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关进恶臭的牢笼，生不如死吧

    相比南宫璞，朱忆南伤得轻，断了两根肋骨但不至于昏迷不醒。

    钟羽来他的病房看他，相见不如怀念，俩人中间好似隔了好几道银河系。

    病房里安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许久。

    钟羽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灯光微弱的院子，树上的蝉鸣聒噪不已，想起了那年夏天他们在一起的样子。

    “为什么要害我？”钟羽声音虽小，但语气格外狠。

    躺在病床上的朱忆南神情平淡了很多，没有了白天的激动与紧张，他弹开了两片干裂得发白的嘴唇说，“因为知道了真相，一时接受不了。”

    钟羽转过身，眼底颤了颤问，“什么真相？”

    朱忆南有些激动，挣扎了几下，“你说什么真相，《如卿》的项目，你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上线，为什么不告诉我，不信任我吗？别忘了，那时候我们还是恋人关系，说好了一起走下去！可是你呢！”

    钟羽满眼愧疚，他没办法去解释这一切，不否认造成朱忆南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他一份“功劳”。

    朱忆南见钟羽沉默了，他的情绪似乎又平复了许多。

    钟羽冷静片刻说，“我当时想过用其他方式来补偿你的，可是我不知道，你会和陈多金厮混在一起，而且我当时确实资金周转不过来。”

    听到这番话，朱忆南冷冷笑了几声，用那种鄙夷的眼光看着他，“我怎么会跟陈多金厮混，为什么啊？不就是因为他那天晚上录了相，他拿着我们仨在床上的视频威胁我！”

    听到这，钟羽怔噩住了，没想到朱忆南接受陈多金还有自己的一份，怪不得得知真相以后他会发疯。他捂着胸口，无限的绞痛，没想到对方还念着那一段感情，还处处护着他。

    “对不起。”

    钟羽有气无力的说着这沉重的三个字。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快被笼罩过来的阴霾压得快窒息了。

    他感觉要被突如其来的压力压死了，相比被亏欠，亏欠别人会让他更难受，特别是自己曾经爱过的人。

    而旁边的朱忆南也不知道为何，原本恨不得将对方按在地上掐死的，可听到了钟羽这句没用的“对不起”之后，好似所有的仇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或许他至始至终都在等一个真相和一句道歉，可是对方却迟迟不肯说，才导致他怨念如此深重。

    他静静躺在病床望着天花板，眼角溢出泪水，不知道是释怀了，还是为那些不堪的岁月感到委屈。

    钟羽见他梨花带雨的，但实在没勇气递一张纸巾。毕竟朱忆南缺的不是一张纸巾，而是抹去耻辱的洁净纸，他能递得起一张纸巾却抹不掉他被一百多个资本大佬压在身下蹂躏的阴影。

    整个房间陷入了呜呜咽咽的凄惨声，一个男人躺在病床上放声大哭，还是一个曾经外表光鲜亮丽的男人，那是怎样的无奈啊。

    深夜后。

    哭声逐渐止住，朱忆南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钟羽扶他下床去上厕所。回来后，两人终于可以面对面的聊天了。

    朱忆南徐徐道来，“片场的瞭望塔是我动的手脚，那天晚上你在江边追的两个贼，其中一个就是我，可是你没认出我来。”

    钟羽回想了一下，确实觉得有点眼熟但不知道在哪见过。

    朱忆南又继续说，“那天晚上没有得逞，我确实想放弃了，直到昨晚有个朋友跟我说，你上了南宫璞的床和《如卿》那个项目也是你预谋好的，还利用了我打掩护。还有孙灏那个可恶的家伙，当初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几件事交织在一起，我确实没法接受，连夜去做了手脚。”

    几件事压下来，以及长达半年服务各种大佬，肯定给他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心理变态。

    钟羽想责备他，瞭望塔倒可能会让很多人丧失生命，破坏无数个家庭。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此时此刻，就算他不说朱忆南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咽了咽口水，又问，“那制造车祸事件是为什么呢？”

    朱忆南把脸转到一旁，缓慢摇了摇头，“不知道，看不惯南宫璞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一边和老女人搞暧昧，一边又跟你。”

    钟羽察觉不对劲了，感觉朱忆南不止是出于嫉妒或者仇恨而对他下杀手，肯定是背后有人对他下蛊了，他连忙问道，“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谁？”

    “等过两天我伤养好了，我就会去警察局自首，你帮我去武汉X疗养院转移一下陈多金，把他转到北京去吧，待遇还是跟在武汉一样。”

    朱忆南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钟羽的话，直接跳转到下一个话题。钟羽明白了，既然他问不出来就让警察来问吧。

    几天后，朱忆南出院了，他被警方带走，整个剧组也完成了荆州部分的拍摄，开始搬迁转移到浙江横店。

    钟羽没有直接跟大部队去横店，他先去武汉再回北京组织工作，新的一部剧也要去横店开机。

    他抵达武汉X疗养院时，根据护工的指引找到了陈多金的房间，是一个独立的套房，看着外面还不错，但他意外发现陈多金房间隔壁几间房都没人住，护工告诉他说，那几间空的房间都被朱忆南租下来了。

    钟羽还是有些不解，朱忆南不是对陈多金嫉恶如仇么，还为他着想，搞个豪华套房，屏退左右。

    护工有些难为情说，“先生，你确定要现在进去吗？需不需我先去打扫，开窗通通风？”

    钟羽摆摆手说，“不用，开门吧，我就跟他说几句话就去办手续了，后续你们派人护送到北京分院就行。”

    护士带着些许担忧打开了房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气味极其浓郁，差点就要把人熏晕，臭得他疯狂向后退，跑到走廊外面的垃圾一顿狂吐。

    吐了好久，还是没能倒出刚刚吸入的恶臭味儿。

    此刻，他感觉肠子都要吐出来了，两眼翻白，泪水狂泻而下，鼻涕也是一把一把的，就差一个七窍流血了。

    这时，护工走过来给他递了一包抽纸和一瓶水，漱了漱口，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嘴，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

    钟羽带上厚厚的口罩就进去了，房间里蜘蛛网密布，房间里的器具上布满了灰尘，仿佛是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屋子。

    房屋中间放着一张两米大的床，套着白色的床罩和被子还算干净，至少没有灰尘，旁边立着一个氧气罐和挂药水的架子。

    陈多金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要不是他还睁着眼，圆球轱辘转了一下，都不敢相信他还活着。

    钟羽走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对方只是眨了眨眼，什么都不做，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护工，询问，“他这是怎么了？”

    护工说，“他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但你说话他能听见。”

    钟羽点点头，巡视周围环境又问，“不是花了重金吗？为什么不把屋子打扫干净一点，到处都是蜘蛛网，地面上，桌上这么多粉尘，还有这房间一股屎尿味是怎么回事啊。”

    护工叹了一口气说，“这都是朱先生刻意安排的，他说房屋三个月扫一次，病人刻意可以不带纸尿裤，就让他拉床上，每个星期处理两次。只不过饭和药都是按时吃，还让我们每隔一个小时过来看一回，生怕患者有自杀行为或者突发性疾病。”

    钟羽无奈摇摇头说，“那你们这样的护理费也很高啊，而且他又不在，地面不扫，床上的排泄物总得处理掉吧。”

    护工指了指房间的四角，无奈说，“就这么大一间房，挂了六个摄像头，无死角监控，我们没法帮忙。有一次，我们一个护工实在看不下去了，提前清理了，直接被朱先生投诉，还要求将其开除，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乱来了，都是在等他的指示。”

    钟羽点点头，嘀咕道，“果然是对一个中风患者最大的惩罚，不是一气杀了他，而是每天闻着自己的屎尿度日，确实胜过千刀万剐。”

    稍许。

    钟羽摆了摆手让护工先出去，他站在床边看着陈多金，现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完全想象不出来几个月前，他还在娱乐圈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

    娱乐圈还真是半年河东半年河西，风云变幻，命运反复颠簸来回穿梭。

    “《孙权传》荆州部分拍完了，今天转去横店，跟你说这些不是要在你面前耀武扬威，我知道你注入了很多心血，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过两天就把你转北京去，但你也不用高兴太早，待遇不必这好多少，这是忆南最后的嘱咐。”

    听及此，陈多金挣扎了几下，但基本上动弹不了，只有嘴里发出呲呲的声音，却无法说话。

    钟羽知道他想说什么，又继续补充道，“你别想着寻死，他特别嘱咐我了，至少让你活够五年以上。”

    陈多金又挣扎了几下，是想骂朱忆南吧，毕竟这种日子过一天都难过，更何况是过五年呢。

    钟羽没理他又继续说，“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钟羽絮絮叨叨说了几句，他也走了，真的无法忍受这恶臭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