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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却是冷的。江凛望着他,不说话,他回望,直直对上她的视线,眼底暗流涌动。再如何,也不过终究是一眼的温存罢了。江凛望见路灯昏黄,光点纷纷跃下,点缀在男人身上,为他镀了层朦胧涣散的光晕,仿佛是遥不可及的神祗,与她云泥之别。江凛到底还是没动,一是的确不想淋雨感冒,二是她有自己的私心。最后看一眼也好,就当作是道别了。贺从泽撑开一把黑色的伞,朝这边走了过来,风扬起他的衣摆,在空中划出凛冽的线条。助理待贺从泽上前后,便识相地转身离开,回到车中。江凛半阖着眼,头发已经全然湿透,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水珠,围巾和衣服也被雨水浸湿,布料上是斑驳的暗色水迹。她此时才觉得冷,冷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她却仍旧身子紧绷,不见得有半分松懈。二人就这么安静对峙着,彼此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疏冷。“江凛。”许久,贺从泽终于开口,他嗓音低沉,含着隐忍的怒火:“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贺从泽不敢说自己没生过气发过火,但他敢肯定的是,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气急败坏的时候。他本来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并不知情,还答应好林天航,说等江凛下班后一起去吃饭,谁知就在傍晚时分,他接到了A院医生苏楠的来电。苏楠言简意赅地同他说明了情况,包括江凛顶罪的事情,她希望他能出面帮助江凛,让江凛不至于被停职惩罚。贺从泽知道,江凛的性格极度自负,所以许多事情上,注定她会习惯性将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先进行自我惩罚。他是何等焦心,待他赶到A院时,却得知江凛已经走了,连把伞都没拿,他给小区警卫打电话,得知江凛并没有回去,也不知是去了哪里。贺从泽是真的怕了她,他开车沿途寻找,终于找到了站在路边发呆淋雨的江凛。什么狗屁绅士风度,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贺从泽简直想找捆绳子把这女人绑起来,关到自己家里去。江凛看了看他,问:“贺从泽,你又是在做什么?”贺从泽将心情平复好,他反手攥住江凛的手腕,语气强硬:“你跟我走,立刻,医院的事情我会给你处理好。”“什么叫你给我处理好?”江凛闻言皱眉,“贺从泽,这是我的事情,我犯下的错误我自己承担后果。”“苏医生都打电话跟我说明情况了,你还在这儿跟我凶?”贺从泽有些好笑,觉得她不可理喻,道:“江凛,就算你有错,但你也完全没必要把全责揽下来,更没必要接受停职这个处罚!”“有必要!”江凛声音平稳,语气铿锵,本来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此时又有些波动,“如果不是我跟苏楠说试试那款药,那位老太太怎么可能会成现在这样?!”她气息有些不稳,阖上眼,嗓音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悲痛与颤抖:“我明明知道药物成分中有潜在的副作用,但我还是同意苏楠换药,老太太她和家人都那么信任我,是我自己担不起,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贺从泽攥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潜意识中却又怕弄疼了她,只好又松了力道。他咬牙,想发火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只得哑着嗓子:“江凛,你是出了什么事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就算你有错,你也要把这份错误最大化去折磨自己……你到底为什么总要这么看不起你自己?”“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已经结束了,我愿意接受这份处罚。”江凛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表露太多,她低下头,垂下眼帘将眼底的暗流掩盖住,淡声:“贺从泽,谢谢你,你走吧。”——你走吧。贺从泽早就已经习惯了被江凛拒绝,但他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愤怒。“走,我走。老子到底是有多贱,成天让你这么糟蹋?”他怒极反笑,松开了她,一字一句:“江凛,我们好聚好散。”说完,他便撑着伞,头也不回地朝着车走了过去。助理见二人这形似分裂的模样,给吓得不轻,见贺从泽沉着张脸拉开车门坐进来,他看了看不远处雨中一动不动的江凛,心下踌躇。他提醒道:“小贺总,江小姐她还在淋雨呢,我要不送把伞过去?”“别管她。”贺从泽蹙着眉,冷声:“随她去,我看她今天还能不能被淋清醒!”助理顿了顿,“那现在……”贺从泽阖眼,强迫自己不去看窗外那身影,只吐出二字:“回家。”☆、46雨势仍旧很大。没了雨伞,江凛又恢复了孤立无援的状态,冰冷的雨点接二连三地向下砸,剑似的。江凛眯眼,却觉得心底还算轻松。贺从泽也走了,挺好,她性格如此别扭,本就不适合身边有任何人,现在她的确没什么能称得上放不下的了。又站了几分钟,江凛才慢悠悠地腾出只手来,随便揉了揉已经完全湿透的头发,怀中的箱子早就已经被雨水泡软了,她瞧了瞧里面的东西,也就是几本书和水杯子,没什么值得留念的,扔了倒也不可惜。想了想,她将箱子放在路边角落,直起身来。江凛抬手将脸上的水珠抹掉,决定要走了。不能继续耗着了,万一真的因为淋雨生了病,拖延的时间还会更长。江凛这么想着,抬脚向前走去。还没走出几步路,便有辆车倏地开了过来,停在道路旁边。车灯直直照着她,江凛被结结实实晃了下眼,她条件反射地将眼睛眯起来,隐约间只能看见有个人从车中走了下来,他连伞都没撑,朝着这边走来,步子迈得很大。没几步就走到江凛身边来。江凛的视力还没从强光刺激中缓和过来,她潜意识便明白了来人的身份,蹙起眉看向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聚好散?”贺从泽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他在心底暗骂了句这不识好歹的女人,随即没好气地冷声道:“我就是想撤回那句话,你cao这个心干什么?”江凛有些好笑,偏过脑袋,“随你吧。”贺从泽问她:“你走不走。”江凛摇头,“我自己回去。”他沉默数秒,尔后理解似的颔首,语气轻松:“就是不跟我走是吧。”江凛转身,用实践证明自己的态度,她抬脚就要离开。对方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江凛正想去推他,却冷不防觉得身子一轻,腰上有力道将她托起,突如其来的腾空感使得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