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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我立刻道:“是这样的话,当时他怎么会特地带你去参加茶会?”这样问他,但是我心里也并不是没有答案。听过何梦屏的话,我已经认定檀谊沉当时前去的目的不为了相亲,不然她兄长对她介绍檀谊沉,却不说出檀谊沉是谁家的人,只讲他是个医师?那么,檀谊沉以一个专业医师的身份到何家去,还会有什么目的?我想来想去,只得到一个结论——他去给人看病。看的会是谁呢?当时何先生与他的太太一直周旋在客人之间,何梦臧和何梦屏更不必说了。只有一个,何梦屏的二哥。她那位二哥长年不露面,但是外人也不是不晓得何家还有这个儿子。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何家几乎不提起何梦翘。要不是因为何梦屏对我说过他的精神不好,不然也不会这样猜想。可是记忆里,她二哥虽然瘦弱的样子,倒不像一个精神有毛病的人。当时一瞥,对方那样小心,十分防备的眼神,使我留下深的印象,又因为他的瘦,纤细似的体态,稍长的别在耳后的头发,假如不是非常确定他是男人,一不注意,简直以为那是女孩子。那是三四年前的事。这时,前面灯号变换了,车子慢慢地停下来,檀谊沉朝我看来,却道:“为什么这样问?”我顿了一顿,略一笑道:“只是想到了。”檀谊沉神气不变,就安静地看着我。我立刻败下阵来。可是要说出来,不免又有点迟疑,怕他感到荒谬。本来也没有联想,自打过照面,就感到熟悉。不过几年而已,我的记忆不至于就差劲了,就算不曾交谈,然而深刻,联想起来,简直震惊,一时觉得不可能,但是,不这样想的话,好像也没有更合理的答案——不然会那么像——当我问孟乔是不是见过的时候,她又那样吓了一大跳。我道:“何梦屏还有一个二哥,他的名字是何梦翘。”檀谊沉听见,没有说话。他看上去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看看他,续道:“几年前我看过他,唔,听见说他精神不好,所以一直在家里不太出门。”顿了几下,与他对视:“那时候你去,是为了帮他看病。”檀谊沉维持安静。这时候绿灯了,他掉头继续开车,倒是开口:“这是何小姐告诉你的?”我便要坦白是自己推敲出来的,却看看他,一顿,硬生生地改口:“对的——。”不算不对,要不是因为听了何梦屏的话,不然也不够肯定。檀谊沉仿佛就相信了,他平淡地道:“那次去,不算正式的出诊,我也没有见到人。”我愣了一下,马上听见他说:“何梦翘跑出去了。”我又愣住。怪不得他后来不久留。那时候何梦屏带他出去,与我碰见,我的整个心思全都在他身上,并不太留心他们的说话,仔细想想,似乎当时他们之间过于客气,又不太普通应酬那样的气氛。又一想,何太太必定知道她长子带来檀谊沉的目的了。檀谊沉与他们母子三人曾经在人群中消失了一下子,大概他们引他去看看病人。那邵正又知不知情?或者,根本何梦翘曾经作为他的病人?我顿了一顿,清了清喉咙,道:“后来你又去给他看过病吗?”檀谊沉答道:“没有。他也并不是诊所的病人。”在后面仿佛还有话。停了一会儿,他才又道:“我也不认为他是病人。”我不解:“什么意思?”檀谊沉却道:“我有保密的义务。”我霎时顿住。倒不会不高兴,本来不论怎样问,出于他的脾气,与职业道德,必不会回答,却透露到这个地步,想想也不是不知道原因,无非因为是我问的——他并没有这么说,我反正自认定了!我不说话,檀谊沉似乎不觉得奇怪,他也并没有追问我为什么突然提起何梦翘的事。就算听见何梦屏说出他当时去是为了给人看病,已经半年多前的事,说起来与我又没关系,却特地问,普通情形怎样也应该起疑,然而他看上去淡定的样子,像是全无其余联想。我脑筋转了转,便道:“何梦翘这个名字,听上去不错。”檀谊沉不作声。我又道:“他们这一辈取名用的是梦字,梦境的梦,女孩子还好,男孩子的话,唔,不够刚硬,男性的应该视情况改成同音字。”我道:“你觉得怎样?”就看住他:“我倒觉得孟乔小姐的孟字不错。”檀谊沉看上去还是不为所动,他淡道:“这是他人的事,外人的意见不重要。”我话锋立转:“差点忘记孟乔小姐的孟字是她的姓,不过作为名字,又是女孩子,听上去很适合。不知道邵正和她怎么认识的?唔,他告诉过你没有?”檀谊沉道:“没有。”我不死心:“那你有没有问过他?”檀谊沉已经把车子开进公寓里的停车场。他将车子停妥,看来:“我不觉得需要问。”我对上他的目光,顿了顿,浮起一个笑容:“确实不需要。”檀谊沉把我看了一看,才道:“到了,下车了。”要再问下去,他还没有生疑,大概也会先不快起来。我只好抛开念头。很晚的时候,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想了一通。对何梦翘的情形,要想知道的话,除非问本人了,不然只好向他周围的人打听。但是,我也不能够问何梦屏,过去她谈到她二哥,都是不经意,有些避重就轻的。……要是问邵正的话?我想了想,更感到不便。我跟他的交情普通,无缘无故地打探他女朋友的事,简直不礼貌。我便作罢了,反正也不需要挂住的事。想不到,不去想了,倒反而容易地知道了实情。就在隔天,在荣薪园有个午餐会,我去了,大家说说笑笑,吃了很久也没有散。我感到无聊,不打算再待了,趁机溜出去。我没有通知成叔,沿一条马路走着,经过一家咖啡厅,正好四五个人出来,便等了一等。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话,走在最后的一个女人一面答着,微转头看来,与我打了照面,她与我都是怔了怔。她脚步慢下来。在她前面的几人似乎是她的同事,他们预备坐上路旁停着的一部汽车,其中一个回头喊她:“孟经理?你不上车吗?”孟乔仿佛才回过神来,她瞧我一眼,朝他们走过去,不知道说什么,又走回来,在我面前站定。我有些意外。她看起来很有点别扭似的。今天她穿了浅色的套装,短裙下的两只脚踩着一双高跟皮鞋。她挽住皮包,左右看看,开口:“只有你一个人?”现在这样看,我感到心里的熟悉更盛。昨天见过何梦屏,又才顿悟过来,这份熟悉有一部分正来于她与何梦屏的相似。我越过她看去,她的同事们全部上车了,汽车并没有走,大概在等她。我掉回目光,笑了笑。便答道:“是,只有我一个人。唔,孟小姐有事?”孟乔半天道:“唔,没有。”马上补了一句:“对了,邵正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