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篇 Chapitre 23. 圣母玛利亚女修院
埃莉诺篇 Chapitre 23. 圣母玛利亚女修院
一抵达罗马，埃莉诺就被秘密安顿进了城市边缘的一所女修院。 她也没指望能以女子身份大摇大摆地进出梵蒂冈，不过她抬头看了一眼石门上的刻字——圣母玛利亚女修院，总觉得把她送来这里完全出于彼得的恶趣味。 “请照顾好自己……”罗伯特扶埃莉诺下了马，旁边红衣主教干咳了两声，他才似被烫着了一般飞快地缩回手。 一身黑袍的女修院长在门口迎接她。这位院长看起来四五十岁，生得慈眉善目，眉目之间却透着丝丝冷厉。 “女修院不比贵族老爷家里，华而不实的衣袍和首饰是不能有的，生活起居、祈祷课业、清规戒律也要和众修女同步，劳作当然也要承担。”院长的语气明显透着嫌恶，她顿了顿，瞟了一眼埃莉诺的腹部，神色稍稍缓和了些：“当然，如果身子不适合劳作，我会给你安排轻松一些的活计。” 埃莉诺登时明白了，有权有势的贵族家主常常把怀孕的情妇豢养在女修院避人耳目，等胎儿出生再一齐接出去。她这个由主教和骑士亲自护送的来历不明的女人，应当就是被当成了某个大贵族的情妇吧，难怪会被虔诚的修女嫌恶。 埃莉诺倒也不急着解释。进了修道院，正好是晚饭的时间，准备入座修女们看到院长领着她走进来，纷纷好奇地围了上来问东问西，语气里是明显和身上的黑衣黑帽不相称的活泼。 埃莉诺这才悲痛欲绝地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与丈夫结婚七年，一直未有子嗣。公公强势，逼迫我与家中男仆发生关系，借外人种子来给家族延续血脉，我宁死不从。上帝保佑，后来我终于和丈夫生了一个女儿，不想丈夫突然得知了男仆之事，再也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女儿是他亲生。他残忍地将我赶出家门，孩子也被扔进森林不知所踪。我娘家人早就死光了，我只能露宿街头，吃别人家的剩饭，还要被流氓无赖欺辱。幸好被当地的主教搭救，将我的经历陈于教廷，我才有幸被送来这里……不然、不然……” 埃莉诺边讲边觉得这个故事确实有点惨，是可以哭一哭的程度，正打算挤几滴眼泪出来，不想抬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的修女们都已经哭成了一片，刚刚严厉的院长也一脸懊恼之色，握住她的手连声安慰道：“赞美上帝，赞美教皇，指引你来到了这里。女人的地位就是如此卑微。但是你放心，在上帝的屋檐下，没有人可以轻视我们。你安心在这里住着，有任何困难尽管跟我说，如果你还有什么家人朋友，我们也可以帮你联系来接你离开。” 埃莉诺千恩万谢以后，心安理得地享受了整张桌子上最大块的牛rou和最新鲜的水果。 女修院的日子和埃莉诺想象的一样枯燥无味、难以忍受。不论白天黑夜每三小时一次的诵经祈祷对埃莉诺来说简直是酷刑，更不用说每天都要上经文课以及劳作——她已经许多年没有碰过织布机了！ 鉴于埃莉诺入院当天的“精彩表现”，众修女都对埃莉诺不熟悉经文、劳作时偷懒还常常无视戒律的事情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可即便如此，仅仅三天以后，埃莉诺还是决定她必须要逃跑。 且不论女修院周边明显是为她而设的守卫，罗马那么大，出了女修院之后该往哪里去？埃莉诺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教廷还不存在呢。而且还不知道外界对她的故事说法如何，她是否已经是一个“死人”？阿基坦由谁掌权？关于这些，困在女修院里的她都一无所知。 还没等她好好琢磨个计划出来，变故就发生了。 这天夜里，埃莉诺刚刚结束一场祈祷回到房间，就敏锐地嗅到房内有一丝不寻常的香气。她警觉地想立刻推出去，却冷不防被等在门外的人推了一把，跌倒在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竟使不出半分力气。 从门外颤颤巍巍走进来一名老者，看上去至少有六七十岁了，头发和胡子都白得像未染色的麻布，从中间挤出一颗谢了半边顶的头颅。 埃莉诺立刻认出了这个与她纠缠千年的对手，不禁哑然失笑：“彼得啊彼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附身都找不到一具年轻点儿的身体吗？” 教皇尤金三世冷哼一声：“图个方便省事罢了，教皇选举直接就能把下一个灵魂孱弱的老头子选到我面前，只需要编些上帝显灵之类的话，就能让他心防大开，亲自迎我进去。你还不是专找自己亲生女儿下手？如此狠毒的母亲，在人类中间可找不到！” 埃莉诺还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无心他争辩，只抗议道：“你就是这么招待老朋友的？快把解药给我！” 尤金三世冷笑一声，嘲讽她的异想天开。他抓住她的手臂，想将她往床的方向拖，却是气喘吁吁才拖动了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不得已，他挺着一把吱呀乱响的老骨头席地而坐，艰难地把地上的女人翻了个身，解开她胸前黑色的长袍，白得刺目的胸脯便跃将出来，在微凉的空气中轻轻一颤。 教皇松松垮垮的喉头滚了滚，浑浊混沌的双眼勉强透出几分yin邪，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指迫不及待地玷污起女人胸前浑圆松软的奶油面包：“人人都说阿基坦女公爵美艳绝伦，如今看到真人，我倒觉得长得有些俗气了，比不得森林神女清纯出尘。” 看着自己被一个丑陋不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上下其手，埃莉诺恶心得想吐，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你这身体老得要散架了，不过是空有色心，难道你还有那功能？” 尤金三世被戳到痛处，只又乱摸了一通就悻悻收回了手：“这具身体确实不太行了，等换一个教皇我再试试。” “从七十岁的身体换到六十岁的？希望上帝祝福您！”埃莉诺从嘲讽中找到了快乐。 “等你嫁到了纳瓦尔王国，可别这么嘴硬了，那帮巴斯克的土地主可不讲什么贵族风度。”尤金三世摆出了胜利者的姿态。 “什么？纳瓦尔王国？！我去那弹丸之地做什么？”埃莉诺心里浮起了极其不详的预感。 “路易国王翅膀硬了，越来越不听话。阿基坦那么大一块地方，怎么能喂给养不熟的狼？”尤金不满地数落道：“我便要求他把你们刚出生的公主许配给纳瓦尔王国的王储，他竟也不肯。我于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我将以无法产出男性继承人的理由宣布你们的婚姻无效，并把你本人嫁给纳瓦尔国王。麻烦确实是麻烦了一些，结果差不多。” 埃莉诺心头的迷雾瞬间驱散了，事情都明朗起来：“难怪路易这么急着要置我于死地。只要我一改嫁并生下男性继承人，法兰西便什么也得不到了。唯有除掉我，并把阿基坦公国目前的继承人、年幼的法兰西公主捏在手里，才能暂时把持阿基坦地区。可是尤金，不管是本阿基坦女公爵，还是本公爵的女儿，婚姻大事都不会由你左右！” “您以为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殿下。”尤金三世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摆的灰尘：“明天我就会宣布阿基坦女公爵仍然在世，我将以法兰西国王意图杀妻的理由，名正言顺地废除你们的婚姻。您准备好改嫁吧。” 埃莉诺开口欲斥，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浅浅的嘈杂声，虽然声响不大，在女修院静谧的夜色中却显得格外突兀。隐约听到有人说：“骑士长大人？！您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只见一身白袍银甲的罗伯特冲了进来，然后愣在当场：“天、天父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教皇有些尴尬地侧了侧身，挡住地上衣衫不整的女人，反问道：“骑士长大人又为何来此？女修院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罗伯特回过神来，单膝跪下禀报道：“罗马帝国军队深夜突袭，已经占领了梵蒂冈，现在正在全罗马城戒严，四处搜寻您的下落。想必是要解决掉您，改选帝国派系的主教当教皇。” 惊骇之余，教皇问道：“那您是来保护我的？您如何知道我在这儿？” “我遍寻教皇宫都不见您的身影，心想您必定是得到消息躲避出去了。所以我……我……”骑士长明显有些心虚气短，说话间瞟了一眼勉强撑着地板坐起身来的埃莉诺。 教皇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的骑士长心急火燎来救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他吹胡子瞪眼地呵斥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带我出城？待我召集起上帝虔诚的信徒，回来把这帮渎神的恶棍赶出神圣梵蒂冈！” “遵命！”忠诚的骑士长即刻起身，准备护送百万信徒的灵魂领路人离开。 然而此时，黑黢黢的夜空被一片摇曳的火光照亮，喧哗声、马蹄声、兵甲撞击声迅速逼近，女修院大门的方向传来马匹的悲鸣，凄厉的吁叫声划破了修女们的睡梦，石墙木栏之间渐渐响起了修女们匆匆穿戴衣物的摩擦声、慌乱细碎的脚步声和极力压低音量的互相问询声。 “我的座驾……”教皇脸色唰白。 只听院外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命令道：“这有马车，进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