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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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尘居内室那张能足足装下四五个人的拔步床上,原本安静昏睡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眼,他的双手被缠在身前的捆仙绳中,脚腕也被锁了特殊的法器,动弹不得。 “师尊醒了?” 背光的阴影中坐了一个女子,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她声音哑而轻,拖长了尾音显得懒洋洋的,里面浸着点笑意。 青年慢慢坐起身,动作迟钝缓慢。骨节分明的双手挣了挣,漆黑如墨的捆仙绳衬得他原本就缺乏血色的皮肤更加苍白,但看起来并不是惨白,而是凝玉般的色泽。 他整个人都染着种如冰如玉的颜色,即便在缺乏光照的床尾,那坠到腰际霜雪般的白发仍似凝着淡淡的微光。苍白的肌肤与头发让他的双眸显得极为漆黑深邃,面部的轮廓和线条看起来也更加锋锐鲜明。他仿佛是一柄剑——寒冰与风雪雕就的利剑。 如果有外人在,定要惊呼那床榻上的正是苍华仙宗的太上长老,朔雪仙尊赫连雍。 拔步床装点得极为奢华旖丽,层层叠叠的彩云缎犹如落日余晖染就的红霞,底下坠着金黄的流苏,床榻又是色泽宛如夜空的梵天锦。红愈红,黑愈黑,衬得中央那抹纯白更加惊心动魄。 赫连雍穿着一袭广袖白袍——他惯常的穿着,只是从原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留仙袍变成了薄到近乎透明、连御寒功能也无的幻纱衣。 说得再明确点,这幻纱衣基本是修欢情道时女修男修的标配。 “……阑儿。” 甫一开口,赫连雍就轻轻皱眉。他声音哑得极不正常,仿佛在沙漠中跋涉干渴了数日的旅人。话音未落,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仿佛浓花深径处燃起的艳火,正在焚烧着冰雪铸成的rou体与灵魂。 沈星阑从阴影中踱出。她穿着一袭方便活动的锦袍,长发用玉冠束得利落,微微上挑的威凤眼中透着股调笑与得偿所愿后的快意。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它们近乎是碧绿色的,其中的神态像鹰隼、似猎豹,而它们的主人也有着与鹰隼猎豹相近的,劲瘦而健壮的身躯。 沈星阑握住赫连雍的手腕。她的肤色是偏深的小麦色,手指与掌心有细小的划伤和薄茧,不像赫连雍,修为已臻至极境,浑身上下无一份瑕疵与伤痕。 她把玩着他的腕骨。态度轻佻而从容,完全不像徒弟与师尊。赫连雍并非任人亵玩的软弱之辈,他的手腕毫无赘rou,身上的肌rou线条流畅、充满爆发力——他本就是修行寂灭道的大能,在上一次仙魔大战中手刃上千魔修,可现在被自己托付信任的徒弟捏揉着指骨,眼里就流露出一种纯粹的、脆弱的茫然来。 他没有办法挣脱沈星阑的手,刚刚的起身已消耗了所有的力气。赫连雍坐在那里,微微皱眉,颊侧不正常的泛红已绵延到脖颈,连带着胸膛。那极少见光的胸膛与更下方的皮肤隐没在轻如薄烟的幻纱衣中,影影绰绰,似乎在邀人探看。 “师尊可知道,这一天我念了多久。” 沈星阑伸手抚上赫连雍的眼角,接着滑到脖颈,指尖缓缓向下,扯开轻若无物的纱衣。 她的手心是炙热的,烫得赫连雍微微颤抖了一下。 沈星阑笑起来,碧绿的眼染上几丝邪气。她在苍华仙宗装乖扮巧,从不借着辈分欺压他人,是年轻一辈中人人交口称赞极富责任心的大师姐。她明明可以借着赫连雍唯一徒弟的名义做高高在上的小师祖,却一步一个脚印从头做起,除却伪装的本性外,也是在为今日之事打下基础。 看到赫连雍的第一眼,沈星阑人生中除报仇与享乐外终于有了第三个目标—— 渎神。 在沈星阑看来,高大上的修仙界与凡人并无不同,勾心斗角杀人夺宝样样俱全,顶多是多了个天道与因果的束缚。但只有赫连雍是不同的,连带着苍华仙宗上下风气都格外清正。可要沈星阑选,那一捧寒山孤岭之巅的霜雪,自然要握在她手里,任她把玩,无论是染上别的颜色还是碾落进泥,都应该是极美的。 赫连雍额头上罕见地浮起一层薄汗。 “白羽虽白,质以轻兮,白玉虽白,空守贞兮。未若兹雪,因时兴灭。玄阴凝不昧其洁,太阳耀不固其洁……”沈星阑笑吟吟地揭他身上的纱衣,像个拆礼物时兴奋不已的孩子。她低声吟着正经赞咏白雪的歌赋,语调却轻浮飘忽,温热的呼吸打在赫连雍颈侧,几乎已要吻上那片冰玉似的肌肤。 赫连雍的眼角都已经红了,沈星阑一凑过来,经脉就开始尖锐地刺痛着,那并不是混乱的真气所带来的刺痛,而是身体深处的、难以言说的钝痛。 他慢慢扭过脸,避开沈星阑,一字一顿地说:“你要入魔?” 沈星阑挑眉,没料到师尊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样,她以为必该是对她大逆不道行为的斥骂或威胁:“入魔,我怎会入魔?我最大的仇家可就在魔界。” “仇家?”赫连雍皱眉更深。只不过说了一句话,无力感与昏醉感就一阵一阵袭来。沈星阑的碧眸紧紧盯着他,里面闪烁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妖异兴味,好像他是一种美味佳肴,辙待被她拆吃入腹。 “你可知你我二人为师徒。” 第二个问题倒让沈星阑找到了些感觉,她开心地扬起唇角:“自然。师徒相恋实在有违天理,悖逆人伦……若师尊过不去心里那关,徒儿可退出苍华仙宗。” 事实上,她才不会。这事若成,她必然要捏在手里,当作师尊的把柄。她一个小小金丹使手段将洞虚期大能按到强上,说出去哪个会信?反倒是大能违背良心强迫徒弟徒弟宁死不屈更真实点。成可攻,败可守,施行计划时,就代表她已做好万全准备。 赫连雍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何时起得心思。” 沈星阑将手按在她心心念念已久的肩胛骨上:“从见到师尊第一眼开始,一见钟情。” 朔雪仙尊身姿挺拔,宽肩窄腰,就是有些消瘦,肩胛骨的形状利落又漂亮,皮肤又似月光一般皎白,平日隐在宽袍中不显,让沈星阑幻想眼馋了许久,如今人已握在手里,她实在是恨不得咬一咬,啃一啃,再刻下属于她的痕迹。 赫连雍哑声轻哂:“原来是见色起意。元婴未至就忍不住动手……”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才道:“古来色欲熏心之人难成大事。” 沈星阑:“……” 这和她想象中的霸王硬上弓不太一样。 赫连雍应该是耻辱的、仇恨的,要带着被背叛的痛楚拼命反抗才对。 她并不会做到最后一步,计划中留影石会录下朔雪仙尊狼狈至极的一幕,这样她手里才会有更多筹码,去接近她还没实力接近的人。 赫连雍淡淡道,“七日醉,软香散,捆仙索,至情链……你从哪里弄得这些器物,我不过问,但顶多再一刻,为师便能恢复正常。” 沈星阑心头似有灵光划过,紧接着,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之情便充满心头:“师尊…… 你?” 赫连雍垂下眼睫。 他上半身全然赤裸,仅有冰丝般光滑洁白的长发散落在肩颈背后,被沈星阑轻轻碰过的、纤长的白睫一旦垂下,沉凝在瞳孔中冰寒的暗色便尽数敛去,倒剩下一种旁人绝不会想到、也不敢想象的无害与易碎。 这回额头浮汗的一方换成了沈星阑,她下意识地攥了攥手指,接着摊开,几条凝着法力的红线便如具灵性般涌了出来。 她修的是红尘道,用的手段就是汇聚了人间嗔痴爱恨的红尘线,既有实体,又能作用在神识之上,若不是赫连雍以寂灭道三百年修成洞虚的实力太过超然,红尘道沈星阑也该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更多的红线缠上赫连雍的身体。没有半丝红线能够触及他的神识,所有属于红尘的烟火气,都消失在犹如万古苍雪积就的寂灭之中。但落在赫连雍身上的红线,巧如灵蛇,随沈星阑的心意而动——它们本就是她的一部分,色泽鲜艳如烈火,看似柔软,实则韧如荆棘,缠绕在朔雪仙尊的颈侧腰间,很快就压出道道暧昧的红痕。 “我不为地坤。”沈星阑涩声,眼中的占有欲却愈发深沉。 赫连雍微微抬眸,他向来没什么表情,也极少说话,除教导沈星阑修行外,今日开口次数都算多的了,要旁人来说,朔雪仙尊只能用“高不可攀”、“睥睨众生”、“冷漠无情”等词来形容。 但他确实是个负责任的师长,所以沈星阑没有想过这么快就下手。 起码也得等到她有那个实力下手。 赫连雍坐在远处未再开口,摆出不接受也不拒绝的态度。高高在上的仙尊此刻双手被紧缚,坐在全然不符合他身份和喜好的重幄绮衾中,默许旁人任意摆弄揉乱。 男为乾,女为坤,元婴之后,乾坤可倒转,不用再生肢体,也可将感官附着在旁物之上,端看欢好双方如何决定。 春宵一刻值千金。沈星阑不再犹豫,倾身吻上朔雪仙尊微凉柔软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