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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李溪踩着昨夜的雨水和今晨的熹微霞光,一步步往山谷中走去——山路本来就不好走,何况昨夜又是大雨倾盆,自然更加泥泞。李溪走了许久,拐过窄窄的山崖夹缝,才看见群山环绕中的那一碧湖水——只是因为下雨,水色有些浑浊了。不过遮盖了大半湖面的荷花,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山雨侵袭似的,依然撑着翠色的伞盖,叶叶交错,仿佛千重绿浪,其间夹杂着粉白的菡萏,又有大颗的水珠跳跃滚动65,晶莹剔透,煞是好看。李溪长舒了口气,却听得一句呼喊:“公子!”但见那湖畔有一小小庭院,院门边亭亭立着一位及笄的少女,素净的雪白襦裙,绦带披帛却是沉香色的,额上的梅妆衬得她面容白净,娇柔可爱。只见她焦急又略带着责备地望着李溪。“白裳。”李溪走过去,笑道,“怎么了?”“还能怎么了?那样大的雨,却不见公子回来……我以为公子……”白裳顿了顿,又不往下说了,浑身却微微战栗了下,似乎在害怕什么。“唉,还能给猛虎叼去不成?再说,它可不吃我的。”李溪微笑着,又问道,“那花还好吧?”“嗯,只是连骨朵也不打——公子,你说它能开花吗?……仙君都种不出这花来,公子……”白裳怯怯地往那湖面望上一眼,忧心忡忡。“一定能开,长兄还等着我去救呢。”李溪安慰白裳,却如同在安慰自己,“进去吧。”“诶,这个是……”白裳眨眨眼,注意到李溪怀里探出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双的乌漆漆的大眼瞪着白裳。“路上捡的。”李溪答得言简意赅。白裳点点头,又仿佛想起什么,笑道:“我昨日才做了绿荷包子,还有锦粼jiejie送来的新鲜樱桃和乳酪。我去端给公子。”说罢,小跑着进了院子。李溪坐在廊檐下,眼前是一顷招摇的绿意,只是靠近廊檐的一小块湖面上,贴浮着两三片与荷叶似乎并无二致的圆叶,却不见任何抽葶生花的迹象。李溪捧着手里的青瓷碗,刚湃过的红艳樱桃浸在雪白的乳酪中,煞是好看。李溪却只是拿着小匙搅了搅,半点兴致也无。白裳站在不远处也觉得伤心,刚想劝慰什么,外头的院门却被人敲响了,那声音又响又急,带着兴奋。莲子前几日才收走一些,如今满塘都是将开未开的菡萏,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踩着泥泞的山路前来拜访?白裳犹豫地停了停,还是转身出去开门。门外,只穿了白色襌衣的少年披头散发,笑嘻嘻的样子。白裳见他脸孔陌生,下意识往旁边躲一躲,蓦地就觉察到了对方并不寻常的气息:“你是谁?!”她脸色警惕,忙不迭地要关上院门。“慢着慢着,这门可别乱关——我是狐妖赵遥,诶,你一只小兔子精跟着那花妖做什么?”赵遥依然是笑容可掬,仿佛百无一害。“你不要乱说,公子才不是花妖!”白裳忍不住顶了赵遥一句——公子为了隐瞒身份,才用了百步香草,哪里是区区花妖可以相提并论的?“好好好,不是就不是——”赵遥翻翻眼皮,“我是来找你家公子要东西的。”“东西?”白裳有些不解,“公子什么也不缺,怎么会拿你的东西?”“哎呀,你这小兔子精可就不明白了——我昨夜孤身一人行走夜路,谁想到你家公子见我风流俊朗又谈吐不凡,居然见色起意。可怜我一个孱弱公子,哪里敌得过他?你看看,把我的外裳都剥净了……”说着,还大喇喇地扯着那湿淋淋的素白襌衣。初夏赌局第二章狐百岁能知千里外事,善盅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唐初已来,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食饮与人同之。事者非一主。当时有谚曰:“无狐魅,不成村。”——白裳跑回来时,李溪正蹲在一旁,专注地给白狐喂着残剩的乳酪,白裳又是气愤又是委屈,扁着嘴叫了声“公子”。“怎么了?”“公子,外头有个无赖,不,是狐狸精……说,说公子剥了……”白裳虽有五百年的修为,可一直都生活在荒无人烟的海上,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嗫嚅着不好意思往下说。李溪冷笑道:“别管他,大约昨夜被雨淋得头脑发昏了,或者原本就是个疯子。”正说着,水面上的莲叶一阵“悉索”晃动,又突然被拽开一片空隙来,“哗啦”——“美人怎可对我冷心无情?”赵遥从那碧水中钻出脑袋,顶着片大荷叶子,目光锲而不舍,笑容坚韧不拔。白裳吓得瞪大双眼往后跳了几步,果然是只受惊的小兔。赵遥摘了头顶上的荷叶,一边义无反顾地往前洑着水,一边笑道:“我想美人不让我进来,定是因为昨夜你要我下水,今日我就上了岸,惹你伤心了罢!”“你敢往前一步试试。”李溪眼见赵遥就要践踏了那几片浮水的圆叶,顺手毫不犹豫地握了倚在廊柱下的竹篙。“不,不往前……”赵遥被那竹篙抵住,讪笑着,“不知美人何时把那衣裳还我?你若要那定情之物,我不是不能给,只是这衣裳只有一件,还请……哎呀!”李溪将那竹篙朝赵遥用力捅去,赵遥被戳了个正着,极委屈地“嗷嗷”叫道:“美人,我说过我是狐妖,可从来没说我是水獭——狐妖也是会被淹死的……”李溪的手果然顿住了,虽然盯着赵遥的目光依然是生硬又冷淡,但到底让了一步。赵遥笑着晃上了岸,“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的水渍,李溪淡淡地说道:“衣裳在山脚的小舟上——”“美人你太过客气了,要和我定情的话信物不必是船,那个我要不起——倘若真的要给,等吉聘纳彩的时候也不迟……”赵遥眯缝着一双狐狸眼,偏着脑袋笑。李溪抄起竹篙直截了当地将赵遥再次捅下水去。“我与美人相见多时,却还未得美人姓名,实在太过无礼——不知美人能否相告?日后我花前月下茕茕孑立、命犯相思之时,也好有个念想。”赵遥摘掉身上挂着的菱芽荷叶,表情倒是一片真诚,那些乱七八糟纠结在一起的水草,还真有些像难解的相思心结。“李溪,字子越。”李溪蹙了蹙眉,只希望早些打发这只絮絮叨叨还很是自作多情的狐狸走。“是什么桃树和李树有人偷摘,所以旁边踩出很多路的那个‘李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侍立在旁的白裳实在听不下这蹩脚的解释,“呸,我家公子哪里是那个蹊?公子的名是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