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 10. 春梦

    失血过多的无力感让王卿卿的意识狠狠发散，映入眼帘的血腥场景化作成层层叠叠的残像，昏暗的光线失去原有色彩，渐渐变成一片模糊的混沌。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脑内混乱的思绪才缓慢恢复，浑浊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清明。

    心底蹿升而起的焦躁不安感觉，在不断地催促着她尽快从昏睡中醒过来。

    王卿卿无法抗拒这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即便是紧闭着双眼，眼前依旧有刺眼的光芒在迸裂。

    她只能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渗入视野的是从窗帘缝隙中刺进来的耀眼太阳光。

    炽热的光线落在墙壁中钉着的复古雕花圆镜时，闪烁出一道黄澄澄的琥珀碎光。

    这里是……

    她的房间？

    在迷蒙的视线分辨出熟悉的卧室场景时，王卿卿怦怦直跳的心脏才逐渐恢复成原有的跳动频率。

    她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难道，是暴徒送她回来的？

    沉寂已久的大脑一接收到“暴徒”的代号时，昨夜曾经经历过的景象就像是决堤的洪流一般猛烈奔涌而出。

    尖锐的獠牙，摄人心魄的野性，如同凶猛野兽一般的强势侵占，类似惊悚鬼怪的吸血行为。

    一系列残暴的景象都在她的脑海里迅速浮现而起。

    王卿卿光是回忆起那些事情，就觉得手脚变得冰凉，就连脖颈附着的肤rou都牵扯出一阵疼痛。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被暴徒用力撕咬过的颈侧，还不等指尖触及脖颈皮肤，视线余光处忽然瞥见的东西就硬生生地拦下了自己的动作。

    她看到了覆盖在手臂上的一截浅色袖子。

    过分的怪异感让王卿卿连贯的动作猛地暂停，在这短暂的一瞬过后，她立即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

    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上正套着一件完好的淡粉色睡裙。

    睡裙的款型设计都与昨夜所穿的睡裙如出一辙，就连胸口处的独特刺绣花纹都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她的睡裙不是已经被暴徒撕毁了吗？

    她甚至记得睡裙布料被撕扯时的爆裂声响，就连碎布条从眼前掉落时的场景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过了短短几个小时，这件本该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却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想到这里，王卿卿的呼吸顿时变得轻了许多，镶嵌在眼眶中的瞳眸也害怕地颤动起来。

    她有些难以置信，只能继续伸手摸了摸自己曾经被暴徒用犬齿咬破的脖颈。

    她却没有在颈侧摸到任何破损的伤口，指腹所触及的皮肤一片光滑。

    就连暴露在领口外的胸口肌理都保持着一片正常状态，没有留下男人用手指揉捏，或是用尖牙啃噬的暧昧红痕。

    在那么激烈的性事过后，她的身体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仿佛只是做了一场包含着暴力成分的春梦而已。

    梦？

    难道说，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真实度过高的春梦吗？

    过分庞大的冲击感将王卿卿的脑袋撞击得发晕，慌乱的感觉化成流转的刺眼波光，在她惊愕的双眸间旋绕不止。

    她不肯将那些真实存在的事情归咎于一场梦，却也无法解释毫无变化的身体与完好的睡裙。

    “叩叩叩——”

    一道突兀的敲门声将王卿卿从愈发杂乱的思绪中强硬地拉扯出来，她毫无防备，剧烈思考到眩晕的头脑都被声响惊诧得清醒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转过视线，盯向紧紧关闭着的深色门板。

    门后的人仿佛拥有着心灵感应一般，在她察觉到他的存在后便适时地开了口。

    干燥的空气很快就裹挟着一道沉稳的男性嗓音送进她的耳里。

    “小姐，您醒了吗？”

    是阿严。

    阿严不会特意在休息时间打扰她，除非此刻已经到了用餐时间。

    被杂乱思绪纠缠的王卿卿终于略有缓神的机会，她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手机，在注意到屏幕中显示的时间时，她的大脑皮层立即涌出了一阵酸麻的惊惧感。

    此刻竟然已经接近九点钟。

    她明明早就打算好在餐厅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等着萧劲，却因为睡懒觉而白白错过了最佳的蹲点时间。

    王卿卿已经顾不得残存在脑海中亦梦幻亦真实的恐怖性爱，在草草地朝着门外回应了一句之后，便心急如焚地冲下了床。

    她在最短的时间将自己打理干净，还不等她将气喘吁吁的焦急状态调整好，便直接打开了紧闭着的房门。

    厚重的门板向后撤开一截缝隙，视野中逐渐显现出一直在门后安静等待着的挺拔身影。

    阿严依旧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模样，整齐的黑发干净利落地向着额后梳去，露出光洁的白皙额头，如同幽潭一般的深邃黑眸没有透露出一丝情绪。

    他本是直视着前方的平静视线，因为王卿卿的出现而略微下移，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很快就注意到她眼下晕染出来的青黑痕迹，这点端倪已经足够他猜测出她的不良睡眠。

    即使内心的担忧几乎呼之欲出，他也只能恪守着管家的本分，用着疏离又不失礼节的恭敬语气向她发出慰问。

    “小姐，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王卿卿并未察觉到阿严深藏于胸腔底下的心思，只是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还不等空气中的话音落稳，她就迫不及待地绕过男人立于门前的高大身躯，转而朝着楼梯的方向大步迈了出去。

    她的动作十分急切，绣着繁复花边的白色裙摆在空气中晃出了一个硕大的漂亮圆弧。

    像是击打在海边岩石上的柔美浪花，也像是刺入黏稠深潭里的璀璨亮光。

    阿严的视线倾注在女人离开的仓皇背影上，黑沉沉的眸子里满满当当地映出她的一举一动。

    那么专注的眼神，似乎连女人头发丝飘动的微弱弧度都能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像一个乖巧顺从的黑影一样静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毕竟，服从主人的命令，才是一个贴身管家最需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