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篇番3.无期之约·下（涅槃线）

    凤凰一族，生五百年而涅槃，涅槃重生是十之一二；岁未至强行涅槃，死是十之九八；若失了心头血，则，无一生还。

    凤落承认当时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决心，未进入成年期而剜血强行进入涅槃，无论谁听了都会摇头，但偏偏凤落活了下来。

    以白龙神的一半龙元为心，龙骨为躯，成为六界第一只涅槃的半先天之神体的凤凰。

    龙元共享，神识相通。

    凤落神识苏醒时已经是在凤凰神殿之中，高大华丽的穹顶与披光殿的龙柱有些许相似，凤落看见了在浴火梧桐中凤舞鸾歌的凤凰族群。

    又仿佛回到最初最烂漫天真的时期，所历一切，都是幻梦。

    不过，梦是真的，感觉是假的。

    凤落半卧在凤凰巢窝里，看见了身边，安静躺着的一枚雪白龙蛋。

    还有腹中，微微活泼的神识。

    来到海之渊时，那股幽冷的凛风吹来，几乎吹散了凤落的一半勇气。

    脚下的海水湿冷刺骨，即使她半先天之神的身躯也能感知到微末不适。

    拾笕却沉在海心深处。

    起先，凤落拒绝去想到他。

    哪怕他救了她的命，她还有了他的孩子。

    旳羲的名字是拾笕取的，在某一日她跨越海之渊，去魔界看望陷入沉睡的诏黯。

    海心突然冒起一道雪色神光，温柔的包裹了她，又轻轻的触碰了她怀里刚刚出生的孩子的银色龙角。

    在孩子胸前留下一片雪银龙鳞，上面刻了两个字：旳羲。

    传说先天之神是混沌所化，名字都有因缘注定。

    再后来辞梨也出生。

    诏黯在他沉睡了一百二十年后苏醒，胸口留下了两道疤。

    凤落在某一日淌过海之渊的时候，看见了海底缓缓游动的巨大银龙，雪银华丽的龙角像不蒙尘埃的明珠。

    白龙失了半颗龙元和半身龙骨，又被次神格蚕食，俨然不是当初那个刀枪不入的创世神，在海之渊百年，竟然熬出了原形。

    凤落依旧只是淡淡瞥过一眼。

    却在当晚，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见黑龙为了小花仙剜了凤凰心头血，白龙惩罚凤凰沉入海之渊两百年思过。

    白龙黑龙斗的不可开交，六界生灵涂炭，隐约有灭世的兆头，凤凰最后涅槃成灰，没看见小花仙散尽灵力，一头栽进凤凰真火中。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在这个世界真正走到灭亡时。”

    凤落醒来，心头怔然。

    神不会做梦，梦即是预言。

    凤落去了趟人间。

    伏羲结界早已被百年前那个惊心之夜打破。

    神魔无首，人间神魔横行，变得千奇百怪。

    凤落在白河村找到了花洛，她正在陪一位六旬先生教孩子读书。

    先生叫除柒，年轻时是京城里的大学士，又风姿俊秀，听说媒人都踏破了门槛，也不见得他娶妻。晚年喜欢清静，便来到白河村做个教书先生。

    花洛面容平静的聊着，抬手给凤落沏了一壶茶。

    她们都知道彼此的意思，却又没有坦然言明。

    凤落隐约觉得，面前的花仙与梦里的花洛有些出入。

    除柒当年献祭神格，换得凤落脱困，本是必死之局，却被白龙捻了一道神丝，投入人间，待修得圆满，还可成神。

    或许清醒的白龙确实是个凛然正气的神祇，也或许是条聪明的龙。

    他怕除柒真的死了，凤落永远不会原谅他。

    但只要黑龙白龙有一日还在，除柒就一日不可能跟凤落在一起。

    凤落在花洛口中听到了与她梦里截然不同的故事。

    “与白龙神和黑龙神纠葛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

    “可是后来你走了，他们也疯了，他们知道我不是你，以为我夺舍了你，想要杀我，可那时我身体里还有你留下的孩子，然后，孩子没了。”

    看着凤落讶然的眉眼，花洛微微笑开，苦涩的，“我也是在百年前你自尽涅槃时才回想起的。被夺舍的不是你，明明是你夺舍的我才对，我前世还一直以为那就是我自己，可创世神和魔神比我自己都聪明，发现我不是我自己。”

    “你夺舍我就干脆彻底些，为什么中途又要离开，你不知道，前世……所有人都死了。”

    除柒，拾笕，诏黯。

    凤落再次经过海之渊的时候，在海面上空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沉了下去。

    雪银的巨龙卧在海底，一动不动，像是虚弱沉眠。

    感知到她来，睁开了眼。

    “如果我一直不来……”

    如果我一直不回来……

    “我会一直等你，凤凰，无以为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