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化

    萧瑟的冷风钻进我的脖颈，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游离的跟随爸爸的脚步。

    “这家店是爸爸的一个朋友开的，他对遥远失传的中华饮食颇有研究，试试看吧，糜稽，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我僵硬的点点头，尘封的记忆宫殿好似被剖开了一个口，冷风随着这点漏洞呼呼的往内吹。

    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桌，几个看不出什么油水的家常菜，似有似无的烟味，母亲絮絮叨叨的训诫，黑屏破旧的老式电脑，暴雨天会淅淅沥沥漏在头顶的雨水，这些画面扭曲聚集成一团汇合成花海的余烬。

    我仿佛闻到了冰冷又刺骨的寒冬，稚嫩大拇指上皲裂的伤口，楼道里争吵殴打的声音……

    “糜稽？你怎么了？”爸爸停下脚步回头关切的望着我。他用身躯挡住了烈烈秋风，我顿时没有那么寒冷了。

    “嘉慧，你真是个废物，你就这样吧。我不会再管你了。”

    “不……”我撑大了双眼，支支吾吾组织不出话语。

    我不是废物，为什么要放弃我。为什么要像抛弃一份狗一样对待我！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吗！

    “爸爸。”我猛然扑到爸爸的臂膀里，“我是好孩子吗?”眼前的魁梧的爸爸好像跟另一个矮小消瘦的男人重影了，“嘉慧，你为什么要这么任性，明天爸爸还要上班呐。”

    “嗯?糜稽一直都是好孩子啊。”爸爸不明所以的摸了摸我的头，语调尽可能的放缓，“糜稽一直做的很棒啊，爸爸视你为骄傲。”

    我呆滞的站立在原地与爸爸幽深的眼睛对视，爸爸的脸忽然扭转成一个长相凶恶的中年男人，“你就一直这样吧，没有人会喜欢你。”

    我愣愣的直视父亲的眼眸，今晚的风好痛，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撕裂了。干燥的晚风吹进我的胸膛，流经我的血液，触碰过我的心脏。

    “糜稽会一直做个好孩子的。”不要抛弃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对我失望，不要对我冷冰冰。

    我和爸爸驻足在大街上，身边的人流永不停歇的涌动着，我看到地上的蚂蚁的行动轨迹一点点被人群抹去，爸爸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无奈，“无论糜稽什么样都是好孩子，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一件事。”他把我从密集的人群中举起，放在他阳光下流溢着奇异颜色的头发上.“糜稽，你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做你自己喜欢的就好了，看动画片也好，吃东西也好，跟哥哥弟弟打打闹闹也好，你没必要想太多。”

    “爸爸不想要一个整日哭哭啼啼的小孩，爸爸希望你永远能自由开心。”

    呼啸的风好像停止了，我撕咬着本来就整整齐齐的指甲不知所措的望向四周。

    我又想到牢房里洗了三桶水依旧斑驳的鞭子，鞭声划破空气的回响，每个沾染上我点点血迹的刑具，刑讯室里一桶接一桶的盐水，每个训练完孤枕难眠的夜晚，做噩梦睁不开眼哭湿半个枕头的可笑，一天被打碎两次又被接回来的手臂，灼烧刺痛散发着腥味的伤口，药物训练后吐了一地的不堪，精疲力尽后无法抑制的眩晕，强制清醒的惶恐，被抽走空气的无力颤抖，面对巨人观的手脚冰凉，哥哥每次带有目的性的触碰，炽热的血液溅到身体的极度不适，任务目标歇斯底里的咒骂和尖叫，承受不住训练疼痛时跪在地上抱着哥哥的大腿哆哆嗦嗦求饶，然后大哥说了什么呢?

    我想想，应该是“糜稽你又放纵自己的软弱了，这个本来是一上午就能解决的训练呢，现在不得不延长到下午了。不过没关系的，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太痛的话就咬我的手吧。”

    结果就是我和哥哥双双进了医院，还tm是隔壁床。

    我凝望着哥哥缠满绑带的手臂，不发一语。

    “不用感到愧疚，糜稽。这是你赐予哥哥的徽章，哥哥会珍惜它的。”

    我立马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兴趣。

    粘腻的血液无时无刻依附我的身体，是我与生俱来的罪恶。

    在杀手家族追求普通人的生活我是否搞错了什么。

    于是我仰头直视天空中高高在上的太阳，“我知道错了，爸爸。”

    “不，糜稽，爸爸不是在指责你。”爸爸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加速了脚步赶向餐馆。

    犄角旮旯里很不起眼的小店，老板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他随意的跟爸爸打了个招呼就把目光移向我，“这就是你可爱的女儿?果然有够标志的，怪不得你老是把她当宝贝蛋一样捧在手心。”

    爸爸得意的拍着我的脑袋和老板寒暄了起来。

    我安静的坐在一旁当一个摆件，老板拿了个菜单给我点菜。

    猪脚汤，金汤肥牛，鲫鱼汤，糖醋排骨，干煸豆角，照烧鸡腿……

    每看到一个菜我都能想起他们在舌尖的滋味，看来上辈子的我很爱吃，我不动声色的继续浏览着菜单。

    考虑到爸爸的饭量我点了满满一个桌子的菜，老板点点头就招呼后厨一起开工了。

    我玩弄着厚重木桌上的洁白桌布惴惴不安的想着一会爸爸该说些什么。

    万幸的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陪我看着老旧的电视。

    “糜稽，如果你现在想不到想要什么奖励的话，那爸爸就给你三个“无论如何都会为你实现的愿望”，怎么样?”

    “啊?”专注于动画片的我没有仔细听，我茫然的发出疑问。

    于是爸爸重复了一遍又附加了几句，“比如说现在不想干活要周游世界，想拥有一个山一样的城堡，长大后犯了什么过错只要用这个愿望爸爸都不会惩罚你。”

    ………………不想干活

    周游世界？

    很多钱？！

    免死金牌！！！！

    自由，权利，金钱，欲望。

    我想没有人类可以拒绝。

    爸爸看着我脸上堪比表情包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笑了。

    我狠狠的点起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

    虽然不知道他扮演好人的目的是什么，但这确实是我最近最想要的。

    这是一场交易。

    他用三个愿望交易我对家族的爱。

    “谢谢爸爸！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我如同雀跃的小鸟般在餐厅乱窜，一不小心就创到了人。

    可能……也没有那么不小心。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小meimei，你要小心哦，要是撞到桌子就很痛了。”我陷入一个萦绕着东方花香调的柔软怀抱。

    我埋在大jiejierou乎乎的肚子里装傻，特么的我从小就是个大色迷。我一不赌，二不毒……咳咳，一不赌，好点色怎么啦。

    “席巴，这就是你的宝贝女儿？真是够招人稀罕的。”她笑意盈盈的掐了下我的脸颊，棉麻的布料生硬的卡在我的脖子上，我给了她一个商业假笑。

    你俩怎么连说的话都差不多，难道是固定触发剧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