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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抱起了杜泽,那时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我们去医院。”杜泽在他怀里摇摇头:“我不打针。”杜泽每次都这么说,他不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儿,因为小时候去过太多次了,所以沈淑云对他的小心不是不无道理,但已经没人知道,杜泽这样到底是自身原因还是被沈淑云影响的,对一个男孩子来说,不是太可怕了吗?张卓把杜泽带去医院已经是深夜11点,发烧要吊两瓶水,杜泽窝在羽绒服里缩起头,恨不得把腿也缩进去,而张卓就坐在一边扶额,杜泽在这没亲人也没朋友。通讯里的备注干干净净,这些人在公司里什么职位都写的清清楚楚。打了个哈欠要睡觉,还被护士叫醒:“你弟弟要换水了。”神……弟弟。“杜泽,起来吃药。”“几颗啊。”杜泽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扫了一眼张卓的手,随后嘴唇抖了抖,“4颗这么多啊……”杜泽的喜怒哀乐都放在了脸上,重感冒的原因搞的脸红红的,张卓淡淡的看过去沉默不语,倒是把杜泽看怕了,头巴不得缩衣服里消失,半分钟后从衣袖里伸出半只手推了推,他带着鼻音说:“等会吃。”张卓早就把杜泽看透了,等会吃,等会就装聋不吃了。“大半夜的我在这伺候你,我是不是神经病。”“你不是。”杜泽连忙摇头,他抬眼看了看张卓阴沉沉的脸色,又看看那两颗磨砂质感的药丸,他记得清清楚楚,这种的最容易苦,可张卓脸色太差怕是要打人,他慢腾腾的拿起水杯一颗颗的往嘴里塞,塞到会苦的药犹豫了大半天,仰头一口吞没想到被一颗药卡住,喉咙里全是能苦出泪水的味道。张卓保持着张开手的动作,看着杜泽脸上堪称精彩的表情,道:“你妈是医生,你就这么怕吃药。”杜泽咬住一次性水杯沿,往里面哈口气看它变成白色,小声说:“因为她是医生,所以我才怕吃药嘛。”生病也记得身边的人是张卓,他的目光盯着对方脖子里的藏青色围巾,没敢看脸,张卓的身高比例极好,当时还有服工系即将要毕业的学姐专门找他拍毕业设计,陶嘉宇的帅是活泼,那张卓的帅气就是内敛,这样的人气质优雅是别人装不来的逼格,即使他现在变的有些凶,杜泽依旧觉得他还是当年闪闪发光的张卓。“张卓,你不要生气。”张卓多看他几眼,心里莫名其妙,不过口气冷硬:“我生什么气。”“我特别怕你不高兴。”“为什么。”杜泽侧过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他觉得说‘我们是好朋友’不合适,经历过那件事,张卓不和他绝交都算是脾气好。而张卓也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他说:“这种心态不要有,不然在人际交往中,你是最不受人重视和最受欺负的那一个。”杜泽不禁委屈:“我和别人在一起,又没这种心态,你就把我当傻子。”生病的人容易给自己心里添堵,张卓看杜泽自己还矫情上了,语调还算温和:“没把你当傻子,只是幼稚。”杜泽拿面纸擤鼻涕:“还没人说我幼稚,我很不成熟吗?”张卓看着他,然后嗯了一声:“挺不成熟的。”他又说,“是不是觉得不高兴?”“没有……”杜泽微微叹口气,“是真的吧。”张卓见他回答的挺坦率,口气又好了一点,不过没再说什么教导的话,抬头看眼点滴后就低头看手机,头也不回的吩咐杜泽:“生病了就睡觉。”“可是睡着不舒服。”他往男人身边凑了凑,他大学时就爱干一件事,“张卓,我能不能靠你肩膀上啊,不打扰你玩游戏。”张卓半侧着头,立即闻见了一阵苦味,再看看杜泽求着他的表情,张卓隔了好一会儿:“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准一次。”杜泽连忙把自己裹成球,带上帽子往张卓肩膀上一靠,不知为何眼睛突然一酸,“在纽约,我很想你。”“为什么想我?”张卓问。杜泽嗯嗯啊啊老半天,张卓在等他回答的功夫已经玩了一局游戏,等他扭头去看杜泽,这人嘴巴张着已经睡着了。杜泽的生活被他妈控制的很好,大学毕业之前听mama的吩咐行事,毕业工作了还牢记mama的教诲,你说他是妈宝吗,张卓认为又不是,这就和死读书一样,往死里听话了,只有碰上杜泽真正有想法的事才会挺胸爷们一回,爷们的给他自己争取那点自主的权利,比如说学设计这事,当初要不是爷爷在后面帮忙,杜泽哪能如愿。同时也从侧面说明,这人要激,当初杜泽妈就差赶儿子了,都没能让杜泽改口不学设计,说明杜泽也蛮坚持的,只是平时随便惯了,只要觉得“恩,还行。”就不会多说什么,说没主见倒不至于,说窝囊又太过分,就性格特像个孩子,虽说不常说话但相处起来很容易。“杜泽?”张卓推了推他,朝护士招手让她过来拔针头。杜泽没反应,反而又往他脖子那蹭了蹭,估计是觉得暖和就咂嘴,手自觉的往张卓腋下塞:“冷……”护士都被逗笑了,问道:“你弟弟多大啊,真粘人。”张卓黑着脸,心说他没这么粘人的弟弟,如果有,早就被他揣飞了。“生病了就这样,你动作轻点,他怕疼。”护士怎么可能没有眼力见,这么大了粘人还不被训,不是家里的老幺就是宝,下手还不得轻了再轻。杜泽睡爽了,手上除了冷没有其他感觉,被张卓推了半天才睁开眼,出门就被寒风冻得哆嗦:“要不再去医院待会吧,外面好冷,等天亮的再回去。”“你病傻了?”杜泽把手塞张卓手里,说:“你看,我手都没感觉了。”手里塞着小冰块,但触感很好,张卓把车门一开就将毛球推进去:“被别人听见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你。”“反正除了你,没人听见。”张卓感到又回到了从前,可惜下一秒他就让自己回归了现实,杜泽笑的虚弱却异常真诚,一如当初的美好和单纯。张卓对自己说大家都变了,然后当后来的他回想现在说的话,什么各走一边都是瞎扯自打脸,想想都觉得害臊。杜泽回家没法睡,加上又是病秧子,张卓勉强将卧室让给了他,客房常年没有人睡所以不清理不方便睡,再说来者是客。“我给你让出半边,保证不把病传给你。”杜泽在床上信誓旦旦,张卓说,“我没你这么弱。”然后杜泽就把头埋进被子里:“我明天就好了。”不过他很知趣,乖乖的睡到旁边不打扰张卓,况且实在是没有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