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该成家了

    9、

    清晨，东边天际微亮，少年刚从房间走出，就看到了站在他的门口，正将佩刀别在腰间的丹羽。

    “丹羽大人，早上好。是现在出发吗？”

    丹羽摇摇头：“早晨的踏鞴砂湿气太重，你年纪小，或许会受凉，我们等太阳升起再走。我去做早饭，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少年却没有休息，兴致勃勃地围在丹羽身边观察着一切。

    丹羽点起厨房的柴火，看他一副闲不下来的模样，便拿起昨夜剩下的冷茶，交代他去后院的地里倒干净，茶叶正好可以当作肥料。

    少年却不想浪费，心想自己喝了就不用麻烦丹羽大人再烧水给自己了，便捧着茶壶“咕咚”喝了一大口，立马苦得小脸都皱了起来。

    “呃啊……这个味道……舌头麻了……”

    丹羽忍不住笑了出来，在他的头顶上摸了摸。

    “隔夜的冷茶味道很重，是不是很苦。”

    少年点点头，有些无助地看着丹羽。

    丹羽想了想，从柜子上拿出料理用的糖块塞进了他的嘴里，安抚道：

    “含在嘴里就没那么苦了。我不太喜欢吃甜食，觉得有些腻，所以屋子里没有放着甜点，过几天我托人给你买一些甜点回来尝尝。”

    少年用舌尖来回拨动着口中的糖块，却也没有多喜欢这种味道。

    吃过早饭后，丹羽带他去了踏鞴砂锻造工坊那里。

    那里有很多燃烧的炉子，温度很高，绝大多数锻刀匠都只穿着短打上衣，头顶抱着巾布，高高挥舞着手中的铁锤，叮叮敲打着手中的铁胚。

    桂木正在冶炼晶化骨髓，看到二人后，招呼丹羽离远些。

    “丹羽，你带倾奇者去其他地方看看，这东西离得太近对身体不好，等我弄好了你们再来吧。”

    丹羽以为少年会很失落，但少年好像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桂木没有抛弃他，看到桂木在忙碌后，就很乖巧地跟他走出锻造工坊了。

    “那我们现在去借景之馆吧？”

    丹羽问少年。

    少年嗯了声，圆溜溜的紫色眼睛时不时偷看他一眼，又故作平静的别开。

    丹羽猜测少年大概有什么话想说，不过他不想诱导少年回答什么，只是带着他下山，前往借景之馆那处海滩。

    还没走到那里，少年就憋不住了，对丹羽说：

    “我就是想去看看母亲大人今天有没有来接我回去，其实我知道不太可能。我的诞生是为了成为心的容器，但我现在胸口还是空空的，没有盛放一颗心。”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神色茫然不解，“是因为我没有什么作用，所以被抛弃丢掉也是很正常的吧……”

    丹羽拉起他的手，柔声道：

    “不是，任何人的诞生都只是为了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经历而已。而且你也没有被抛弃，将军大人是为了保护你，毕竟现在的稻妻各地灾祸肆虐，让你留在她的身边才更危险。”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明白丹羽的意思。

    他并非常人，是被创造出来的人偶造物，甚至连心都没有，能按照人的方式生活吗？

    少年住在了丹羽家中。

    丹羽知道少年内心一直害怕被抛弃，接连为少年守了三个夜晚。只是没想到他一离开，少年在晚上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后，会学着他的模样，偷偷坐在他房门口入睡。

    丹羽没有办法，便将少年的被団放到自己卧室里，免得两个人都睡不好。

    少年明显开心极了，总是会面朝着他的方向侧躺着睡觉，一晚上一动不动，早上只要他一醒来，少年也跟着睁开眼，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丹羽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过了一段时间也就逐渐习惯了。

    踏鞴砂大多数男人都是锻刀工匠，丹羽原本也想教少年锻刀，可少年看起来身体纤瘦柔弱，根本无法挥舞那么沉重的铁锤，而且少年的人偶关节异于常人，需要时刻缠着碍事的布条。布条材料易燃，锻刀过程中经常有火星飞溅，丹羽担心少年会因此受伤，便让少年跟着踏鞴砂的其他人学习。

    少年最开始跟着村里的先生学认字，看到周围的小孩子到了饭点都会给家里忙碌的大人送饭后，他又跟着学做饭，每天给丹羽桂木送饭。

    每天到了正午，丹羽会提前结束工作，去踏鞴砂的小路上等着少年，再领着他去找桂木。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通常都会问问少年这段时间学了什么，少年就会很认真地给丹羽桂木展示他新学的各种东西。

    不知是不是因为少年的名字和歌舞伎同音，常被人打趣为歌舞伎，他居然真的去找一个年迈的老人学习歌舞伎。少年在这方面天资甚高，又生的一副绝美容貌，动作间总有一种不似凡物的惊人美感。

    看到少年穿着通体洁白的白狩衣，手里握着纸扇，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炉火，空气中还飘着一些木屑燃烧的灰烬，少年就像纯洁的纸蝶在火中翩翩起舞，紫色的发丝随着舞蹈的动作轻轻飘扬，白皙稚嫩的脸庞上映照着些许炉火的红光，丹羽的心弦被悄无声息地拨动了一下。

    真的好美，视线完全无法撤开……

    直到桂木鼓掌喝彩，丹羽才回过神来，跟着赞扬了少年一番，再端起杯苦茶一饮而尽，心想，他或许也该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