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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所有的境遇了,难免显得轻描淡写。关铭到底是过了什么日子,不容易到了什么程度,他们也都难以想见,甚至也没想过,毕竟也没那个义务。郑余余想,他父母也熬过心里的煎熬,来平和体面地面对关铭。各有各的痛罢了。他倒是像唯一一个袖手旁观,添乱的人。说到了车,郑母问:“小关会开车,怎么不买一辆?”关铭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随便扯了个借口:“不喜欢。”“这样好,”郑父说,“是要配司机的命。”关铭笑着摇头,郑母说:“我也觉得,不然以你的条件怎么也买上了。”关铭说:“我?月薪五千二的条件,好多同学工资都比我高。”“武羊那边的补贴怎么样?”郑父问。“还可以,”关铭说,“加班勤,能补不少。主要考补贴活着了。”郑父说:“已经可以了,年薪能上二十万吧?”“上不了,”关铭算了算,说,“十四五万、十五六万差不多。有些年头有奖金,就还好一点。”郑父:“攒下多少?”郑余余默默听着,心想,他爸妈的问题逐渐针对了,意图也开始暴露了。关铭精得跟什么似的,估计早就发现不对劲了。现在还没说什么,估计是给郑余余面子呢。“三四十万,”关铭说,“应该是,我有一阵子没查过了,工资直接打卡上,一两年都没看过余额了。”关铭这存款真不算多了,他都三十出头了,还没结婚,自己一个人过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这钱很可能都不符合他爸妈的心理预期。郑母一边盛汤一边说:“你比余余要好一点,倒也没好很多。”“我三十岁说不准比他多。”郑余余说。郑父嗤笑了一声,喝汤。郑余余也就是随口说说,没跟他爸皮。关铭说:“真没准儿。”“人家自己买了房呢。”郑母呛郑余余,“你有啥?”“哦,”郑父想起来了,“这么说已经很不赖了,你房子贷款还清了?”关铭:“两年付清的房款,早没了。”现在武羊市的房价也不便宜,关铭那房子现在再卖也能翻一翻,这么算固定资产还挺多的,郑余余也忘了这件事了。那关铭是比他强,早入两年社会,就是不一样,当年稍微拼一拼就能有的资源,现在怎么使劲也买不起了。他父母又觉得也不错。郑余余难免觉得心酸,怕是委屈了自己的父母,非要受到这样的折磨,他无知地活了这一年多,他父母还不知道是过了什么日子。现在关铭又出现,带回来的都是不好的消息。他们还要衡量着,觉得这样的条件其实也不错。如果不是因为他,他父母也本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的。说不定早已经有儿媳了,前两日相亲那个姑娘确实不错,知书达理,长得也清秀,太适婚了。错都在自己。郑余余又偏偏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自己也活不明白了。他和关铭太别扭了,一切都是熟悉亲近的,偏偏又隔着鸿沟,跨不过去。他在这边尝试着努力,关铭在那边拆台,不怎么配合。他父母问得都挺含蓄,之后就再没问这种问题,怕也是抹不开面子再深问。关铭怎么说也混了这么多年了,本来也挺会做人的,这时候也没露怯,还挺人模人样的,不像平时那么混球。俩人工作在身,不能走太久,吃了饭,郑母没用他们收拾,赶他们去上班。郑余余站在鞋柜旁换鞋,看见关铭买的那一束百合被放到了客厅的隔断吧台上,郑父拿出了一个小喷壶,说道:“你妈养花买的营养液,我给浇点。”“能浇吗?”郑母拿着抹布收拾桌面,有些犹豫地站直了看着,“你去百度一下,别烧死了。”郑余余说:“爸妈我们走了啊。”“路上小心。”他爸又拿着喷壶出来送,说道,“好好工作,加油。”郑余余笑道:“知道了。”俩人走出来,关铭得出了一个结论:“你真是生在福堆里了。”郑余余不反驳,其实也没什么权利反驳。关铭说:“这么说来,郑老上次来,把我老底都给揭了?”“你是指哪个老底?”郑余余说,“咱俩的事,应该是我刚回九江就揭了,你受伤的事是这次来揭的。”关铭也吓了一跳:“真的假的?”“真。”郑余余说,“他们知道一年多了,更可怕的是我也是才知道的这件事。”关铭甚至不说话了,坐在出租车上,打开车窗放风。“我没想到郑老告诉你爸妈,”关铭半晌后开口,“我以为当初咱俩闹成那样,郑老怎么也不会再提这茬了。”又在出租车上,郑余余看了眼出租车司机,决定如果这次司机再投以有色眼光,他一定要动手打架。“但他说了,”郑余余说,“算了,这事我不追究了,放心吧,不找你算账。”“倒也可以找,”关铭说,“这是咱俩的事,是我没和你商量。”郑余余分手之前倒是一直盼着他能告诉郑老,但后来估计没有那个诉求了,那时候感情岌岌可危,哪还有维护的需要。关铭真是热衷于在错误的时间做正确的事。郑余余说:“我怎么找,你赔我什么?”“这不是陪你演戏了?”关铭说,“过两天你跟你爸妈说把我踹了就成了,多有面子,我都追到九江了。”郑余余看了眼司机,那司机果然在偷听,眼神瞥着他俩。“这算什么赔偿?”郑余余不屑道。关铭:“怎么着,看中我的三十万了?”“滚。”郑余余无心开玩笑。关铭:“不然拿什么,我真是没别的了。”“你好好做刑警,”郑余余说,“这个可以不?”关铭不说话了。郑余余说:“我对你没别的要求了。不好好做也行,你能接着做刑警吗?”“当然可以。”关铭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司机尴尬地开口:“那个,咱们车里不能吸烟。”关铭失笑,在烟盒上把烟暗灭了,烧出一个黑洞来,带着糊味儿,郑余余看着那个黑色的洞,说:“要不然你就去督查,你留在公安系统里就行。我知道你肯定没打算去督查大队,那你打算做什么?你学的就是这个,这么多年一直在干这个,你放下了,还能干什么?”郑余余为关铭想不出一个更光明的前途,难道下海创业吗?就关铭这个脾气,胆子大心不细,又受不了什么委屈,怎么可能赚钱。“确实,”关铭也认同,又说,“之前张智障给我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也不至于饿死,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干什么不行?但你不乐意,那就算了。”“为什么这么说?”郑余余眼眶红着。关铭说:“不想让你难过。”郑余余心想:“你每天都让我难过。”他这道名为关铭的伤口一直也没办法痊愈了,伤口要好未好,开始结痂,越痒他越想要挠。关铭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