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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有饭吃,就让手下的人给对方一碗,多了没有,也无甚可挑剔的。自始至终,年将军都没正眼瞧过颜姬一次,恐怕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颜姬是个何等漂亮的女人。年侍郎见聂将军虽然不亲近颜姬,但也至少摆出了尊重之姿,便放下心来,交代了一番之后返程回燕京去,就在年侍郎走的那个早上,聂将军就将颜姬派出自己的营帐,随便找了个小房子安置下去了。颜姬知晓自己要离开,似乎没什么意外,反而是云嬷嬷,与聂将军顶嘴,说道:“颜姬郡主是陛下赐予将军做妾不错,可将军也不可对郡主太过怠慢,年侍郎刚走将军便要赶郡主出门,您就不怕陛下怪罪?!”聂将军当时正在看布阵图,听见这话嗤地一声笑出来,让人将云嬷嬷拖了出去打了二十大板,说是她以下犯上,并且道了句:“记着,日后在我聂彦的军中,就得守我军中规矩。”他的话,便是规矩。云嬷嬷虽以下犯上,但聂将军还是让人给了颜姬一个解释,说他聂彦无需小妾,但若她非要恬不知耻地贴着自己,那便住进小妾该住的地方,以如今这情形,便是一院,一房,一日三餐,再无其他了。颜姬入住了聂将军给她安置的小院,那院子里就一口井,与空荡荡的半边杂草,小屋也只能放下一张床,一方桌,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了。院子外面还有几个官兵看守着,摆明了是囚禁,他却说得好听。云嬷嬷为颜姬打抱不平,受了二十军棍,实在吃不消,回到了小院之后也照顾不了颜姬,还得颜姬照顾她。云嬷嬷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些苦,本来跟着颜姬过来北漠就不适应,上吐下泻了好一会儿,现如今又受了重伤,脸上瞧过去死灰一片,趴在床上整日哎哟,颜姬看得心疼。她与将军求过两次药,将军给的也只是军中最普通的金疮药,解不了云嬷嬷腰背上的麻烦。白衣不知颜姬的处境,聂将军将颜姬赶走,军法处置云嬷嬷时,白衣贪玩,心想自己已经没多少时日能看看这片天地了,于是在城中转了一圈,又去了城外看看风沙,回来时天已经将黑了。他本想先与颜姬接触,问问颜姬是否愿意为聂将军生子,毕竟于妖而言,生子等于重生,必须经受一死一活,如若颜姬不同意,白衣还得磨她。只是入了聂将军的营帐,白衣没见到颜姬,只见聂将军一人对着架子上端放着的一把匕首发呆。那匕首是敌国派人送来的,是凌迟聂将军长子的匕首,上面还有未洗净的血迹。白衣此时不顾察言观色,现了身,又将自己的身份与聂将军说了一遍,他眉飞色舞,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帮两个人实现了生子的夙愿,只差这一次。白衣道:“聂将军人中龙凤,颜姬郡主长得也漂亮,你们俩日后的孩子一定聪明伶俐,大有作为!我知她是妖,单凭自己生不了,还得担上要命的风险!但若有我在就不同了,我可护着颜姬郡主,无需她奉献自己的内丹与生命!”白衣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信面纯白,扁扁一张,等信封打开时,里面却滑出了一粒指盖大小的珠子,珠子为青蓝色,发着幽幽的光,躺在白衣的手心里。他道:“这是珠胎!别看它小,这可是一条命,将军可以让颜姬郡主先服下,而后再与她行夫妻之礼,珠胎成活后,她便有孕,那我也可功成身退了!”聂将军听白衣说了许多,脸色却越来越冷,他扯着嘴角,问了句:“什么珠胎?给我看看。”白衣不疑有他,将手中珠胎递给了聂将军,他以为聂将军会好好护着珠胎,却没想到珠胎脆弱,下一瞬就被聂将军于指尖捏碎,蓝青色的碎片落地化成了粉末,白衣惊惧,啊了一声,彻底傻了。聂将军再看向白衣,问了句:“这么说,你是鬼?”白衣见他面如修罗,又见他拔出腰间的剑,那把剑不知斩杀过多少条人命,上面满是血腥戾气,白衣不敢靠近,只能转身逃走,他是刹那于聂将军的眼前消失的,也印证了他不是凡人这句话。聂将军握着剑,看向一地被风吹散的珠胎沙,那些细沙很快便失了颜色,与北漠中最普通的沙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营帐中只传来了一句:“你若是鬼,那这颜姬,必定是妖了。”他正愁找不到如何解决这个麻烦的理由,如若一国郡主,乃是妖孽化身,那么他身为天赐王朝的镇北将军,亲手诛杀一只妖,便理所应当得多。白衣从聂将军的营帐中跑出,走了许多路才越想越难过,他亲眼见到第三粒珠胎在聂将军的手中粉碎,被他细心呵护了几年、能叫他投胎转世的唯一机会,也从此断送。白衣走不动了,干脆就坐在街角发呆,不过片刻,心中的委屈与对活着的渴求,最后一丝希望都彻底粉碎,犹如洪水决堤,冲塌了心墙,席卷了他的呼吸,叫他不住抽泣。而后,白衣便遇见了提灯过来的徐竟炎。再然后,秦鹿出现。白衣说完这些,手中握着甜丝丝的地瓜干也变得难以下咽,他咬着下唇,问了句:“道仙,我……我还有救吗?”第105章将军之信:十六入夜的一卷风吹进了窗户缝隙,带入房中,将屋内正燃的烛火吹灭了一瞬,又迅速燃烧。屋外的风沙又起了,楼下木板门发出了剧烈的咯哒咯哒声,若非有锁拴住,恐怕早就吹飞了。窗户的缝隙里偶尔还顺风飘进来了几缕细沙,落了窗后矮桌上薄薄一层。白衣静默了许久,久到就连秦鹿都快有些坐不住了,梁妄才道:“今夜不平静,恐死伤多人。”他的话有些突兀,完全没往白衣的身上带,白衣垂着头,将手里的地瓜干扔到了桌上,嘀咕了一句:“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那我活不活其实也无差别。”说完这话,白衣转身就跑出了梁妄的房间,秦鹿哎了一声没拦住,心想这小孩儿脾气还是有些冲的,屋外风沙大,他就算是个鬼,也未必能完全安全。就这战乱之地,到处都有漂泊的魂魄在,白日里碰不见多少,晚上走夜路难免能看见一两个一闪而过的,秦鹿怕他想不开,当真一个冲动跑去干什么坏事儿,早早叫自己灰飞烟灭了才好,干脆跟出了房间。屋外马上就要起风沙了,小二将所有的窗户都钉得死死的,秦鹿就看见小孩儿穿墙而过,等她追上去时,已经没法儿跟着了。小孩儿是魂魄一缕,本就是鬼,哪儿都拦不住,秦鹿不同,她虽然也早就死了一百年了,可毕竟是附在rou身上的,与活人无什么二样,自然不能从墙面上穿过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