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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兀自偷笑,某人口是心非,果然没舍得烧掉。他驻足不走,往里面瞟了眼,扬声道:“这画真好,郎才女貌,一对碧人啊。”刚说完,翊安从屏风后现身,穿着一身水绿的广袖寝衣,张嘴便是:“你有病?”并配上个白眼,什么时辰了,她都快困死过去,他来了在这品画?真有雅兴。齐棪见她没什么精神,软声哄道:“对不起,忙完不早了,我刚回来。”翊安慵懒地抬眼看他,见他官袍都没换,又满脸愧色,当即大度地原谅了他。低下头问:“手里拿的什么?”“盛世楼新酿的梅花酒,听说味道不错。”齐棪将手里两个白瓷小酒壶拎起来。方才路过盛世楼,想起同僚说新酒醉人,他特地进去买了两壶。翊安接过,走到桌前放下,“不是说让我少喝?”“让你少在外面喝。”齐棪循循善诱,“在家里,偶尔喝喝也没什么的。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常给你买,你就不必跑出去喝酒了,是不是?”“哦——”翊安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不想我出门?”“不敢!”齐棪放低姿态,圆滑道:“臣的意思是,殿下喜欢的,尽管吩咐臣为殿下做。日后无论多忙,臣都会尽心陪殿下。至于殿下出门与否,臣万万不敢干涉啊。”齐棪反省过,从前自己每日忙于政务,十天半个月才见她一回。她孤身一个人,不往外跑还能做些什么呢。谁让公主大人没什么消遣,琴棋书画女红茶艺……样样不精通。本就不需她精通。这张脸往那一摆,蹲地上刨土都是赏心悦目的。翊安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站着,心想齐棪这是诚心赔罪。不仅带了酒,还一口一个“殿下”和“臣”。说的话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他是打算……对她越来越好吗?翊安静静地看着他,朱唇微启,没出声,齐棪虽然难掩满身的疲倦,但他眼睛里有细细碎碎的光,正柔情地看着她。“以后我每日至少陪殿下吃一顿饭,若是白日回不来,睡前一定来请安。”他伸出手,像白天在氿仙阁那样,拇指从她的唇边拂到下颌,“殿下以后也不必等我,若我来晚了,与外头值夜的人问候两句就走。”“又有脏东西?”翊安半倚着桌沿,极力地让自己冷静,揶揄了一句。“这回没有。”他嘿嘿地笑,知道她下午就识破了。她又道:“我看你是想冠冕堂皇的蹭饭。”绝不能被几句甜言蜜语打乱了阵脚,翊安不断提醒自己。齐棪:“我可以付饭钱。”“付多少呢?”她追问。“先给定金,你看好不好?”齐棪看出她在紧张,问“好不好”的时候,鼻子已经蹭到了她的脸。翊安没躲,垂着眼帘,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他的吻缱绻而缠绵,伴着独属于齐棪的清雅气息,瞬间将翊安吸引进去。她拒绝不了。齐棪刻意安抚她的情绪,不忍心她压抑本心,动作便愈发温柔。然而亲着亲着,就不是那回事了。翊安因闭着眼睛,感官才更清晰。这人的手不老实,正顺着腰间往上滑,在她背后摩挲起来。翊安有些站不住,却又躲不开。想到他深夜过来,该不是又想上回那样……虽说齐棪如今改变许多,她却尚未下决心与他做真夫妻。上回好歹喝了点酒,借着那点酒劲才不管不顾。这回若要那般,她一定做不来。翊安没直接推开他,而是由被动转为主动,原本只是迎合他,现改为大胆地逗弄。亲得齐棪呼吸紊乱时,才将舌头退出来,用舌尖轻柔地在他的唇边描了一遍。然后咬住了他的嘴唇,没用力。齐棪:“……”又咬?他手也不瞎动了,缓缓松开,放归背后。卑微地露出一个跪下磕头的眼神:明天有早朝,要在听竹卫待一整日,过几日还有宴席。你这么一咬,我死了算了。翊安见他害怕,心里狂笑,施施然松开嘴,“乖。”“……”要不要一会纯情,一会妩媚的无缝转变?吃不消。翊安从他怀里出来,往门外看,怎么还没端上来?齐棪不死心地纠缠,“我晚上宿在这里吧。”“你有病?”她瞥他眼。眼神之绝情,就像方才热情吻他的人不存在过。“外面天黑了,我害怕。”齐棪见怪不怪,理直气壮道。“你有病?”想吐,谢谢。听竹卫的左司指挥使,天黑不在外吓别人就是积德了,还敢说自己怕黑。“通融通融?”“没兴致。”他打破砂锅,“你什么时候有兴致?”“……”翊安默了会,在齐棪以为她又要骂句“你有病”时,她认真地轻声道:“我也不知。”齐棪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不是不愿意,只是还没思量好。他愿意给她时间,反正来日方长。“殿下,馄饨好了。”豫西嬷嬷在外叩门。“进。”翊安看着齐棪,拍拍身边的凳子,“总算来了。”齐棪听话地坐在她身边,“特地给我准备的?”“你想得倒美,”翊安轻嗤一声,“是我饿了。”“明白。”明白,就是为他准备的。馄饨是用鱼汤下的,他在公主府最喜欢吃的,便是这鱼汤。“几日后右相夫人寿辰,一同去?”“自然,右相夫人自来对我好,她的寿宴我一定要到场。”年少时从宫里跑出来,去右相府找皇后,都是右相夫人招待的她,还替她瞒着。右相夫人是个温柔了一辈子的女人,对小辈有用不完的耐心,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从不随意训斥人。母后过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翊安看见她便想流泪。“皇后娘娘那日定会到,你自然要去见的。”“馄饨放醋了?怎么有点酸啊。”翊安忽然笑出声。齐棪反应过来,自己也觉得没脸,捂着额头,笑得比她声音还大。疲惫尽数散去。从前这样的夜里,他都是饿着肚子无声睡下。如今,他有她陪着了。齐棪高兴得胃口大开。然而说着寿宴的事,又陡然感伤起来。他记得,若不出变故,这是右相夫人的最后一个生辰。前世右相夫人身染沉疴,很快病死。皇后伤心过度,加上被人设计,没留住肚里的孩子。今世,但愿不至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