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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同时敏感脆弱乃至在常人眼中有些神经质,比如梵高、贝多芬。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李唐甚至只有在极端的癫狂里才真正地寻找到自己。他开始无限次地回想起那张画着面具的画,他曾对那画感到莫名的恐惧,那是源自意识深处的本能,恰如他曾在当铺漫长恒久的清冷空寂里感受到的一样。有一天,他创造了小九,孤独感仿佛消解了,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恍惚察觉到不对,小九的出现就像一张蒙住他恐惧和理智的布,恰如常识是杀死真理的凶手。与其他位面的人完全不同,从有意识开始,他无父无母,不曾经历过幼年,也不会老去,似乎时间就定格在了某个时刻。更奇怪的是,每当他缺少什么,就会出现什么。他想要一个伙伴,便多了小九,他想要游戏人生,便多了无数位面,他想要体味人生,便多了灵魂交易,他想要满天星空,便多了当铺门外浩繁星子……李唐不会自认为是上帝,他创造不了世界,甚至看不到人的过去和未来,更别提轻易猜透人心,连小九的情感测探机制都比他强。上帝做到他这一程度也太憋屈了。相反,他感受到冥冥之间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像是上帝之眼,存在于每一粒微尘,无所不在地、不知疲倦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恰在其时送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他的人生像有人为他量身定制,要他心甘情愿地留在当铺里……真相从来就像碎片散落在他四周,等待着他一片片拾起,拼凑起来。但那股力量太过强大,不允许他轻举妄动。李唐索性什么也不想,凭着感觉行事。他现在除了画画和谢斯年,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当然对谢斯年的兴趣很大一部分依然是基于艺术。一个艺术家的悲哀在于他不肯安于肤浅,热爱美甚于热爱自己,对于现在的李唐而言,谢斯年就是美的化身,他神秘,绅士,良善,具有风度和美德,戴着面具时俊美无匹,若有瑕疵,也许就是面具下那张脸庞可能不尽人意。残缺是一种美吗?米洛斯的断臂维纳斯之美不是因为她断臂,而是断臂依然美。李唐能够接受谢斯年的瑕疵,但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幻想面具下的模样,恰如一代代人幻想着维纳斯完整雕像的美好。可惜谢斯年没法像维纳斯找不回的手臂一样让人永远看不到全景,他那张面具,对于睡在枕畔的李唐而言,几乎是想揭就揭。这么大的诱惑没日没夜无时无刻地吸引着他,李唐坚定的决心一再示弱,终于忍不住在半夜里举着手电,轻轻、悄悄地揭下他的面具。他将手电的光打在墙上,以防光线将谢斯年扰醒,借着淡淡的光线,他剪开了面具的绳子,一点点揭开,看到了毕生难忘的画面。第36章美少年与野兽·16(修)原以为面具下是一张残损的容颜,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眉宇英气俊挺,眼眶轮廓深邃,像是米开朗琪罗拿着刀锤精雕细琢而成,任谁看见了都会赞叹所谓清贵无双就该如此。李唐忍不住举着手电凑近了看,没有意识到炽人的光线照在了谢斯年的眼皮上。奇怪了,竟然和苏澈长得不一样。他怀疑自己是错把谢斯年当成了苏澈,正打算到床尾去仔细看看对方的双脚比对比对,突然手腕一紧。他低下头,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以不容抗拒的力道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手电筒从他手里滚落到地上,一束光从后面照过来。一阵窸窣声之后,床上的人坐了起来,李唐抬起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右眼角泛着一丝诡异的红。谢斯年放开他的手,侧身去寻找面具,似乎急于掩饰什么。可是已经迟了,光线正好照在谢斯年身上,李唐眼睁睁地看着他右眼角的红色仿佛有生命般一点点朝外蔓延,妖邪而诡异地在釉白的皮肤上卷曲缠绕,转眼间遍布大半张脸。李唐震惊地瞪大眼,像被眼前的景象吓傻,迟迟发不出声。谢斯年似是意识到极力隐藏的秘密暴露,握在手中的面具没有戴上,而是低头看着少年傻愣的表情,眼中漫上层层诡谲的黑气。他的眼睛显出李唐从未见过的偏执阴鸷,缓缓俯下身时几乎将脸贴到对方面前,一手捏住李唐的下颔不容他有丝毫逃离的动作:“既然你想看,就好好看清楚吧。”害怕也好,逃避也好,这辈子都必须睁着眼睛看着他,别想离开。狰狞的红丝已经爬过他的侧脸,朝着脖颈而蔓延去。李唐挣扎着想要救出自己的下巴,但谢斯年的力气大得像铁箍,他在对方手中就是一只玻璃人,随时可能因为对方的愤怒而被捏碎。谢斯年像一头被激怒到极点的野兽,猎物但凡有点不合心意的妄动,他被要扑上去咬住对方的喉咙,撕咬着啃尽骨头。然而李唐浑然不觉,他的眼睛从未像这一刻这么亮,像要将所有的光都吸纳进去。谢斯年看清他眼底惊人的光,不自觉放轻力道。李唐探出纤白的手,按住正在脖颈上盘绕的红线,那红线被安抚一般停止继续蔓延,而是在他的指尖扭动着蜷曲着,犹如磨蹭着他的手指。李唐手指一颤,带着讶异的好奇,莹润的食指从谢斯年的脖颈沿着红线往回划,那红线竟然追随着他的手指,一点点往回退,跟着爬过鼓起的喉结、修长的脖颈,盘曲着在侧脸转了转,最后飞蛾扑火般任由李唐将它指引回右眼角。谢斯年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一把握住了李唐的手。李唐反扣着他的手腕,将谢斯年从床上拉起来,推到房间的镜子前,而后打开灯又走了回来。他光着脚,脚步声紊乱,极力克制着心底的亢奋,可惜如何也无法掩藏雀跃的心情,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而忍不住想要同人分享。灯光亮起的一刻,谢斯年眯了一下眼,看到镜中自己的脸,眼底闪过一丝诧色,隐约明白了什么。李唐拉着他胸前的衣料,谢斯年顺从地弯腰,任由对方玩闹般在他右脸划动。藤花镶边镜子里将他们的身影映出来,谢斯年看到红线在少年指尖成了竭力讨好主人欢心的宠物一般任由少年指点,在他脸上盘绕开优雅繁复的藤蔓花纹。李唐头脑发热,着迷地捧着他的脸,歪着脑袋不吝赞美:“你真好看。”他胸口充盈的喜悦像荒芜的大地逢雨冒出了青涩稚芽,含着露水等待春光如匕首刺穿它,鲜活到疯癫。谢斯年似乎被他过分清亮痴迷的眼神惊到,墨眸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浓到化不开夜色。他徐徐地嘴角浮起浅淡微笑,眼角眉梢俱是风花般的笑意,同少年的额头相抵,温声呢喃着少年的名字:“欢欢……”李唐应声,呼吸间尽是谢斯年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