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现成的工具
114.现成的工具
那股冲动差不多抑制下去了，他继续理着公司的事。过了会儿，大抵是定下了主意，他便撕了那张纸，团成球抛进垃圾桶。 夏追看见他从抽屉里抽出个文件夹。 “这也是？” “不是。”温子言把文件夹摊开给她看，“是今年校庆的策划案。” “校庆要到了？” “四月底，五一放假前的那个星期五。”他随口问，“你们班没通知报名吗？” 夏追梗了一下。 或许通知了，只是她是被孤立的那个，能知道什么消息？ 温子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笑了声，戏谑道：“要报名表演节目吗，直接和我说就可以。” 她淡淡剜他一眼。 温子言不再逗她，把人抱拢了些，一边翻预算表一边问：“说说你呢？” “我什么？” “你物理竞赛不是得了国二么？”他漫不经心，“喜欢物理，以后准备学这个？” 夏追下意识要反驳，话到嘴边，脑海中却突然闪过黎杰森上次的话。 物理……好像也还行？ 温子言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便有了答案：“喜欢就学吧，A国有几所学校物理学很出名，刚好也在x州。” “嗯确实有几所……A国？”夏追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只说A国？” “因为你要去A国上大学。”他没抬头。 “为什么？！”女孩子的反应出人意料得大。 “虽然我引进了李家的资本，但原城已经容不下新势力了。要发展起来，就要开拓新市场，而且……”温子言说，“A国不禁枪。” “你要在A国建黑帮？” “建黑帮干什么？给黑帮当供应商才有赚头。”他笑了。 供应商？夏追反应了好一会儿，脑海里浮出不可思议的两个字。 如果是那个，放哪儿都不可能是合法买卖，夏追又一次刷新对这疯子的认识：“李家人知道你做这个？” “哪个——军火？” 居然真是这个！ “要他们知道干嘛？”他安抚般地摸摸少女的脸颊，“李家的投资不是白给的，他们肯投钱就是想要掌控权，如果我要吃掉这些投资，就得先有足够的资本——军火是暴利行业，A国必须得去。” 他没说温氏那边是怎么同意的，但用膝盖想也知道，远去A国会不可避免地降低他在温氏的话语权，他爹知道了肯定巴不得力排众议把人塞过去。 夏追浑身僵硬。 她没想过去A国，更没想到，她的大学也要和温子言纠缠。 他完全没有在与她商量，而是不容置喙地安排好了未来。这件事比去A国本身更令她恐惧——她如此忍耐与辛苦，不就是为了逃离这些人、自在地生活吗？ “我英语口语很差……” “我教你。” “我这辈子连原城都没出过……” “我陪着你。” “我不了解x州，也不了解外国的学校……” “夏追。”温子言敲了敲桌面，脸上仍是笑着的，眼却幽深如海，“你不想和我一起？” 他没说不想去，没说不喜欢，而是“不想和他一起”。 谁他妈愿意和他一起啊，嫌命长吗？！ 但是面色苍白的少女定定与他对视半晌，讨好般搂住他的腰：“那就一起去吧。” 回家的路上，晚霞漫天，红中显出淡淡的金色，如水如绸。 夏追没心思看。 她往外瞧，车窗倒映出一张素白的面无表情的脸。 温子言坐在旁边看温氏最近的股价波动图，没留意到她眉宇间的焦躁。 ——她不能去A国。 她不能把自己绑在温子言身上。 轿车照例停在楼下，她强作正常地说拜拜，温子言头也没抬：“拜拜。” 车门打开再关上，脚一踏地人就对上一张惊讶的脸。 高鼻深目，五官精致，长长了的金发被别到耳边。是黎杰森。 他没看见车里的人，下意识打了招呼：“今晚在我家吃。” 夏追：“……” “你不舒服吗，为什么看起来脸这么白？”小金毛关切地皱眉。 “生理期。”三个字教夏追说得像钢筋一样硬。 旁光一瞟，车窗果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下来了。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少年静静地望向这边。 黎杰森显然也瞧见了，恍然大悟她的异常，摸了摸鼻尖，却没解释。 这实在是很难解释啊。 然而尽管那道目光如芒刺背，身后始终没传来什么声音。 良久，轿车启动。发动机轰鸣的嘈杂中，若有似无地掺了分辨不出含义的哼笑声，万般尴尬最后只留下一堆尾气。 “看来这段时间我要小心安全了。”金发少年自觉地道。 想起那天的顾其蔷和孙瑜妍，再思及温子言方才说的军火生意，夏追不由点头：“你保重吧。” “啧啧，真冷漠。” 晚饭是他做的，简单的意面配沙拉。吃完饭该夏追洗碗了，但小洋鬼子稍微有点人性：“放着别动，我来。” “？” “你不是这几天生理期吗？” “你怎么知道的？” 他没回答，端着碗碟回厨房了。 夏追坐了一会儿，也跟进去。 黎杰森的厨房比她那里精致许多，除了装潢以外，厨具也一应俱全。他做什么事都是这样，非要把最好的工具都堆出来才肯开始。 洗碗池的水龙头开着，清水哗哗往下灌，在手与碗碟之间溅出浓密的白色泡沫。 瞟见夏追，他笑：“监工来了？” “监工来了。” 少女靠在门口，脸色仍然不大好，他瞧了便道：“客厅茶几下的抽屉里有止痛药。” “不是因为这个。”她摇头，“你知道今天温子言给我说了什么吗？” “又是他？” 夏追先问：“温子言会杀了你吗？” “不会啊。” “真的吗？” “真的不会。”他一面洗碗一面道，“他还要去A国，宰了我沃尔顿不会放过他。” 夏追蓦地抬头：“你怎么知道他要去A国？” “他和Grayson搭上了。”黎杰森冲掉碗上的泡沫，不由感叹，“温是个天才，这个年龄就能干出成绩来，但是他太危险了，连Grayson也不敢信任他。” 夏追想，不信任温子言才是对的。 “他要把我也带去A国。”她眉心微紧，“他让我去A国上大学。” “他这么喜欢你？”少年手下顿了半秒，继续冲碗。 夏追不知道。 她不知道温子言这样做是喜欢还是仅仅出于占有欲，不过不管怎样，这已经严重干扰了她的生活规划。管他再喜欢她，都不应该掌控她的未来。 “我不会去。”她说，“我准备上A大的物理系。” “你决定了？” “决定了。” “原城国际学校这届有3个A大的保送名额，你们国际部没兴趣，普高部像温子言他们一样的人大多要出国，剩下的人里，我可以争取一下。”夏追望着他将碗碟收入碗柜，“但是就算得到名额，温子言也不会让我去的。” “所以问题不出在你这里，而是在温身上——那解决问题也应该从他那里下手。” “怎么下手？” “他不是要去美国吗，如果Grayson同意合作，提前抛出一个项目，他会过去吗？” 答案毋庸置疑。 “你来说服Grayson？” “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他耸耸肩，“这点情分还是有的吧。” 夏追不大信。 事实也的确如此，私生子与婚生子的斗争中，Grayson巴不得他死在华国永远别回去，不过黎杰森难得慷慨地决定帮她一把，付出一些利益也无所谓。 如果温子言那时候在A国，确实没机会阻止她获得保送名额，可是…… “我要是申请保送，他一定会得到消息的。” 黎杰森笑了，露出一排白牙：“那就别让他知道。” “这怎么可能？” “你身边不是有现成的工具吗——那个秦烁，有人告诉我，他家在校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