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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都是以前的旧档案了,陈安致那里也有一份。一眼扫过去,二十几张诊断表按时间顺序排列着,里边的文字叙述篇幅一次比一次短,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我留在国内的时间不长了,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李简忽然说。“要去哪?”“想回M国呆两年,再回国不知道几年后了。等过段时间,我把小孩的档案转到别人手里,约他跟你见个面。也是个好医生。”陈安致道了一声谢。李简瞟他一眼:“没听懂么?想问什么赶紧问啊,归念说你们一直避孕。”哦。陈安致想了想,“她最近在纠结孩子的事,能不能……?”“你才四十,该生就生,不用那么大压力。”“不是说这个。我是问,她的病方面。”李简思索:“我没见过她母亲,不过问题不大,至今也没有精神病会遗传的说法。很多人身上都存在精神障碍,但除非生离死别这样的大的刺激因子去触发,不然不会犯病的。人是很会自我调整情绪的生物。”“所以该生生,趁着你还没老。不用担心归念,她长在那样的家庭里,更知道如何爱孩子。”“实在不行,产后抑郁药已经上市了,孕期多关注她的情绪就好。”最后一句话陈安致听完,心又绷紧了。归念从门里探出脑袋,看他俩都没留神自己,啪啪拍了两下门,“你俩说完没啊,都晾我半天了。我成年了,不用监护人了,有什么不能跟我说,还得背着我?”李简在她走过来之前不动声色地合上了笔记本,哂笑:“没办法,患者太不配合,我得跟你监护人讲讲你坏话。”归念翻个白眼,挽上陈安致胳膊,“该开药开药吧,我们赶着去吃饭了。”这次的诊断结果和医师建议打印出来了,归念从打印机上拣起来看。她久病成医,看挺懂:“这不挺好的么,我可以停药了是吧?”一转头,笑眯眯:“谢谢你啊李大夫,我们吃饭去了。”一边假笑:“哎哟您看看,这次诊费就不用收了吧,毕竟您都白收我四年钱了。”李简笑:“一码归一码。”“啧啧啧铁公鸡。”来时心情沉重,走时轻松,陈安致又跟李简唠了几句。归念一听他要出国了,琢磨着以后自己还得换个大夫,就把诊所墙壁上贴着的那一排心理医生的简介和联系方式都拍了一遍,打算将来再犯病了挨个咨询。陈安致跟她说别瞎拍了,都不仔细看看,这位是少年犯罪心理疏导的,这位专治性瘾的。归念眼睛笑成一条弧,贴过来,视线从他胸口一寸一寸往下扫,跟以往每一个夜晚一样撩逗他:“性瘾可说不准,毕竟……”后背挨了一巴掌,老实了。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李简坐着喝一杯茶,从旁看着,忽然就觉得,这女孩将来会变得很好。他见过太多太多的精神疾病与心理障碍,歇斯底里的多,乐天知命的少。尤其是女性,很多都是单身一人,饱受自身疾病和感情问题的折磨,没办法和别人建立长久的亲密关系。童年阴影像是一把刀,会把一个人塑成该有的模样。焦虑、恐惧、躁狂、抑郁、情感创伤,还有很多很多的扎根在心里的,隐秘的事,以及偏执的、极端的、伤人亦伤己的感情模式,是一个人可能一生都没法摆脱的。从这个角度来看,归念,和他档案里的每一位病人没有什么差别。好在有一个陈安致。童年时期的保护,中学时期的关心,后来的分手和疏远,还有现在的婚姻……在每一步,他都做得不是那么好,却也都尽其力地做到了最好。这个人曾让她迷失过,也终究能帮助她更快地成长起来,阅历与经验,是非常好的东西。他的人生已走完一半,好与坏、苦与甘尽数体验过,这样的男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关于婚姻、家庭与未来,他都能非常具象化地形容出来,不论将来遇到再大的风险,都能以一个引路者的身份,领着她朝着目标的方向去走,且毫无顾虑地,大踏步前行。有人为她开路,亦做她后盾。人生昧履,能得一场圆满不容易。李简淡淡笑了,送上一句迟到的祝福。“新婚快乐。”番外八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个宝宝还是来得有些迟了。在陈安致四十岁生日前的一个月。彼时归念正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记账,算自己毕业两年来的收支。支出没多少,存款倒是噌噌噌地往上涨,挺美。那张孕检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伸到她面前。密密麻麻两排指标,底下有三张波浪线图片,全都看不懂。归念呆呆看了半天,没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懵了:“这什么呀?”“你怀宝宝了。”她愣愣接过来,把上边各种项目挨个看了一遍,看不懂,还是懵的:“这什么时候测的?我都不知道……”“上周做全身体检,顺便做了妇科彩超和HCG,结果就准了。”“那、那你怎么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以为就是普通体检啊。”陈安致有心,带着归念爸妈一起去自家体检中心做的,说是每半年的例行体检,瞒得严严实实。归念哑巴了似的,脸上半天没露出个笑模样,陈安致也摸不准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我怕你压力大,万一不是呢。你生理期隔了一个半月了,我想着该去测一下。”归念的生理期从来不准,调也没能调过来,似乎是体质如此,自己便不怎么记日子。陈安致自己觉出点味来,没跟她提,怕她空欢喜一场,借着全身体检的由头,另外加了几样孕检项目,神不知鬼不觉地有了这张孕检单。上午拿到的结果,那时太激动,跟医生说话的时候,他声音都是结巴的。一上午神游天外,高兴的劲头已经过去了,好在现在能强作淡定地、心平气和地讲给她。归念还拿着这张孕检单,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那、意思就是,我已经怀孕了?”她反应迟钝,半天没在线,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夏天,沙发上铺着席子也不凉快,归念总爱盘着腿坐在一个水垫上,有时更浪,水垫还要拿冰水泡一会儿,屁股底下像坐着冷风机。陈安致把垫子抽出来,空调关小风,她自制的草莓冰激凌拿走,桌上的情人梅拿走,巴旦木拿走。归念几个呼吸的功夫,手边就什么都没了。她哑然:“你……”陈安致一副任务艰巨的样子:“以后不能随便吃了,得按孕期食谱来了。”“干果总能吃吧?”“不能吃这么多,你一上午吃一袋了,以后我给你搭配。”归念摸摸自己的肚皮,好像稍稍能摸到那么点小肚子,却是更早以前就养出来的赘rou,压根没感觉到里边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倒是最近总是犯困,还以为是夏天热的关系。自己要当妈了的感觉后知后觉地来了,她把沙发往后挪了挪,离电视更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