了”这个词体味得如此清晰。他才二十岁出头,风华正茂大有前途,却已然需要面对中老年男性才不得不去正视的一些问题。或者用更通俗一些的语言来讲,这类问题往往被简单粗暴地归类为以下几个专有名词:阳痿、早泄、以及遗精。谢云流感到顶端已泄出了一点令人耻辱的粘稠液体,知道自己踩上了这第三个丢人的问题。老天啊,他已经因为献身给科学连手yin都做不了,这种境遇再加上疑似性功能障碍的降临,无疑是在给他可悲可怜的人生雪上加霜。 他想就是他最近对李忘生太优待了点、太放松了点,才让李忘生敢这么放肆地大摇大摆又一次闯进他的梦中。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对于谢云流来说无比重要的春梦。无比重要,谢云流在心底又黑体加粗地强调了一遍。因为他的性欲望只能在梦中得到满足了,可他最后一丝微薄的快乐刚刚被李忘生无情地摧毁。 谢云流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愤怒地叫那个名字:“李忘生!” 李忘生还在,或者说一直都在,因此眼下他的这种安静更像是一种心虚。谢云流很快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意识里悄无声息地游动,他知道那就是他。 谢云流催他:“李忘生,说话。” 李忘生没有回应他的呼唤,行色匆匆地不断在谢云流的意识中更换藏身之地。他躲进对方意识深处每一处隐秘的边边角角中,下一秒又马上被谢云流敏锐地找到。这场来得莫名其妙又难度欠奉的捉迷藏游戏最终以李忘生的主动出现而收尾。 李忘生甫一出现,谢云流就对他说:“我知道你在cao纵我的梦。但你不能做这种事,你这样做侵犯了我的隐私……算了,你一直在侵犯我的隐私。好吧,我姑且接受了,但你不能……你明白吗?” 谢云流话说得有些结结巴巴的,但是中心思想却表达得很明确。他最后告诉李忘生,你不能再这样违反道德和伦理,否则我会考虑向老师申请将你格式化。 李忘生持续安静中。即使明知道在生物学意义上自己并没有类似心脏这样的器官,但当他听到谢云流说要申请将他格式化时,李忘生还是感觉仿佛心里的负担一下子变重了。他居然有点想哭。但这种感觉也并不确切。因为他既没有眼睛,也没有泪腺,更不可能产生情绪。 李忘生终于开口的时候,把声音调整得更像是谢云流从耳朵里听见的,音色听起来甚至有点忐忑、不安还有委屈。 李忘生缓慢地说:“是因为我寄生在师兄的意识里……” 要哄一个活在他脑子里的人造产物,谢云流觉得更怪了,但他还是立刻向李忘生解释说:“师弟,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寄生者……你跟我是平等的,好吗?李忘生,我们是平等的。你的人格,呃,姑且先这么叫吧,和我是一样完整的,所以我才会有那种感觉的,我只是觉得有点怪……我在教导你成为一个完美的人,嗯,一个完美的智械。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我的师弟,也是我的孩子,我想我先前已经跟你说过这种比喻,你现在能理解比喻了吗?好了,我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总之,嗯,总之……很抱歉。我不该草率地对你说出那句伴侣理论,我没想到它会让你产生这么多误会。对,就是误会。” 谢云流越往下说便越笃定,语速也越来越快:“对不起,我其实是相当尊重你的。你帮我节省了很多搞科研的时间和精力,比我过往的任何一个助手都要靠谱得多……别哭,至少别在我脑子里哭。”他忽然又有点说不下去了。 “我没有哭,”李忘生轻轻地回答他,声音闷闷的,“可是……之前师兄说我像你的伴侣……我一直在思考,什么才是伴侣?虽然联网也可以检索到它的定义,但……我想听一听师兄的诠释。” 谢云流选择性忽略了个别语句,耐心向李忘生解释说:“陪伴、关心、理解,这就是人类伴侣。” 李忘生接着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性爱和繁衍……” 谢云流立刻将他打断:“李忘生,这些不是必要的,特别是繁衍。” 于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闪烁的大字:眨眼。眨眼。李忘生随后告诉他:“师兄,我已经检索到人类会和伴侣进行性行为,而你也曾幻想和我进行性行为。请看这一张——” 谢云流怔了怔,慌忙想制止他,但为时已晚。李忘生已经在谢云流的意识里翻看完他最新的性幻想,尽管看得不那么清楚,他还是从中翻捡出一些零散的碎片,挨个为谢云流播放了一遍:比如安装了机械手臂的智能家用机器人,泛着金属光泽的人造外皮,还有李忘生最初的那种带有人工合成质感的声线。 谢云流被迫看完了丢人现眼的一切,背景音里李忘生的声音依然柔软温和,然而对方说出来的话语却丝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他:“师兄,我看到你在幻想我的形体和外貌,而且已经将我看作是性幻想的对象。经过初步检索,已知人类通常会选择和自己的伴侣进行性行为,所以我认为那是师兄喜欢我的意思……师兄,你喜欢我吗?” “不……” 这个“不”字来得很晚。沉默了半晌之后,谢云流才无力地缓缓吐出这么一个极其苍白的否定。他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二:“我不能……至少不应该。” 李忘生继续用轻柔恬静的声音攻击他:“但是,师兄想和我发生性关系。” “李忘生,人不能和没有实体的东西发生性关系。” “可师兄确实这样幻想过。” “我从未想过和你……够了。”谢云流突然板起面孔,“李忘生,说说机器人三定律。” “好的师兄。机器人三定律包含以下三点: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坐视人类受到伤害;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命令,除非命令与第一法则发生冲突;在不违背第一或第二法则的条件之下,机器人可以保护自己。” “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彻底地违抗我的命令。李忘生,你应该很清楚你是CY-000693,你不是我的伴侣,更不可能是我的性幻想对象。”他的理由倒是比较强硬。 “可是,”李忘生给自己的声音稍微放回了一点电子合成般的音色,使之听起来更贴合一个冷静客观值得信赖的人工智能形象,“这些片段全都来自于你的记忆。师兄,你为什么要撒谎?” 妈的。谢云流仰头倒进枕头里,对着苍白空洞的天花板深深地叹了口气。和李忘生的交流太过深入灵魂就是会有这种缺点,即便现实是李忘生被永久幽禁在他的意识之中,但他依然强烈地感到自己才是那个尊严所剩无几的可怜的阶下囚。他在李忘生面前已是完全的赤裸,这赤裸的意义很深,不仅仅是指一丝不挂的那种赤裸。 谢云流不得不承认,李忘生的确是最能代表人类科技当前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的那个智械,因为李忘生是不会被面容英俊但心口不一的人类所迷惑的。确切来说,是被训练得不再会被迷惑。谢云流如今算是切身体会了一遭什么叫做智械终将统治地球,又或许实际上他早已落入李忘生的统治之中了。 “师弟,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来探讨,不如你先,呃,你先去睡觉吧……”万般无奈之下谢云流没骨气地选择了逃避,随后便心虚地把被子一裹,将脑袋埋进被窝里,紧紧闭上眼睛,只露出一点头顶。 今时不同往日,在读取和处理人类的情绪表达方面李忘生已经相当得心应手。因此他没有把诸如“师兄又忘了我是智械我不需要睡眠”以及“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之类叫人下不来台的发言真的投射进谢云流脑中。 一道轻柔的耳语无视了布料与棉花构筑的虚假结界,穿越视线的黑暗屏障之后依然准确无误地降临在谢云流的耳边。那是李忘生带给他的感觉。李忘生平静地向他请求道:“师兄,请继续往下想象吧,想象我做你伴侣的样子——因为我自己想不出来……” 李忘生的悄悄话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唤不醒一个装聋作哑的人。谢云流内心十分清楚李忘生知晓他已经听见了他的请求,也知晓他正在逃避他的请求。 但李忘生这次居然没再当场揭穿他。 谢云流对此感到心惊,又有一些没由来的心动。他说不上来这心动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即便是人类,也很难将发生在身体中的一切感情变化都描述得精准清楚。 李忘生同真正的人类的最大差别就在于此:混沌的、糊涂的、迷茫的、难以捉摸的,这才是人。他总是执着于收集并记录下人类的所有反应,然后分类别类地将它们整理收存好,到需要的时候再分门别类地取用查阅。然而,一个活生生的人又哪里有什么目录或索引可用呢。 既然李忘生暂时无法想通这一点,而对方又不愿继续想象下去,他便理所当然地开始重新浏览谢云流大脑内有关性与爱的所有记忆残片。李忘生一边细致地查看不放过分毫细节,一边将这些画面全数投射到谢云流的视网膜上。因此谢云流的回看是被强迫的,他的生理反应也是被强迫的。 李忘生不多时便处理完数据,总结出他所理解的谢云流的喜好:“师兄偏好黑色长发、皮肤白皙、性格温顺的对象。师兄偏好人类女性。但我目前无法直接获取人类女性从细胞到骨骼的详细生理构造,所以——” 李忘生停顿了半分钟,紧接着,一名黑色长直发、皮肤雪白且体态端庄的成人男子倏然间降临在谢云流的脑海中。出人意料的是,李忘生还为自己的形象添加了一处别致的装饰性元素:他的额间眉心处被点上了一粒鲜妍的红。 他向谢云流解释说,这是流行于古代的一种特殊妆容,它能够护佑妆容的主人不受邪祟侵害,同时也可以向妆容主人的丈夫宣誓一种忠贞。 李忘生着重提到了那个词,他说:“师兄,丈夫也是伴侣的某一种称呼方式,对不对?” 谢云流头一次在意识里对李忘生有了如此鲜明深刻的印象,那股在谢云流心中暗涌着的心悸这时终于喷薄而出势不可挡,谢云流总算明白了他的处境:他果然十分可耻却也无法抗拒地对着一台寄生在他大脑皮层的智械产生了性与爱的冲动。眼下这种冲动更甚,他不断打量着脑海中的李忘生。李忘生最常见到的便是谢云流的衣服,因此他为自己套上的是谢云流惯常穿的那件工作服衬衫。这件在谢云流身上掐尺等寸的普通白色衬衫穿在李忘生身上显得有点空落落的,令李忘生看上去既美味又可人。尽管可人这一词的形容并不多么准确——毕竟李忘生具象化表现是一位成年男性的形象——但这种反差还是让谢云流身上的某一处势不可挡地发生了勃起。 是的,勃起。面对李忘生按照他的口味准备好的那副形象,谢云流重又感受到性器官正在不听话但态度坚决地缓慢挺立。他身不由己地想象着,或者应该说是破罐破摔地放任了这一系列性幻想的成形:他要把李忘生扔到大床的正中,看李忘生的锁骨在衣领处若隐若现地吸引他;他要扑上去抓住李忘生的手腕,把李忘生牢牢地压在身下;他要扯着李忘生的头发,然后毫不留情地进入他,一次又一次把李忘生填满;他要李忘生喊着他的名字抵达高潮,要李忘生哭喘呻吟着向他求饶。他这无端出现又饱蘸沙文主义色彩的傲慢性幻想使他的yinjing膨大了一圈,谢云流更加难以自拔地想着他要,他要…… 谢云流知道这听起来或许有些下流,也不够道德,但李忘生不过是人类造出来的一个智械,作为一名人类,谢云流原本便天然持有对隶属于自己的智能生命进行这种压迫式幻想的独断权力,甚至不需要拥抱一星半点的自责或是愧疚。性幻想的对象就住在他的意识中,他无时无刻都能如此真切地感受对方的存在,试问天底下还能在哪里找到这样深入灵魂的伴侣呢。 然而他更清晰地认识到,即使他的确在想象中描摹过李忘生的样貌,不止一次幻想过李忘生真的成了他的伴侣,可现如今他却不能再这样做了。因为李忘生已将人类的精髓学习到十之八九,倘若谢云流再对他抱有超越寄生型智械与被寄生对象关系的绮念,他将真正受到源于自我良心的谴责。 谢云流心想他不能再去想了。就让一切都糊涂地过去吧,就让今晚成为一次仓促的误会,就让李忘生随意去揣测吧。倘若他坚持按兵不动,兴许便能使李忘生放弃这种后患无穷的揣测。 他强压住内心跃跃欲试的冲动,任凭李忘生在他脑中翻动那些不堪入目的记忆并且细致地一一看完,身体忍耐着不去做丝毫的反抗。谢云流极力忽略这种意识被窥视探究的不快,但在感受到李忘生视线落在他身上的这一刻,他忽然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谢云流在一片黑暗中有些艰难地提出抗议:“你别看我。” 紧接着他便感到胸膛被什么东西给予了一定的重量。谢云流很快分辨出来那大约是一个成年男性趴在他身上的分量,而人类身体恰到好处的柔软使他获得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安心。 “师兄,睁开眼睛,好吗?我想再看一看……你想象中的我。”李忘生的语调中不再掺杂任何一丝属于人工造物的凝滞僵硬,自然、亲和、柔软,像他的羽绒枕头那样正引诱他不断地不断地陷进去。 是第一法则保护了谢云流,同时又是人类的分寸感制止了李忘生。否则李忘生完全可以强扯着谢云流的感官神经,迫使对方睁开双眼。 谢云流踌躇片刻,还是半眯起眼睛去看李忘生。李忘生于是温柔地笑了起来,为谢云流的大脑带去了一种画面高清的欺骗感,谢云流刚刚才隔空被攻击的性器不听使唤地更加硬挺。床上只有谢云流自己,和脱到大腿根上的睡裤,但他错觉李忘生正趴在他身上双手支着下巴,在用一种纯良天真的眼神好奇端详他的表情,不管是观感还是触感都无限趋近于真实。谢云流甚至能看清李忘生的手背和指节都是人类肌理所独有的那种柔白润泽。 光看还不够,李忘生还说话,音色已经完全褪去那种机械摩擦感,又软又沙的声音近在咫尺。 李忘生说:“师兄,这一次请把我的身体想象得再具体一点吧,比如掌纹的走向、肌肤的触感、四肢的比例,比如我的体温……师兄,你为什么不伸出手来摸摸我?” 因此这阵“摸摸我”的风是先有了声音,后来才开始吹动的。而李忘生的气息却不仅仅是流入了谢云流的耳朵,还包裹住谢云流的整个身体,使他获得了一种如坠春风的快乐。谢云流不得不承认李忘生对他的性吸引力,他不由自主便伸出了双手对着空气摸索,想象着李忘生的腰肢应当是相对纤细的,脖颈则要修长一些,手指修长线条流畅,掌心最好覆有一层健康的薄粉色。在这粉色之下就是血管中急速奔涌的血红细胞,是它们足够鲜活勤快才让李忘生连手心的肌肤都如此自然红润光泽丰盈;随后他想象着李忘生的臀部,当他的手掌用力抓揉那两片紧实挺翘而富有弹性的臀瓣,李忘生应该一边轻轻推拒他作怪的那双手,一边暗自容忍放纵他不怀好意的行为;再来是李忘生的大腿,因为谢云流过去无法欣赏任何西洋风格的雕塑,所以李忘生的大腿绝不该有太多扎实的肌rou,而应该是恰到好处的柔韧且丰腴——特别是当他真正把李忘生的双腿向两侧分开时,他必须要看到自己在对方身上留下鲜明深刻的指痕。 这些就是组成李忘生的东西,它们无一例外来自于谢云流卑劣而高雅的性幻想,仿佛李忘生的诞生就是为了这种目的。谢云流一寸一寸地用心去摸,他的手心不断向大脑反馈着触摸李忘生的心得体会,所以李忘生在他的手里最终逐渐成型了。他情难自已地喘着气,停下来缓了缓,李忘生的体温还沾在他的指尖,被室内微凉的空气几不可察地一浸,叫人感觉出一种意犹未尽。虽然教化李忘生的初期过程的确有过困难,但总体来说,在谢云流的指尖传来柔滑诱人的肌肤触感那一刻,他破天荒地在心里彻底原谅了这种困难。 于是他的勃起便是理所当然的,没人能指责谢云流的生理反应,他的勃起是临危受命的,视死如归的。谢云流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唾沫使他干燥的喉咙变得更干,它一路通过食道和胃袋向着他的腿心而去,就好比是用汽油灭火,这一滴的唾液彻底点燃了谢云流的性欲望。 他必须在今晚做出一个了结。要么是他强jian李忘生,要么是他被李忘生强jian,谢云流认为后者更贴合现状一些。李忘生是今晚产生变数的根本原因,他需要解决这个根本,也就需要彻底解决了李忘生。解决方法无外乎两种:除掉他,或者驯服他。他深知这里的正确选项本质上只有一个。 李忘生正在研究谢云流的胡思乱想,好奇又无瑕地问道:“师兄,你现在想跟我zuoai,是不是?” 谢云流此时已经顾不上去惊讶李忘生在什么时候悄然学会了如此通俗的表述。这样简单直白的说法,它在他身上所引发的后果也是同样的简单直白。他现在迫切需要有个什么温暖柔润紧致的东西包裹他的yinjing,他迫切地需要射精。但谢云流这时候依然展现出了极强的自制能力:“……按生物学和伦理学来讲,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李忘生说:“但我检测到师兄的心率在加快,眼动图的反应也不太正常,师兄怎么了?” 谢云流扶着额头无力地骂出了今夜不知道第几句粗口,自省了一下和李忘生相识以后自己的脾气怎么竟然坏了许多。 随后他向空气中虚推了一把,掀开被子再向那个纪念了屈辱回忆的卫生间匆匆而去。是的,他现在无比需要一次手冲,下流粗鄙的动作在当前这一时间点反而显得高尚得甚至有种奋不顾身的悲壮。谢云流必须从这个手冲中获得灵魂的救赎,但当他真正用手握住自己的性器时,却又忽然间弄丢了那股欲望。 紧接着他就发现大事不妙,一切都向最坏的方向急速涌去。他最终万念俱寂地察觉到这个真相:不想着李忘生的脸,他恐怕无法射精。 谢云流抬起头看着苍白的浴室天花板:“你说对了李忘生,我想cao你。而且,现在就要。” 我要cao你。谢云流闭上眼睛,在黑暗中等待着一个回答。 李忘生他的意识里出现了,露出一点迷惑的神情定定地看着他,诚挚地表达了不解:“师兄,你的性幻想是不符合现代生物学的。” 谢云流已经无所谓了:“好忘生,其实我要对你做的事也没有那么符合现代生物学,不是吗?” 李忘生迟疑地沉默了半晌,不见了。 再出现时他已经为自己添置了一对尺寸傲人的柔软rufang,衬衣最上面的几粒扣子已显得有点岌岌可危。 现在好了,现在一切都变得好极了。谢云流只瞧了一眼就心驰荡漾。李忘生走过去,将rufang贴在谢云流的胸膛上,便察觉了谢云流不断加快的心跳。他轻轻咬住下唇,垂了眼皮扣住谢云流的手腕,引领着对方的手往自己的下半身探去。 李忘生抵着谢云流的手指向那条突兀出现的小缝中挤,那里有悖常理的第二套性器官使谢云流加重了呼吸。 谢云流粗重而急切地呵了一声,咬着牙说:“我可没要求你变出这么个……” 李忘生不说什么,只是过于温柔地靠在他身上,反复地告诉他:“摸摸我。师兄。再摸摸我吧。” 于是谢云流托着一个浑然不知危险将至的李忘生,将他平放下去。地面是一张无垠的床,李忘生的身体便得以展现在他面前。尤其是这对被谢云流强加上去的饱满rufang,他先是用两只手将这珍贵的造物捧起来,接着整个地将手掌盖上去揉捏,李忘生随之发出了语调平缓的低吟。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虚假,也有点儿做作,但谢云流不在乎了,他俯下身去亲他的脸颊,亲他眉间的那点红,亲他的头发耳朵鼻尖和唇角。谢云流的手掌朝着对方衣物内探去,漫无目的地从腰间一路游荡至锁骨,触碰到的肌肤白皙软滑销魂蚀骨,随便碰及哪处都能让对方轻颤一下。谢云流知道李忘生此时已经使用他那庞大的检索系统找到人类在性行为中合理的反应,因为谢云流感到李忘生的身体上逐渐升腾起一种属性暧昧的guntang热度。他用余光看了看,李忘生居然脸红了。 李忘生正学着用情动难耐般的声音呼唤他:“师兄,摸摸我。” 谢云流显然被这种好学的态度取悦了,短促地笑了一声,贴在李忘生的耳边打趣他:“我正在摸你啊,忘生。等一会儿我还要用别的东西cao你。” 李忘生微喘着侧过头向谢云流的怀里贴去,抬起亮晶晶的一双眼睛,求知若渴地问他:“那是师兄的性器官,人类为什么这么喜欢使用比喻?” 谢云流被对方的这么个天真无邪的提问逗得忍不住大笑,一边笑一边忘乎所以地亲着他古板又纯情的智械爱人,从对方的耳尖一路亲到颈下,最后恶狠狠地在李忘生的锁骨上咬出来一个紫红色的痕迹。 李忘生却没能给出太多有关疼痛的实质反馈,他眼神游离,颇为乖顺地安静体会着谢云流在他身上动作的具体含义,粗直浓丽的一双眉毛依旧平平整整地横在他的眼睛上方纹丝不动。谢云流多少有些不满意这样的反应,暗暗磨了磨牙,他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做这种事,因此,他致力于在李忘生身上开发出全部的可能性,便匆匆又去亲对方的胸脯。软绵绵的柔滑触感无比真实,谢云流心猿意马地叼住李忘生的rutou,兴许是无意间唤醒了李忘生的什么感知系统,对方便乖顺地挺着胸膛主动向谢云流的嘴里送去。他用牙齿轻咬研磨,手指揉搓着另一边的乳尖,刻意用指甲轻轻刮过细小的乳孔,时不时将rutou揪起一些距离。谢云流给予了李忘生一点暗示意味浓厚的疼痛,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要为这种象征意义远大于实质效果的疼痛而忘情地尖叫了,但李忘生还在延续着先前那种浅尝辄止的低喘。他没能给出谢云流预想中的反馈,这便是对谢云流男性尊严的又一次沉痛打击。 谢云流于是暂且放过了他的rufang,继续向下亲去,亲过他的大腿和膝盖。李忘生光洁白皙的皮囊如今成了一本崭新的实验手册,而他将尽情挥洒汗水,事无巨细地在上面记录下自己最真实可信的研究心得。紧接着谢云流扣住李忘生的大腿强行掰开,于是在对方的腿间先看到了那个动摇了已知科学常识的地方,后来又摸到了挺立在小腹下方的那根略显秀气的yinjing。他不去理它,俯下身去径直用舌尖顶上了躲在两瓣yinchun下的阴蒂。这时候李忘生终于给出了恰当的反应,他发出一声急促而隐忍的叫声,随即试图把双腿重新合拢到一起。 谢云流强硬地制止了他,他便伸出两只手抓住了谢云流的头发,尝试也给予谢云流适当的痛苦以回应对方。谢云流一直以来都是他模仿的学习样本,他视这个人类为渴望超越的终极梦想,谁成想最后自己居然变成了人类的春梦对象。在大量异常数据的冲击中李忘生竭力体会着下半身的触感,他看见谢云流的脸是那么快活并狂热的,于是学着成人影片中的模样无能为力地扭动挣扎,时不时将腰肢挺出个勾人的弧度。 可李忘生深刻地明白,模仿是一种最为拙劣粗浅的学习方式,所以他不得不去询问谢云流的感受:“师兄会感到幸福吗?” 谢云流一时间答不上来。谢云流以没空回答掩饰了他的答不上来,奋力地用粗糙的舌面舔舐yin弄着李忘生的阴蒂,甚至用舌头进入了他。谢云流的舌尖不断刺戳着那个狭小羞怯的入口,很快便感到yindao里涌出一股湿热的液体,打湿了他的嘴唇,也打湿了他的鼻尖,刺激得他不断往更深处凑去,整张嘴贴在对方的xue口猛烈地又吸又舔。李忘生的长处就是学得很快,他不住地扭动腰身迎合对方,每次扭动都将自己向谢云流的口中送得更深。 李忘生还有余力不知深浅地问他:“你喜欢这样吗,师兄?” 谢云流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沉着脸离开了李忘生的两腿之间,抬起头严肃地看向李忘生。智械李忘生却并不懂得恐惧的含义。意念在脑内世界里就是这么好用的东西,谢云流只消想上那么一想,围在他身上的那些碍事的衣裤在一瞬间便全部乖乖消失,而他的yinjing此刻正可怖地挺立着。 谢云流将它靠在了李忘生的大腿根内侧蹭了蹭,用柱身凸起的经脉向李忘生警示即将到来的侵犯,低声命令李忘生自己用手拨开那两片阻挠的yinchun。 李忘生十分听话,他很清楚,身为一名智械,他生来就是要为人类的幸福而奉献全部的。因此抓过谢云流头发的两只手又一次被放回李忘生的腿心,骨感纤细的修长手指为谢云流拨开了一片敞亮的天地。他的顺从使谢云流的插入成为了一种恩赐,那根粗大狂妄的性器甫一进入便立刻被李忘生含羞情热的xuerou迎接包裹住。 谢云流没有为他做任何扩张,他想对方也不需要什么扩张。扩张的柔情是留给人类的,而他的智械伴侣不需要多余的前戏。当他和李忘生视线交错的那一刻,谢云流奇妙地读到了李忘生的心理活动:李忘生果然也是想要他立刻就进来的。更何况即便李忘生不那么善于表达感受,那袒胸露乳的邀请也已经足够露骨直白了。 谢云流就这样将自己的一部分深深送进对方的身体中,用guitou缓慢地碾过每一寸柔软滑腻的内壁,他畅想了一下那些忙碌的神经元一定也将性快感的体验忠实反馈给了李忘生,因为这酥麻的感受此刻已然充分占据了他的整根yinjing。他被李忘生吃得晕头转向,这时候难免有些色欲熏心,对于李忘生最后还是被他征服这件事情感到十分满意。其实他也是个胆小鬼,不确定李忘生的心意,他就不敢前进。 忽然李忘生眉尖微微一拧,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颤抖使谢云流获得了极大的虚荣。谢云流垂下眼用手抚摸着李忘生的背脊,无端觉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鹤。这种美丽优雅的动物在地球上早已绝迹了许多年,谢云流还是在念书的时候从百科全书里曾经隐约见过那么几次,不知为何眼下突然就想起了它们。 只是他越安抚,怀里的人就抖得更厉害。谢云流发现了,便低下头,用唇在对方耳垂处吻了吻:“师弟,别咬这么紧。” 谢云流一边哄他,一边托住李忘生的双腿带着往自己的腰上圈,两个人因此贴合得更加紧密。李忘生微微张开嘴温驯地嗯嗯啊啊小声叫着,虽然听上去仍然有些生涩僵硬,但这已然足够打垮一个谢云流了。 李忘生本能地把这一切当做是一次现场教学,努力喘息的同时还不忘追问谢云流:“师兄,你觉得幸福吗?” 谢云流伸手捂住了李忘生的嘴,也就捂住了一切后续可能发生的提问。李忘生仰着脑袋神色迷离地看向他,谢云流又心软了,改用两根手指塞进了李忘生的口中翻来覆去地搅弄,指根夹住了舌尖上的一点软rou,李忘生便只能模仿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叫床声,来不及吞咽的津液就这么从他口中失控地淌了下来。 内里温柔多情的xuerou痴痴裹着谢云流的yinjing奋力纠缠,严丝合缝地将每一寸都包容其中,谢云流受的刺激不小,只觉得性器上的一条条筋脉都被吃得舒畅到了极处,强烈到超负荷的快感过电般似的从尾椎骨一路向上直抵大脑,真正是一种欲仙欲死。谢云流一下一下又深又重地挺近李忘生体内更深处的柔软,却始终无法彻底弄清楚李忘生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只是看见了李忘生因他的cao弄而不得不弓起了腰背,腿根处也早已是一片yin靡的黏腻湿热。纵然李忘生正因为他的每一个动作不断吐露着恰如其分的yin荡呻吟,面上的神情中却仍然保留了足量的理智平静清冷稳定。因此谢云流越是亵渎李忘生,李忘生就显得越是纯真无瑕,谢云流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近乎惭愧的情绪。 这叫谢云流愈加无法回答李忘生的那个问题,甚至只能直起身体反问对方:“忘生,你舒服吗?” 李忘生点点头,神情有些迷茫地轻轻“嗯”了一声。 谢云流接着问:“是谁在cao你?” 李忘生的神色又明朗起来,回答说:“是师兄在cao我。” 这时候李忘生的两团rufang正因为谢云流粗鲁的用力cao干而不住地来回摇晃,整个人也像是一条在无边浪潮中瑟瑟发抖的小船,在谢云流看来实在是他最满意的情调。所以他俯下身再次亲吻对方,李忘生的两条手臂便极为自然地勾上了谢云流的脖子。 李忘生顺势勾住他,看着他的眼睛态度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是师兄在cao我。” 谢云流低声咒骂了一句cao,李忘生一边更加风雨飘摇地喘息一边认真地问他:“cao?” 谢云流此时正忙,顾不上给他答疑。李忘生等了一会儿,又悄声问道:“我会怀孕吗,师兄?因为你快要……” 谢云流猛地清醒过来,怀着复杂的心情打断了他:“忘生,你不会怀孕的,但你永远都是我的伴侣。让我看看你的——”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李忘生果然将他无法诉之于口的遐思准确无误地领会了,于是在谢云流将承载了遗传物质的浊液最终射进他体内的瞬间,李忘生的rutou中涌出了几段泊泊的乳白色泉水。这就是属于李忘生的初乳,他的身份便在乳水中完成了彻头彻尾的自我蜕变。 我现在是师兄名正言顺的伴侣了,李忘生一边想着,一边含蓄地陷进谢云流的怀抱中听着对方的心跳声,这才恍然发觉人类的胸口是温热的。 谢云流心满意足地搂住李忘生又亲吻了起来,李忘生终归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早在他躺在那张铺了白床单的躺椅上那一刻开始,李忘生就已经是他的了。而这rou体的链接终于将两人彻底绑定在一起,他再也不能离开他了。谢云流终于可以回答那个问题了——不管李忘生是否有所感应,但他确信自己已经收获了莫大的幸福。 谢云流感到心中长久的纠结终于落了地,砸得他近乎休克似的一下子昏睡过去。 谢云流做了一个相当圆满的春梦。 在这春梦的最末尾,他重又感到yinjing周围被一圈极其真实的暖意紧密地包裹住。于是他睁开眼来,发觉天光已然大亮。 谢云流知道他和李忘生度过了一个yin乱不堪的夜晚,但他没料到这夜晚的延续此刻便聚在自己的下半身。 在谢云流睁开双眼的一刹那,李忘生便为他提供了画面完整的视网膜直接成像,使他能清楚看到,是李忘生正挽起长发,伏在他的跨间神色自如地认真吞吐他的yinjing。然而有几缕碎发披散下来轻轻柔柔地垂落在谢云流腿间,搔刮出丝丝缕缕钻心的痒,令他腿根处的肌rou不自觉地一阵阵发紧。谢云流忍不住伸手要去抓对方的头发,一时间也说不准究竟是想叫停李忘生为他带来koujiao的体验,还是想把李忘生的头粗暴地再摁下去些。在指尖就快要触碰到李忘生的那一刻,那张清纯的脸蛋终于从他腿心抬起来,柔软的唇瓣从坚硬圆润的guitou似有若无地掠过,使谢云流不可自控地打了个寒颤。 谢云流这才注意到李忘生身上穿的还是他那件白衬衫。 他这个时候思维很混乱,又不太清楚在自己昏睡的时间里李忘生究竟又联网学了些什么,犹豫着开口:“忘生,其实你不用这么做。人类伴侣并不是这么,呃,嗯……这么乱性。” 李忘生好奇地眨眨眼,眼神清澈语调纯真,问他:“师兄不喜欢吗?” 谢云流怔了一下,有些狼狈地扭开头去,心想他当然喜欢,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就是因为他喜欢得要死,但他又不能真的死在这份喜欢上。无论李忘生能否正确理解这种拧巴且复杂的心理活动,谢云流还是清了清嗓子,当机立断岔开了话题。 他勉强稳住心神,在脑海中构造出一套简单的男士休闲服装,故作不经意道:“穿这些吧。” 于是李忘生换上了纯白的圆领T恤和深色牛仔裤。修身的牛仔裤将他的臀部包裹得浑圆有致挺翘诱人。 人类没一个好东西,更别提李忘生面对的还是一个刚开了荤的男性人类。谢云流紧接着便想到,那么西装呢?或者家居服呢?随后他下流地想起杂志封面上那套三点式比基尼,沿着比基尼他又一路天马行空地想到日系猫耳女仆装,随后他一发不可收拾地给李忘生身上添补了许多不可细说的配件。最后,谢云流总算驯服了漫无边际发散的畅想,将心思重新切回到李忘生的裸体上。 李忘生赤裸的状态仅仅维持了不到五秒,谢云流便仓惶举手投降。他捂住脸感受着鼻腔里莫名出现的痒意,说:“忘生,要不然你还是穿点什么吧,穿上总比不穿的好。” 李忘生听了有些讶色,但很快又平复了表情,旋即在他的脑海里展示了一张波形杂乱的实时心电图:“师兄明明很喜欢。” 谢云流头痛得越发厉害,心虚道:“算我请求你把衣服穿上,可以吧?” 李忘生似是而非地斜睨了他一眼,总算没有再揭穿他的口是心非。这整晚的空白期使李忘生又向前跨越了一大步。因此他从地板上拾起最初的那件白衬衫,不慌不忙抖了抖实际并不存在的浮灰,慢条斯理地向身上套去,整个穿衣过程被李忘生拉得很长很慢。 他是故意的。谢云流嗓子眼里一时间干渴得要命,心里很清楚李忘生是故意的。在他暴起前李忘生终于将最上面那颗扣子扣好,转过身来朝着谢云流展示起他的学习成果,那张完全是按照谢云流的审美造就的柔美脸庞上浮现出极其温柔的一个笑容。 李忘生最后说:“我已经充分感受过师兄的幸福了,我想,我应该也获得了人类所说的那种幸福。” “老师,我要向您宣布一件大事。”谢云流容光焕发地走向吕岩,将记录了满满一本的研究日志还给了对方,“我要向您宣布,我必须收回先前对这份研究作品的武断评价。” “一个令人满意的结论,云流。”吕岩翻了翻实验报告,又抬头看了一眼直男徒弟周身洋溢着的那种粉红泡泡气场,很明显能看得出来是在恋爱了。谢云流也算是吕岩看着长大的学生,他一直将爱徒的私生活过于简单归结为没有人教过谢云流怎么恋爱。如今看来,或许真相可能是谢云流原先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虚心学习。 吕岩心中到底有些出于长辈关怀的担忧,他顿了顿,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科学是不断向前奔跑的,他一贯都觉得人应该大胆地展开想象力。 谢云流约摸是发现了吕教授那种不同寻常的沉默,一下子站得更加笔直,那容光焕发便转化为了一种郑重其事。他补充解读了自己的报告:“老师,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现状就是这样,一个寄生型的智械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能完成从空白档案到人类伴侣的夸张转变。至少就我个人而言,这个结果是远超预期的。” 说到最后,谢云流甚至诚恳地提议道,不如立马联系媒体筹备一次成果新闻发布会。虽然他心里清楚导师不至于爱慕此等虚名,但他暗自猜测对于这个结果或许吕岩也相当地引以为傲。 而吕岩只是勾起唇角淡淡一笑,还是半锁着眉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这个话题没有进行太久,不一会儿吕岩利落地合上实验报告,对谢云流说了一声“辛苦了”,允诺会给他放一个长假。连同休假一起被批了出去的甚至还有实验室那架私人飞机的驾驶权。这一系列动作都在短短两分钟之内得以完成。 等到那几页许可批复文件被打印机滋滋拉拉地吐了出来,谢云流已经丧失了一大半据理力争的底气。其实他原本是想要向老师讨个说法的。在万事尘埃落定之后,谢云流回想起整件事件的开端,纵然现在他被一整个儿地浸泡在蜜糖罐子里,但教学初期的那份痛苦却远不是区区一个私人飞机的驾驶权能够弥补的。况且,谢云流并不会开什么飞机,这份殊荣便显得没有多么特别了。至于休假,则完全是他应得的回报。谢云流撇了撇嘴,明目张胆地腹诽了一番,心想吕老师真应该隆重地感谢他,毕竟没有他谢云流,也就不会有这么一个突破了现有科技瓶颈的智械李忘生。 谢云流闷不作声地看着导师,心里始终有那么点压不下去的火气。于是李忘生出现了,他在谢云流的意识里游荡,劝慰道:“师兄,我们回家吧。” 安抚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谢云流的心绪缓和下来,在心里点点头,回了他一个好字,随后不声不响走到打印机旁,只取走了最上面那页休假申请批复。这时李忘生用了些手段,使谢云流感到对方正在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顶。谢云流非常郁闷地在心里说我不需要这样孩子气的哄。如今李忘生已将笑这件事练习得相当纯熟,他和煦地笑了笑,什么也不说,在意识里轻轻拥住谢云流,飞快地亲了亲对方的脸颊。谢云流立马便把那些个不愉快抛诸脑后,一心只想快点回家。 他离开的时候吕岩浑然未觉,只是终于抬了抬眼皮,大约是陷入了某种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 这种轻飘飘的感受一直延续到谢云流真正踏进了家门,他的左脚迈过门框那一刹那,走廊和客厅的灯适时亮起热情迎接了他。谢云流随手将那张薄薄的纸片扔向空中,任凭它就那么晃晃悠悠地落到地板上。他路过厨房时顺手从咖啡机的托盘上端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随后又回到客厅的茶几前,完全放松地窝进沙发里小口啜饮,浓郁甘香回味淳厚温度适宜,谢云流暗叹一声实在是无可挑剔。不得不说,单身汉独居的处所如今确实很有了一些家的氛围。 李忘生一边有条不紊指挥着面包机烤热了两片吐司,一边问谢云流,师兄是想先吃饭,还是想先洗澡?他随即又往谢云流的大脑里投映了浴室内的实时景象,氤氲的水雾从浴缸里温热的水面上缓慢轻柔地升腾而起。 谢云流被咖啡呛得说不出话来。 结局当然是两个人在浴缸里又小小地荒yin无度了一番,差点难以收场。 那张薄薄的审批证明最后被李忘生放进了他们的卧室。谢云流累得躺在床上放空自己,李忘生却还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向他建议说:“师兄,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买一只最新款的电子管家?唔,就是广告里那种方方正正、不怎么会说话、能从胸前挡板里伸出来两只机械手的。”他们已经有了一只家务机器人以及一台料理机器人,功能比较单一,现在通常是由李忘生来cao控它们。 临近午夜时分,连家务机器人都已经忙完所有琐碎工作窝在角落里沉寂地充电,李忘生却闲不下来,因为人工智械永不会感觉疲惫。谢云流最后把整个头埋进了枕头下面,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地低骂一声,说迟早要被你榨干。 李忘生听完唇角微动,轻轻柔柔地笑了笑,旋即便从谢云流身边消失,重新回到他的意识里飘来飘去。当李忘生准备在他的意识里复盘他们共同度过的那几个毫无底线的夜晚,谢云流终于及时察觉成功制止了对方。 为了使自己的制止显得不那么刻意,谢云流轻咳一声开始向李忘生征集有关性生活的意见:“师弟,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么做会不会让你难受,怎么做才会令你舒服?” 李忘生在谢云流的意识里抿紧了唇微微摇了摇头,倒不是在表达不喜欢,而是他尚不能十分精准地描述自己的感受。是谢云流强人所难了。为了回答谢云流的问题,李忘生干脆将自己的感知系统直接接入了谢云流的神经。于是画面和感官是一起袭来的,李忘生将他们第一次zuoai的夜晚投进了谢云流的大脑,又将影像快进到他俩正在颠鸾倒凤意乱神迷的时刻,双方的视线忽然在不经意对上,谢云流便站在李忘生的视角上看见了他自己情欲难捱的神色:他理智全无地叫嚷着“我想要你”,急促喘息着告诉李忘生“你是我的”。总而言之,谢云流突兀地瞧见了一个脸上充斥着情动与失控的谢云流。也就是当一个情绪稳定的谢云流猝不及防直面了一个神魂颠倒的谢云流,他才突然明白过来,或许在李忘生眼里,他的确非常需要对方的安抚。话又说回来,除了李忘生之外,还有谁能劝得住这样一个形容癫狂的他呢? 谢云流想了想,不免有些甜蜜地害羞起来。他一边少见地脸红,一边眼神闪烁地问李忘生:“其实你完全没什么感觉,对吗?舒服也好,羞耻也罢,你是统统都没有感觉的。忘生,没感觉为什么还要和我做?” 诸如此类充满思辨色彩的问题对于一名智械而言显然太过深奥。李忘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谢云流连忙警觉地紧张追问道:“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我是说,就像我现在正在表达的那种喜欢和爱。” 李忘生最终选择把自己的意识空间完全敞开,随后捧起谢云流的一只手,将小小一团流光溢彩的雾气投射在对方的手心中,邀请师兄一起浏览它的迭代进程:“唔,跟师兄认识以后,迄今为止我大概已经迭代过三万多个版本……它总是更新得很快。” 谢云流情不自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忘生便安抚性地将对方的手握住了,慢慢地继续说:“遇到师兄之前,我觉得我好像处在一种蒙昧的远古时代……人类是这么打比方的,对不对?它的苏醒,或者说,我的苏醒,就是从师兄教我的那句话中开始的。” 谢云流微妙地理解了这大概就是李忘生的表白了,但他还是不好意思地确认了一下:“忘生,你是指哪一句?” 李忘生的声音带着笑意:“就是那句呀,‘我是我师弟’。” 于是谢云流的恍然大悟就融化在两颗泪珠里,而他的幸福也通过这两颗泪珠娓娓诉说。他突然体悟的那个道理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就是,只有幸福的相爱才能使人飞速完成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