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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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山内,冉冉炊烟升起多时,厨房内的赵嬤嬤将锅里的炒鱼乾盛入锅内,递给玉淳风,说道:「你此次去往溟定谷,怕公子您饿着,弄了些吃食,你可以在路上吃。」 玉淳风向赵嬤嬤道谢后,便道:「你们在这里生活着,彼此也有些照应。」又从怀中取出一些银两,说道:「我记得您孙女也要十七了吧?这给您,给您孙女置办一些嫁妆。」 赵嬤嬤要推却,却听玉淳风说道:「其实我有个坏心思,赵嬤嬤您孙女长得太青春貌美了,若是放在天下美人榜定能在前十以内。我怕兆永那个没良心的看到了会心动,转而不要我了。」赵嬤嬤被逗得呵呵直笑,合不拢嘴,说道:「咱们公子别的我不知道,但我就知道他一旦认真的对一个人好,那便是极力的对他好。他对你的那般心意,哎呀!怕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及的上呦!」 玉淳风无比认同她的话语,自小,对他好的不过子癸辰庚二人,对他来自忠诚,是最亲密不可分的亲人。而兆永不同,他与自己没有任何关係,全是因为爱而对自己好,甚至是放纵自己,宠溺自己。想起他还在荷尽园里沉睡着,便忍不住的想他。 「对了,公子他什么时后回来?我们都有好几个月都没见着他啦!」赵嬤嬤问。玉淳风并没有将兆永昏迷不醒这件事告诉兆家僕人妇孺,而是告诉他们兆永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办,暂时回不来。 玉淳风故作镇定,学着兆永温柔一笑,他的表情看起来是自然的,可没人比他知晓这微笑有多困难,有多僵硬。他道:「放心吧!他有和我定时通信,我想······应该很快。」 他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希望。 互相道别之后,玉淳风沿着笔直狭长的小道下山,两侧是紫的黄的野花不是很好看,但玉淳风想,如此一来,这里便和白龙山一样,兆永来到这里会不会有种回家的感觉。 出了荷尽园,经过白龙山以前,玉淳风从樊中天那里得到了苏十六娘的家中地址,并遣信于她,先是谢谢苏十六娘对兆家之人多月来的照顾,又麻烦十六娘将那些僕人妇孺送到繁山别院。并且告诉十六娘翡翠屏已经整治完毕,这是兆永送给十六娘的谢礼。 到达繁山不过几天的时间,玉淳风却是走走停停,并不着急,拖了一个月才到达繁山。期间,他是侠士,见路不平出手相助,眾人皆道他是深知民间疾苦的大侠,又给他一个麒麟侠士的名号。他没有隐藏身份,大家皆知他便是怀城城主之子,是那个名列天下公子榜的玉淳风。可每当有人向他道谢之时,他都回了一句:「麒麟双侠罢!有两个人呢!」虽然从来没人见过另外一人的踪影,只道那人性子孤僻,不爱现身。 到达繁山之时,他画了一张草图,重建别院,还时常与赵嬤嬤讨论兆永喜欢什么。如此又是花了三个多月,此时秋天已末,树叶都已泛黄枯萎。 玉淳风有时在想他是年初遇见的兆永,与他认识,共经生死,歷过悲欢离合,却也不过短短数月。二人的感情没有什么细水长流,更称不上是轰轰烈烈,可能只有鬼迷心窍一语来说比较恰当。二人都年轻,遇上喜欢的人便是要过一辈子的,这种年少纯真的诺言,如今想想也实在天真。 但这天真的诺言玉淳风并没有想要放弃,而是深深的藏在内心。或许待有一天风平浪静,有一天兆永有站在他的面前,他们会从新开始,一日覆一日,岁岁年年。 回想起当初兆永所说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情爱,那便是你吃饭想他,睡觉想他,走路想他,在人山人海中你只想看见他,看见他以后便容不下任何人,想和他黏在一起,天荒地老,永不分离。 待那思恋已深的人醒了,他会说,我很想你。 玉淳风到达溟定谷时,已经下着初雪,他换上覆上一件厚厚的大衣,手中还是当初随便在路上买的普通长剑。外头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守着,见玉淳风风尘僕僕的来,赶紧递给他一杯热茶。 「公子,冻坏了吧?咱们这儿一到这个时间都会比其他地方来的冷些。」男子说道。玉淳风愣愣的看着雪花飘飘,说道:「是呀!都下雪了。」男子似乎很是不喜欢下雪,麻烦难收拾,一脸嫌弃的说道:「是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后才会停,唉!」 接过玉淳风喝尽的茶杯后,他询问道:「是要找谷里头的谁?」玉淳风答道:「我要找你们秦谷主。」 男子喔了一声,将茶具收起,走到里头一点,朗声说道:「秦三哥!有个人要见谷主,你带带路罢!」 过了半晌,里头传来不情愿的声音说道:「滚!不去,别扰了老子休息。」玉淳风一愣,只觉得声音很是耳熟,却不敢多下定论,只听那个招待他的男子又道:「唉!谷主要你多学一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呀!我这儿要看守没暇带进去,秦三哥你就行行好,帮我个忙唄!」 里头的男人怒道:「周允琛,你再多说一句话试试。」瞧他口气声音,玉淳风更是好奇,那不是自己的哥哥玉辙风的声音么?他应该在城主府才对,思及此,他冷笑一声,却依旧没下什么定论。 面前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我领你进去罢!」说罢又转头朝向里边喊着:「秦三哥!这儿交给你啦!」 隔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出声音来,「去去去!别妨碍老子休息。」周允琛满脸歉意,将他带往溟定谷,并在一路上向玉淳风解释那个秦三哥。 「那秦三哥是三个月前来的溟定谷,其实吧!瞧他个性是决计不会让他入谷的。他便是生来好吃懒做的命呀!」周允琛叹道。若是放在别人玉淳风是没有兴趣的,可那秦三哥的声音与玉辙风如此相像,还是忍不住听周允琛说起他的事来。便问道:「那他是怎么得以入谷的?」 只听周允琛答道:「咱谷主古怪个性谁也说不准,兴许是她老人家看他也姓秦,一时高兴逮回来的唄!」玉淳风更是好奇,询问道:「怎么个逮回来法?」 周允琛想起当时情境哈哈一笑,说道:「当时谷主带着那羞夫人回来时便一手拎着秦三哥的耳朵,嘿嘿嘿!当时秦三哥骂人可不好听咯!比之刚刚还要不入耳个几倍。都说既那人不愿入谷为何还硬是要带到谷中,很多人都很不认同他的做法。却听当时谷主说道:『这人欠管教,我抓回谷里好好管教一番。』 又后来的好几天,秦三哥把谷里搅得天翻地覆,偏偏见到雇主便怂了。这些日子他真的安分了不少,谷里的长老们管事们便都安静不言语。哎呀!您说,秦三哥本身功夫不错,打个小恶小霸绰绰有馀,偏偏是生在富贵人家被宠坏了性子,生做一副流氓德行,果然就还是要谷主那种人才有办法将他制服。」 玉淳风沉思片刻,询问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只不过您是说他是富家子弟?我以前也不曾听说过秦三哥这么一个名讳呀!」 周允琛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谷主嫌弃他三脚猫功夫,呵呵!比我是好的太多了,我连我那戚吴山的表弟也打不过。说远了,我记得当初他使过一些很是阴险的功夫,像是千秋云亡啦!他那功夫本就与他本身练得大相逕庭。谷主一开始是苦口婆心的劝,直到后来是威胁他如此练下去会害了自己的性命秦三哥这才吓得不碰了。」 玉淳风唸出「千秋云亡」四字,只觉得这功夫好是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周允琛听他在说这四个字,便道:「据说是某个极厉害的武功里头其中一项。好像······好像就是怀城的那三家分散的武功。唉!这玩意儿是人人都想抢,听说怀城里头有个人为了这武功暴毙而亡。唉!这何必呢!」 玉淳风听到此处便不想再多说甚么了,正好周允琛向他说道:「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稟告谷主。」 玉淳风定住脚步,放眼一看,面前是小小透明的水晶宫殿,十分豪华,就连城主府也没有这里有气场。他被这美丽的景象所吸引住,一时三刻视线都没办法离开这座小小的宫殿。 周允琛笑着从宫殿走了出来,揖手说道:「公子,你请进去吧!」玉淳风踏入宫殿里头,里头水晶晶莹无暇,每一面都能照映出自己的容貌。他清楚这次要来是所谓何事,所以虽然很是好奇,却也收敛好奇的心情去寻秦老太太。 秦老太太正坐在炭炉旁边取暖,面容体态依旧和生辰那般无异。玉淳风揖手,道出自己来歷。秦老太太看他一眼,打量一番,然后右手指示某个方向,说道:「请坐。」 玉淳风依言坐下,听秦老太太说道:「怎么样?玉公子二次光临我溟定谷,感觉如何?」玉淳风微微一笑,说道:「之前来贺寿时没有经过这里,如今一见,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秦老太太点头,似乎是知道玉淳风还有话要说,因此没有打断。 玉淳风又道:「只不过溟定谷再好客,所有人进谷之前应当问问姓名,否则便是放了一些有心之人进谷,晚辈觉得不好。」秦老太太冷笑一声,说道:「是允琛不懂事,回头我说他去。只不过我溟定谷坦坦荡荡,没什么名贵宝物,也无什么与人有仇,放不放有心之人倒是无所谓。」玉淳风礼貌一笑,回应道:「是晚辈多虑了。」 秦老太太站起身来,走到一面墙边,玉淳风随之站起,也不晓得她要做什么,只见她指着墙上那把被掛着的长剑,说道:「拿下来。」玉淳风依言将那宝剑取下,递给秦老太太,秦老太太接过,眼神看这把剑时不知参杂多少岁月悲欢,她问道:「你可认得?」 刚刚玉淳风在远处还不确定,可一接近触上这把宝剑之时却无比的肯定那是之前玉卿赠给玉辙风的那把长剑,而后来被迫与玉辙风交换,最后又换了回来。玉淳风心中有所疑问,却听秦老太太又问道:「你在进谷之前碰到他了罢!那个常常欺负你的那个哥哥。」 这么一说,玉淳风将事情全部串连在一起,当初秦老太太出谷到了怀城是为了接回孙子,后来秦老太太将玉辙风带回了溟定谷,叫他秦三哥,并将他的武器扣在这里,让他施展不得,而玉辙风便是秦老太太的孙子。只不过他这一想不完全对,听秦老太太说道:「当年玉卿害了那苦命的女婿,我女儿又是这般疯疯癲癲,孙子又是那般小,我没办法,只好威胁玉卿去养辙风。」 「当年我断他小指,威胁他说:让他过上好日子,对外宣称他是你的孩子,若是被我听到半点他不是你儿子这种谣言,便不是断手指这么简单了。 玉卿这人恶人无胆,怕我找他,对他可是百般的照顾,相较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疏远了多。没办法,这是他自己造的孽,便要替我那孙子的父亲养他。便是苦了你了,我没想到他为了不让半点谣言传出去,做到如此地步。 自那之后我便派人去关注怀城的动向,直到几个月前,兆家出事的时候,当时你正好与兆家的人在一起,我听见玉卿要与你断绝父子关係,要将你赶尽杀绝,我想一个父亲不可能做得如此决绝,便将我的孙子误认成是你,哈哈!如今想来是笑话啊!」 玉淳风静静地听着秦老太太的言语不发话,心里头五味杂陈很是难受。当初玉卿为了坐稳少城主之位不惜杀害多条人命,然他又为了自己不惜丢弃自己的儿子,实在令人叹息。秦老太太又道:「这是溟定谷百年前传下来的,本来要送给我那孙子,可这十多年来我孙子害得你这般,唉!给你罢!」 玉淳风想要推却,却见秦老太太严厉的眼神,似乎要重演当年威胁的戏码,二人僵持一会儿,终是秦老太太放软了态度,说道:「其实你们出城后我就有关注你们的动向,兆公子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一些,这宝剑上面别看那只是装饰用的花纹,其实那是古字,比那什么千叶莲剎功还要厉害的功夫。」 玉淳风一愣,据他所知,这世间最厉害的功夫无非是千叶莲剎功,哪知竟还有更厉害的功夫。听秦老太太说道:「这剑是一百年前都安一带,有一名极为厉害的女侠所製,这上头是他毕生所学的绝世武功沧溟心法,据说是从西域传来的。如今搁我这儿,我也看不懂这些古字,就交给你这年轻人捣鼓了,算是赔罪罢!或许这内功心法能救救你那位朋友。」 心事了却,别人的赔礼岂有不收之理。虽说玉淳风对当时秦老太太的鲁莽行动还心有不悦,可再仔细想想,若是没有当初那件事,玉卿也指不定对自己还是是那般不冷不热的态度,毕竟他的父亲本来就没有心。如此想来,心里又是如风平浪静,还是一滩静水。 然,出溟定谷时,依旧是见到了平生十分痛恨之人,玉辙风。想逃逃不过,命中一劫,本就该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