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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柔和,很克制,正如三年前他认真地安慰猛流眼泪的他。这却让时郁枫觉得,他在难过。时郁枫又开始混乱,已经过了十一点半,家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大哥让他烦躁,保姆一样的邱十里让他烦躁,还有另一个大洲上的赛道,落着灰等自己的那辆F1,都让他烦,那些东西都像是一场失败。却唯独只有面前的霍英让他无措。时郁枫甚至对浪声都产生了几个刹那的敌意:他这么安静,你们凭什么吵?然而两人也没能这么心平气和地互相干瞪多久,石头缝里倏然闪出个影子,紧接着,时郁枫的手背上就扎上一阵刺痛,他意识到是蛇,想抓却被霍英抢了先——那人大叫一声,玫瑰都顾不得再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东西的脑袋,嘭地跳了起来。“……”霍英就那么捏着蛇头,大喘气,低头往时郁枫那儿瞧,月光很亮,时郁枫发现他眼眶好像急得都变了色。相比之下,时郁枫就十分气定神闲,他蹲得照旧稳当,对霍英点点头,示意自己的存活,“没事。”霍英像是被他这话给激着了,全身上下都写着“没事个屁”这四个大字。两指粗的蛇被他攥住七寸,动都不敢动弹,时郁枫好像听到了细微的一下折断声,再看那小蛇,已经成了软绵绵一条,废水管似的被霍英丢在沙滩上。他太干脆神速,时郁枫有点惊呆,就见他强装镇定地蹲下来,却抖着嗓子,“你别怕!我给你吸出来。”伤处在右手手背上,不算大也不算深的两个小横口,被勾出了一点稀薄的血,甚至算得上干燥。霍英把那只手捧在面前,没犹豫就吮上去,他记得吸一口要吐一口,可他除了血味好像什么都没能吮吸出来,还有点咸咸的,是汗吗?这下霍英心里更没底了,可这岛上的医院这会儿肯定已经关了门,现在要赶回家至少也得二十分钟,让时郁枫自己走,血液会加速循环,肯定不行,那自己回去拿伤药再跑回来?太慢了,而且又有什么药能治蛇毒呢?或者自己背他回去?时郁枫这边也紧张得不行,倒不是因为蛇咬,他小时候在澳洲的密林里参加过童子军营,野外生存能力还是不错的,他知道那蛇完全没毒性,是太平洋海域常见的一种沙滩生物,刚才突然袭击应该是受到了惊吓。而他紧张冒汗是因为,霍英把他捧得太小心了,嘴唇也太软,口腔又那么湿那么热,他吸得还很卖力,偶尔舌头碰上,热气再呼一呼,时郁枫便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流到了手上。霍英这边似乎有点腿软使不上劲,干脆跪坐下来,双手抱着那只手臂,吸着不存在的蛇毒,大眼睛里全是焦虑和困惑,他看见时郁枫紧紧抿着嘴唇,灯塔的光照来,整张脸都红透了,想必是毒性已经开始发作,心里便越发着急,正准备脱了上衣给他结扎下手臂,却见时郁枫重重地啧了一声,“那种蛇没有毒啦!”“啊?”霍英猛地抬头,嘴唇离开皮肤的时候,嘬出了湿漉漉的好大一声,然后便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时郁枫则利利索索地站起来,朝霍英伸出一只手,“……是台湾小头蛇,产卵期会在海边出没,长不大,只会吃蛋的。”霍英脑子有点发木,他瞧瞧时郁枫的伸过来的手,就是自己刚才吸的那只,又摸摸自己的嘴唇,舌尖还有浓重的血味儿……真成吸血鬼了!想到那只手背上沾的全是自己的口水,霍英又羞耻又无语,但还混杂了点单纯的开心,无论如何,这小子没事。他捡起玫瑰拿好,扶着时郁枫的手臂站起来,捂了捂脸道:“刚才不好意思。”时郁枫笑得俨然一个阳光乖仔,“其实很舒服。”霍英硬邦邦地看向大海。他又一次觉得脸很烫,比刚才还烫,都怪这个说舒服的家伙!他好像已经不能再忍了,有些事情过了今夜,好像就是稍纵即逝。什么酒后吐真言,什么碍事的郭胖子,什么命丧黄泉的小蛇,还有什么白短袖、黄玫瑰……这些都只是浮在水面的浪头而已,他忍个球!所以,又是什么在海底?是什么在推着浪头跑?霍英不可思议却也心知肚明。此刻,那东西又推着他凑近时郁枫,这就是自杀!可是顾虑和矜持都没了,他头脑越来越胀,唯独想要攀住那副肩膀,在时郁枫愕然的眼神中,他这次没再闭眼,看清楚静静吐气的那两片唇瓣,轻轻地用自己的嘴唇碰了上去。挨了两秒,磨蹭都没敢,更别提张嘴了,而时郁枫整个人都僵着,不作反应。“我嘴里好大一股血味儿。”霍英低下脑袋,软软地把前额靠在时郁枫的下巴上,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你尝尝吗?这个地步,他当然不敢说。时郁枫还是不吭声,只是呼吸粗重许多,吹在霍英头顶。他身子似乎更僵了些。“你是怕我当真?”霍英同样也僵了僵,放开他的肩头退后,深深垂下眼睫,攥得玫瑰杆刺破手指。当初说“再敢亲我我就当真”的是他,现在为此大胆又失落的也是他,就像今夜的月色同样明亮,海照样深,他的结果是怎样,月亮和海平面都不会改变。但他还是觉得很委屈,连尴尬都顾不上了,他忍不住说,“我还想让你也喜……我还想让你当真呢。”时郁枫从头到尾就像根拉紧的弦,他突然又一次地,重重啧了一声,弦崩断了,他把霍英一把拽到自己怀里,双手从手肘开始抱,快速滑过大臂、肩膀、脖子,最后他捧住霍英惊慌的脸,“当真!怎么不当,我当真!”他强压着那团火,从鼻梁开始尽量温柔地亲,亲到人中就忍不住了,亲嘴唇时已经分不清是啃是咬,是吮是舔,他只尝到苦苦的咸咸的味道,是霍英哭了,这么短短几秒,流了这么多泪,却还是把双臂搭在他肩上,紧紧抱着他。玫瑰花瓣随着呼吸起伏,蹭他的后颈。原来这就是泪水的味道。咸的,苦的,薄薄的,这味道是时郁枫这些年的长大,是后悔,是他的茫然,他的恨,更是他的爱他的梦他的纯真,他脑海中闪过全家上下去泰国给昏迷的大哥请高香时,所见的那尊巨大的金佛。他当时许下了额外的、自私的愿望,他现在是把哭泣的菩萨搂在怀里了,他应该扛起他的莲座,不能让菩萨跌入尘埃。可现在时郁枫什么都不想干,只是恨不得把霍英吃下去,恨不得就地躺倒,死在霍英身上,“我爱你,英哥,我一辈子当真,一辈子爱你!”第11章都是夜归人(1)滚得满身都是沙子,领口还被扯破了一块,即便是回自己家,霍英还是会觉得害臊。已经快到凌晨一点,远远地他看见自家竟然还亮着灯,邱十里忘关了?他正觉得奇怪,却在掏钥匙开门前被时郁枫拉住,“他们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