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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石墩,这些整齐排列于河中的石墩就被当地人称作跳蹬,虽然间隔不宽,但过河的人都格外小心脚下,谨慎判断跳蹬之间的距离,胆子小一些的孩子更是怕得不肯挪动一步,在大人的再三鼓励、威吓之下才怯怯懦懦的移动脚步。其实过这跳蹬,最好是一气呵成、一鼓作气,快速而有节奏的跨步最能成功;相反,小心翼翼、蹑手蹑脚,一紧张便更容易踩空坠入河中,好在河水很浅,下面都是平坦的石滩,落水的人反而会惹得大伙哄笑,在这氛围之下,那落水之人也尴尬自嘲应付了。阿明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望着河里发呆。随手拿起米糕,心不在焉地去剥裹在上面的泡桐叶子。若是平日,阿明看到自己喜欢的米糕早已喜出望外,那桐叶剥得得心应手,能完完整整得取出一整片的叶子而米糕无丝毫破碎,只是今天,也许是担心那外乡人的伤势,也许是一些别的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感觉,那泡桐叶被扯得支离破碎,上面还附着不少米糕的碎屑。“哎!真是糟蹋了好东西。”阿明暗自骂道。看着手里像被狗啃过的米糕,心里不是滋味,更没了心情吃下。他顺手将米糕掰作小块,投到水中。“干脆喂了鱼吧,也不算浪费。”心里暗自思忖着。白色的米糕块顺着河水飘飘摇摇,仿佛水中盛开着朵朵的小白花,短暂开放之后,然后沉入水底,又消失不见,但他心里的花似乎正在萌发了。阿明往水里漫不经心的丢着米糕碎。忽然背后有人拍他肩膀,随即传来爽朗的笑声:“嘿,阿明哥,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不用想,那人就是惹娘。阿明被惊了一下,口气不好的应道:“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我在家没找到你,听阿婆说你出去了。一瞧!原来你在跳蹬桥这边,于是就跑了过来。”惹娘语速很快,继续说道:“我给你带了张阿婆家的烟熏豆腐,你快尝尝!”阿明正陷入迷茫。看着活泼爱笑的惹娘,被她的快乐所感染,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开了些。他接过豆腐,送入嘴里,还是跟往常吃的滋味一样美妙。表皮金黄酥脆,里面豆香四溢,夹着张阿婆家秘制的蘸料,有画龙点睛的奇效。“我听说,今天送到你家的是个外乡人?”惹娘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嗯……嗯,是的。”阿明嘴里嚼着豆腐,说:“他的穿着和我们大不一样,还带了些奇怪的东西,没人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不过,他伤得太重,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阿明声音有些低落,嘴里也停止了咀嚼,眉头又紧锁起来。“不会的!我信奶奶的医术,我更信你的耐心。他一定不会死的!”惹娘提高了音量,以鼓励阿明的信心,也是在鼓励着自己。“谢谢你。惹娘。”阿明沉思了良久,回溯着他和惹娘的一切,眼里充满了感激的看着惹娘,说道:“全村的人都轻视我,男孩们说我不会浮水、女孩们怪我不够硬气,所以没有人愿意理我。只有你还愿意与我这样的人交朋友……”不等阿明说完,惹娘抢过话说:“你不用太在意他们乱嚼舌头,我晓得你的感受。我何尝不被他们孤立。女孩子间总是嫉妒多过友谊,若不是仗着我家有点门面,怕是不知道怎么轻视我,她们虽明里不敢讲,但背后的流言我是晓得的,只不过懒得计较。那些男孩们也并非真心待我,他们彬彬有礼、寒暄客套,却没有一人愿与我交付心里话。我活就要活他个洒脱,不想被这世俗虚伪束住手脚,我要自己做自己的主!”听完这一席话,阿明对惹娘有了另一种认识,那是她平日风风火火外表之下隐藏的冷冷清清的孤独自我,他这才明了,每个人心中都有座孤岛,需要等懂他的人上岸。他凝望着惹娘的双眼,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走,咱们回去吧。”惹娘跟在阿明身后,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没有一句话,步伐不紧不慢,阿明不时回过头去看,确认惹娘是否还跟在身后,不料惹娘一直盯着阿明,两人眼神交汇那一瞬,又都立即撇开了。他们俩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两人却又都默契的保持沉默。不一会儿,阿明到了门口。他嘴上似有千斤之重,难以启齿,终于挤出一句话:“你……你早些回家去吧,天黑路滑,小心点。”惹娘没有过多言语,只是低下头淡淡的应了句:“嗯。”阿明目送她的背影淹没在黑夜之中才拉开被摸得铮亮的铜把手进了院子。他走进卧室,祖母正在铺着简易的木板床。“你回来啦。我打算就让你睡这旁边,病人若有什么突发状况,你也方便照应。”“好的,奶奶,你放心吧。我不会睡死的。”阿明调皮的回答。“嘿嘿!从小,你就睡不安稳,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哭醒,真是磨人。好在现在你长大了,不用我陪了,我也解脱了,不过,多年养成了习惯,没有你的闹腾我反而还睡不踏实了。”祖母开玩笑似的说着,同时情绪中又夹杂着些无奈。“奶奶!你就会取笑我。”阿明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我去拿药来,你喂完就早点休息吧。”祖母推开了房门。阿明紧张的问道:“这人情况怎么样了?”“我看有好转的迹象,左腿的肿胀已经得到了控制,体温也逐渐恢复正常。照此下去,情况还是很乐观的。你就不用担心了。”祖母说完,带上了房门。桌子上的蜡烛有节奏的跳动着。阿明回忆着刚与惹娘在一起的情景,回忆着惹娘与他从小的点点滴滴:每次他被村里其他孩子欺负,总是惹娘冲到前面替他解围,自己倒像个小姑娘气恼的躲在身后。阿明和惹娘从小形影不离,村子的孩子便在背后议论,说:“阿明以后准是个耙耳朵,娶了个凶婆娘在家!”这话他们也只敢当着阿明讲,有惹娘在他们便不敢吱声了。阿明习惯了这种保护,习惯了有惹娘在。尽管小孩们的话是玩笑,却在阿明心里生了根,儿时还不觉得,随着年纪长大,那些少男少女之间不可言说的情愫随着身体“异常”的变化也变得不可琢磨,潜滋暗长。不知为何,阿明脑子里闯入了刚才喂药的画面,眼前这位外乡人饱满嘴唇软软绵绵的感觉像一泓温泉慢慢润入心间,他全身都暖了起来,脸颊不由得浸得像山上的红杜鹃,心跳也随之加快,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欢喜。忽然,嘎吱一声,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了,是祖母送药进来。阿明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仿佛为刚才的“不耻”而感到惭愧,又像是偷了东西的小孩被大人逮了个正着,身体紧张的僵在那里。祖母并没有瞧出他的任何异样。只是叮嘱了他几句,放下药后便回到屋里睡下了。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