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学生证不是我捡的吗？」江予尚已经吹好头发，身上穿着小舅舅从日本买回来的大耳狗睡衣，帽子上还有两只大耳朵垂下来。 他坐在沙发上拿着一瓶温牛奶一边听亲爱的小舅舅炫耀（划掉）宣布和容真的恋情，一边……麻木不仁。 「你怎么一点都不震惊？」夏振羽真是服了自己小外甥的淡定，补充道：「学生证这事如果将来有必要公诸于世的时候，我会请媒体鉅细靡遗地写出来，你就是我和容真的月老，我们的小媒人……」 「大可不必，你们俩恩爱去就好，别带上我。」江予尚急忙道。 「欸……你真的一点都不惊讶吗？」夏振羽坐到江予尚身边，一脸疑惑地看着对方。 「惊讶是惊讶的，只是可能今天太累了所以脸上没表现出来。」 「……你真是比我会演。」 「之前不晓得，但后来在学校看你们说话相处的模式，我是觉得你们交情应该不错，没想到居然还有更深一层的关係。」 「所以，容真你认识，你和容盺也不错，就不会因为怕我有对象了一直想搬出去吧？」夏振羽扯扯对方帽子上左边的耳朵问道。 江予尚这次才是真的受到惊吓，拿着牛奶的手抖了一下，把视线转向夏振羽。 「其实你今年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暗示我的年龄，还有什么谈恋爱啊、怕我没人要什么的，再加上你这阵子找的升学资料里，最多的都是关于大学校区住宿方面的资讯，我就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打算搬出去？」夏振羽靠着椅背看着天花板的电灯叹了一口气道：「应该是说，你想等我找到伴了就搬出去，因为怕会打扰到我和对方的隐私对吧？而且你要满十八了，到时我姊留给你的那些财產也能动用了，所以就想靠自己生活了，对不对？」 江予尚没说话，只是低头沉默地继续喝牛奶。 「咱俩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就算不是百分之百地了解对方，但很多时候的猜测也是八九不离十。」 「我只是觉得让你照顾了这么多年，你一边演戏一边还要顾着我真的不容易，如果能儘快减轻你的负担就好了。」江予尚解释。 「你不是我的负担，相反地因为有你，我才对“家”有了责任感。」夏振羽揽住小外甥的肩，伸手将他手上的牛奶接过来喝了一口道：「其实我多少知道你对“舅妈”这名词有点ptsd，自然也会担心我找的对象会不会不接受你。」 江予尚偏头看了夏振羽一眼，并不否认对方的猜测。 「这次拿到影帝我的人生也圆满啦！而且身家也涨了不少，再不济还有容真嘛，我思来想去也不用再那么辛苦接戏，好好享受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也别觉得我会多累了，不要搬出去啦！而且你若是真觉得我辛苦，不是应该留下来照顾我吗？」 「哦。」江予尚先是正经地点头，而后冷漠戳破小舅舅的心思：「说这么多，其实你是不想做家事，还有早点官宣吧？」 「……」小外甥太聪明了怎么办？ 江予尚笑笑，他哪不知道这个小舅舅最是心软，从刚刚对方在讲容真的事时，他就能察觉小舅舅是真心捨不得容真委屈这些年的。 当然，捨不得他搬走也是真的。 他想，小舅舅的伴侣是容真，容真大哥人很好，他也的确喜欢对方能接受对方，再来最现实的一点是，他们不会有孩子，那么或许他真的不用担心自己变成“外人”这件事吧？ 那么，就不搬了吧！ 真好。 「你和容真先生真的是正当关係在一起的吗？」江予尚打断了夏振羽尷尬，来个灵魂发问。 「什么意思？」 「不是金主包养，不是潜规则？」 「不是！」夏振羽跳起来自鉴清白，「你这脑袋都在想什么？你小舅舅有个像山一样的师父镇在那，谁敢包养我？谁敢潜规则？就算有，你小舅舅是需要走那种捷径才能红的人吗？」 「别激动，我只是单纯没想到你们有走在一起的那个契机。」江予尚忍俊不禁，他这小舅舅在外面很会演，但面对自己人时倒是坦白的很。 「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找机会……」 「不用，谢谢。」 「……」 「我在想，如果你们以后结婚了，我要叫容盺什么？你是我小舅舅，容真先生就是我小舅妈，那我岂不是要叫容盺小表舅？」 「亲爱的小外甥，咱们商量件事，你叫容盺小表舅或名字都没关係，就是别喊容真小舅妈，如果你希望你小舅舅下半“身”安好的话。」 「你也会怕啊？」江予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欸，那是，你不知道年下攻有多猛。」夏振羽感触颇深，语重心长道。 ＊＊ 隔日一早，容家人在餐桌上都被容真亲口公布恋情的事吓得不轻，容盺直接被豆浆呛了一口，咳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大哥，请你再说一次，我刚刚没听清楚。」容眙拿着油条的手抖个不停，也不知是兴奋的还吓的？ 「我和夏振羽在一起四年了，昨天商量过后决定公开让彼此家人知道，但媒体那还没打算官宣。」 容真心情很好，从一起床洗漱完就哼着歌，硬是撑到早餐时间宣布恋情，这会儿快乐的很，嘴角的笑意都藏不住。 「阿真，你现在二十五，在一起四年……那不就是你大二还大三就和他在一起了？」容盼满脸讶异，又觉得自己为人姊失格，有些难过道：「我怎么就没发现呢？是不是我太疏忽你了？」 容真嘴角抽了抽，安慰着自己大姊：「姊，这种事我们真心想瞒你们是不会知道的。要不然以夏振羽的职业，狗仔什么的一堆，早就会有风声透出来，这和你疏不疏忽没关係。」 「那瞒得挺深，四年，我们在你身边居然一点细节都没发现。」容睿没那么大惊小怪，她是相信自家大哥大姊的，若他们真的要把一件事处理好，不管是要瞒到入土为安还是要让全世界知道都会有办法的。 「在一起四年了，为什么这时候才说？想结婚了？」容老爷子虽然刚听到时心里震惊了一下，但总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马上就恢復镇定。 容真摸摸鼻子，心想我一开始就想说啊！是对方不让说我有什么办法？他喜欢人家，自然在一定范围内能宠就宠，就配合了嘛！ 「结是迟早要结的，但不是现在。至于为什么现在才说，是因为我们刚在一起那时他事业刚有起色，但还不算稳定，他希望能等自己有番作为再公布，我想反正两人总是在一起了，才刚谈恋爱，有些事也不用那么急……」容真难得支支吾吾起来，他不想把拖那么久才公布这事的责任推到对方身上，但似乎没有更好的说法，只好模稜两可带过。 「嗯。」容老爷子点头，没再追问。 「大哥！你该不会是用什么资源之类的威胁夏老师，逼人家潜规则还搞什么包养的吧？不然他堂堂正正夏老师，怎么会屈居于你之下？」容盺好不容易咳完了，满脸不可置信地质问着自家大哥。 容真难得有想揍小弟的衝动，不过他心情好忍下来了，只是微笑反问道：「你大哥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我们是正当且自由恋爱的，小五。」 容盺还是不敢相信，他崇拜的夏老师居然被自家大哥拱了？还四年！而且还会继续下去！ 哦麦嗄哦麦嗄！ 他要马上跟魏禕说啦！ 从口袋拿出手机的那瞬间他忽然想起什么，皱起眉头看向容真严肃地问：「大哥，问你一件事，夏老师是江予尚的舅舅，而我是你的弟弟，你们如果结婚了，我叫夏老师大嫂，但要怎么叫江予尚才好啊？」 「叫名字就行，他年纪比你大，叫声予尚哥也无所谓。」容真回答。 「不要管辈份啦！你们年纪都差不多，如果真要论辈，他就也得叫你声舅了；毕竟咱大哥是他舅舅的伴侣，我想他应该没胆叫大哥“舅妈”啦！但改口叫大哥“容真舅舅”是跑不掉的，你又是大哥的弟弟，不也是叫舅吗？」容眙把油条掰成两半，一边沾着酱油吃一边说道：「总之我是不想被你们这年纪的人叫“姨”，太伤了吧！」 容盺被这些辈份称呼搞得晕头转向双眼绕圈圈，他就不该多嘴问这个，现在他超混乱的。 「啊，对了，那……我可不可以跟魏禕说啊？魏禕他不会说出去的。」 容盺真的很想把这第一手消息跟魏禕分享，太劲爆了！ 「可以，魏家人我们信得过，虽然我认为现在就算被媒体公开也没关係，但在公开之前还是要知会夏振羽。」容真点头。 容盺得了允许，三两下把面前的早餐吃光，拿着手机就衝回房间。 眾人看到容盺那么兴奋顿时觉得好笑，心想他也是高兴夏振羽他们甥舅可以成为一家人吧？ 因为容小五这个人有点雏鸟情结，刚入学时遇到江予尚对他好，他就觉得对方是好人想亲近，后来又遇到戏剧啟蒙老师夏振羽，对方毫不藏私地教导他，让他崇拜又敬仰，放假回家时聊没几句就会把“夏老师”三个字掛嘴边。 想也知道他刚刚嘴皮子不把门，虽然质疑自家大哥是不是用非法手段威胁人家在一起，实则心里是极高兴的，要不怎么会一下子就想到以后要怎么称呼对方家人的事呢？ 眾人面面相覷，忍不住相视而笑。 而容老爷子则是在用完餐后交代了一句：「找时间把人带回家坐坐，我们容家人从不委屈对象的。」 容真心里真想喊冤，他才委屈好吗？ 不过这都无所谓，他总算可以名正言顺把夏振羽带回家了！ 一顿早餐就这样欢欢喜喜地吃完，容真收拾好自己的服装仪容，迫不及待地开车往夏振羽家出发。 ＊＊ 容盺在自家大哥出门后也奔向魏禕家。 他觉得这事在电话里说不过癮，回房后只兴奋地跟魏禕说他现在要去找他就掛了电话，搞得魏禕一头雾水。 「你说，是不是超意外的？」容盺抱着魏禕床上那长条型抱枕一脸雀跃。 刚刚一到魏家，他就急匆匆地拉着魏禕到房间把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 魏禕确实很意外。 他完全没想过这两个人居然有关係？ 一个商人，一个演员，如果不是知道那两位的为人，还真的不能怪容小五会觉得夏老师是被潜规则来的。 「居然在一起四年了，你说他们这样的秘恋聚少离多，是怎么维持四年的啊？」容盺有些感叹。 「因为很相爱，也很信任对方吧？」魏禕坐到容盺身边，半靠着床头，用另一颗枕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垫着。 「是啊，我印象中夏老师之前有一些诽闻，还有一些负评，虽然后来都证实是谣言或是莫须有的，不过大哥心里应该也很不舒服，没想到他居然忍得住。」 「他们两个要在一起之前一定都熟知彼此的工作职业有难处，既然决定要在一起，自然也不能为了这种明知道会发生的事闹不愉快；我更倾向于他们沟通良好，而且彼此尊重和信赖，才能感情这么好地维持到现在。」 容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因为他没想到自家大哥原来是个痴情种。 「欸，魏禕你说，夏老师这么有名的人在我们学校，为什么都没有什么狗仔记者之类的去拜访啊？」容盺把抱枕垫到对方腿上后自己躺了上去，仰头看着对方问道。 「这我有听苏玉緹她们聊过，说校园里其实名人还挺多的，加上我们学校又是在山上，校方为了保障师生安全，除了我们看得到的前后警卫室那八个警卫之外，在校内外还有请专业的保全和安装了高级别的保全系统，但怕太明显会影响到学生学习，所以都守在不显眼的地方。」魏禕一边低头看着容盺回答，一手惯性轻揉着对方的头发。 容盺像隻被顺了毛的狗，舒服地瞇上眼，换了个侧躺的姿势。 「难怪，我想说看校园论坛和社群三不五时也会刷到学校的事，不少人说羡慕我们能见到夏振羽，还能跟他学演戏，这就代表他在学校里不是秘密，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校方保全做得好所以才没有被狗仔追的困扰。」 「嗯，他的经纪公司听说也派不少人护着他，虽然看他好像一个人自由自在进出校园，但其实都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保护他。」 容盺此时灵光一闪，坐起身子凑近魏禕神秘兮兮地说：「我猜那些保全什么的都是我大哥找来的，要做到万般滴水不漏，肯定只有我大哥找得到这种公司和人才。你就没见到我大哥在说夏老师的事时那是一个温柔到面目全非我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了！」 魏禕听到那四不像的形容词笑了出来，伸出食中二指轻轻夹住对方的鼻尖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小心容大哥知道了揍你。」 容盺伸手把夹住鼻尖的手指拿下来握在手心，皱皱鼻头嘿嘿笑。 「你不说我不说他哪会知道？更何况他现在龙心大悦中，才不会计较这点小事，估计这阵子他半夜睡觉我去他房门口唱歌他还会起来拍手呢！」 「这还是免了吧！让人好好睡觉成不？容大哥工作也是很辛苦的」魏禕打趣道。 「可我觉得好开心啊！这样夏老师他们就可以和我们当一家人了，我是真的想唱歌了！」容盺“咚”地一声低头撞到魏禕胸口上，整个人透着欢快的气氛。 「行吧，唱给我听，我给你拍手。」 「好耶！」 容盺马上用手机搜寻，翻翻找找终于选定了“有点甜”，待影片bgm伴奏开始便大大方方站在魏禕床上，把那张床当成自己的舞台开始大声唱歌。 房内魏禕听得入神，专注而深情地望着唱得正开心的人；而外面，正好经过魏禕房间门口的魏家老二魏禔则是无奈地摇摇头，她失笑地想：果然这就是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