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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时将军的女儿

    第二天时洛温和其他同学也是被别的教官带着去了帝国实验室给他们收拾出来的考场。有专门的人员带着他们进去舱室,调整设备,精神接入,开始熟悉线上全息活动的感觉。

    在半个小时之后,随着机械音的提醒,他们眼前的画面开始跳转,数据的光粒打散又重新聚集,他们每个人面前都出现了一片森林。

    度云坐在另一个可以检测线上画面的房间里,面前摆着许多屏幕,每个屏幕又被划分成许多块,显示着不同学生的接入情况。虽然教官们并不能影响预演和考试,但是会有一些实验室的人员会观察学生们的情况,然后做一些记录。

    毕竟设备还处在不断模拟升级的情况,这种大型的多人测试并没有经过几次,每一次都能留下很有价值的设备检测记录。

    不过现在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在观察,因为度云和严觉两个人正待在房间里,其他人员并不好意思待在里面旁若无人地做记录。而且预演的设定并不复杂,学员很难受伤,模拟五感的数据也很简单,不用担心会对学生本身造成伤害。

    “严少将,这里有你的学生吗?”度云见严觉一直在看屏幕上的画面,颇感兴趣地问道。

    严觉颔首,没有收回目光。

    “真期待严少将亲自教出来的学生会是什么水平。”

    “她们还差得远。”

    严觉并没有鞭挞学生促使其奋进的兴趣,他对他班上的女孩儿们要求并不严苛,她们只是正常地完成课程要求强度的训练。不过有的教官为了让学生取得好的成绩会更严厉些,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那些孩子也会强一些。

    除了时洛温。

    虽然时洛温不懈地尝试逃掉体能课,逃掉训练,不喜欢在太阳下暴晒所以经常偷懒,但是她比同龄的alpha能力更出色。可能是天赋。

    严觉对她们并没有什么要求,她们掌握好该掌握的就好,严觉并不需要一个好看的成绩来给自己标榜。她们成长的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很珍贵的经历,大可不必让她们被沉重的课程压得喘不过气。

    就连被称为“精英中的刀尖”的鹰组也是劳逸结合的,更何况这些不用像鹰组那样拼命的孩子。

    “你在看谁啊严少将?”度云看向严觉目光停留处,调整了屏幕,把那一格画面放大填满整块屏幕。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迷彩服和护甲迷茫地站在森林中的女孩儿,她手里拿着默认的武器,狼尾短发杂乱无章地披在肩上,大眼睛似两颗水杏,眼里光影浮动,焦糖琥珀色的眼珠反射出淡金色的光芒。

    时洛温打量着四周,身旁一个人都没有,脑中也没有出现机械音的提醒,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旁没有人影,空寂的森林里只能听见树叶被风吹起沙沙的声音和一两声鸟鸣。时洛温放缓呼吸声,轻手轻脚往前走。这片森林很真实,四周都是延伸的树影,每个方向都通向未知之处。

    时洛温选择了自己正前方的那条路。这条路很宽,地面上有碎落的小树枝,时洛温踩过去时吱呀作响,于是她挑着没有小树枝和落叶的地方下脚,像一只蹑手蹑脚的猫。

    未知带给人一种恐慌,时洛温精神紧绷,警惕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她心里提醒着自己不要太担心,这是一场预演,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是她无法不沉浸在这虚拟的场景中,连心跳都变得急促起来。

    大概向前走了有几百步,时洛温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停住脚步,蹲下身,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道外界的时间流逝,在这个场景里,她觉得过去的时间格外漫长。

    很快,她面前出现了一张画着迷彩的脸,半个肩膀从她侧前方的灌木丛里探出来。

    “小十,你怎么在这儿?”她听到那人有些激动地问自己。

    他在叫她吗?这不会是什么陷阱吧?时洛温犹豫地蹲在原地,没有贸然过去,她握紧枪,随时准备向那人开枪。

    但是随着对方的一声问话,灌木丛后立马出现了十几道人影,都穿着相同的迷彩服,画着迷彩脸,或是惊喜,或是冷漠地看着她。

    刚才叫她的那个男人看上去是个大叔,见她不说话,绕开灌木丛慢慢朝她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你没有受伤吧?是不是跟丢了?现在他们离得远没关系,行动的时候你可千万跟紧点。”

    确认了周围没人,后面其他人也开始说话。

    “每次都是她,这一届新人都这么差吗?”

    “死也死远点,省得拖累我们。”

    “别这么说,她没事就行。”

    “照她这副德行迟早出事。”

    “好了好了,别说了,小十,归队吧。”第一个出声叫她的大叔说。

    看来自己的设定是这支队伍的人,这明显不是她的同学,看来他们都有自己单独的队伍。只是不知道他们是独立任务还是之后会遇见。

    时洛温掌握的信息很少,怕被察觉出不对劲。也不知道这些NPC是怎么设定的,会不会发现自己不是他们口中的“小十”,所以她干脆没说话,安静地跟着他们的队伍走。

    在和他们一起隐蔽在森林中前进的过程中,时洛温终于听到了脑中响起的机械音——预演的第一道指令。

    指令1:你是一个卧底,你潜伏在敌军的侦查队中。

    嗯,整挺好,有点像她小时候玩的游戏,在游戏里每过一个阶段得到一个任务,完成每个阶段的任务和终极任务就能通关得到奖励。听上去不是很难,毕竟是个预演,应该只是为了让他们熟悉全息cao作的感觉。

    时洛温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听这些人的话,自己应该是新来的,其他人对自己还不太了解,甚至比较嫌弃自己……那有些地方即使自己做错了他们也会认为是理所应当,自己也不用太担心被人看出差错。

    不过那个叫自己的大叔对自己倒是挺关心的。他似乎是这支队伍的队长,排行是一。他们执行任务时都以数字相称,时洛温就是“十”,所以他才叫她“小十”。

    时洛温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敌方是B国,由此简单地猜测一下,他们应该是A国的侦查队伍,他们要摸清这一带是否有B国的武装队伍。时洛温十分怀疑就他们这一群菜鸡找到B国的队伍会不会被对方全部歼灭。实际上他们在森林里待了几天都没有见到B国武装的半根毛。

    时洛温现在可以确定这里和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了,这里快很多,时洛温和这些人度过了几个夜晚,也了解到了更多信息。她的感觉很真实,随着这个世界里的时间转变她的身体会饿会困,她能尝到食物的味道,也会梦到一些事情。

    应该是原来的“小十”的回忆,这也是原来就设定好的,都是“小十”来到这支队伍之后发生的事。其中频繁出现的就是一号大叔,他总是安慰落单的小十,帮助她适应队伍里的生活。队伍小十来说,这样的侦查任务很陌生,在野外的生活也很艰苦,一号就像一支镇定剂,安抚着她。

    时洛温对这些温情并不太感兴趣,她不是真正的小十,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一场虚拟的考核。

    在了解了更多情况能够熟练地模仿小十和其他人相处之后,时洛温接到了第二条指令。

    指令2:破坏小队侦查,使小队被B国队伍发现,并打消队员对自己的怀疑。

    这条指令的难度和第一条明显不一样,给这整个潜伏任务增加了些令人激动的环节,使它不那么单调。侦查行动在第二天进行,除了要破坏侦查时洛温暂时没得到任何信息,她躺在睡袋里思考,想了很久才抵不过困意睡着。

    叫她醒来的是队伍里的一位女性,她是为数不多的不嫌弃小十拖后腿的队员,在其他人指责时洛温时也会替时洛温说话。虽然小十梦里关于她的回忆不多,可是时洛温却亲身体会过她的温柔。

    “今天有一个重要的侦查任务,小十你注意点。”女人细心叮嘱道,她代号四,时洛温叫她四姐。

    “好。”时洛温模仿原来的小十乖巧点头,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巧妙地破坏这次任务。四姐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饼干递给她,温声说:“这个先给小十吃,等小十顺利完成任务回来,四姐再把剩下的给小十。”

    时洛温接过饼干撕开独立的密封袋,把饼干放进嘴里。饼干酥松香软,果酱和黄油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酸酸甜甜的,是时洛温喜欢的味道。时洛温忍不住双眉舒展,露出了喜欢的神情。四姐笑着揉她的脑袋,随后又叹了口气,再次叮嘱她小心。

    破坏侦查的任务比她想象的简单,到了指定的位置之后时洛温能看到系统的标记。只要站到只有她能看到的标记位置,她就会暴露在B国人员的检测下,B国的武装组织就会察觉A国的侦查队驻扎在附近。

    时洛温没有理由不按照系统的提示cao作,而且在她不露痕迹地退到那个位置时她也听到了机械音提示指令2完成,她的队友都没有发现她已经暴露,依旧隐蔽前进。时洛温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除了那道提示音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简单了,反而让时洛温有些不安。她跟上队伍,在她前面的人回头看她时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接下来时洛温跟着这支侦查队进行侦查任务,表面上这次侦查任务很成功,没有出现什么状况,时洛温也没有掉链子。就在他们准备撤退时,时洛温又看到了那个红色的标记,这个标记离她很近。

    这又是要做什么?她没有接到指令,又出现指示位置的标记?时洛温这次没有立即靠近,而是在原地停滞了一会儿,就在这几秒间,那个红色的标记向她这边移动过来。

    “快躲开!”时洛温听见四姐大声喊道,然后一个温热的躯体扑过来……她被向后推开,耳边传来轰隆一声,脑子里都被这巨大的响声震得嗡嗡作响,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在她恢复一些意识后,她感受到了腿上强烈的刺痛,皮rou撕裂开的感觉如同炙烤,伤口处火辣辣的。

    有什么东西匍匐在她腿边,她没看清,身后一双厚重的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她还没站稳,受伤的腿完全使不上力,只能被那人半拖半抱地带着转移。

    怎么了?时洛温对现在的情况一概不知,她只能明白他们已经暴露了。刚才是自己被攻击了吗?为什么系统会让她向攻击的目标点站?她是B国的卧底,B国人为什么要攻击她?她一头雾水地被带回了他们驻扎的地方,B国的队伍并没有追过来,他们刚才大概是到了什么关键的地点,B国的攻击是为了逼他们离开。

    不过知道那是个关键地点也没用了,他们暴露了,B国的武装很快就会进行转移。时洛温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血rou模糊的腿,其他人身上也受了一点轻伤,每个人都灰扑扑的。

    这一切都太过真实,肌rou抽搐,筋络跳动,伤口的疼痛不断地刺激神经。但是时洛温周围甚至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她应该忠诚的B国差点用炮火杀了她,她联系不上B国任何一个人,就连给她下发任务的系统都不会回应她一句,只会给她指令。

    这都是假的。时洛温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可是此刻对她来说和真的也没什么区别,她又出不去,她的腿现在也不能动。时洛温垂着头,回想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的一举一动,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会儿的时洛温注意不到身旁的人,也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对她来说这只是一次考试,她只要完成指令保证自己不会暴露就好,并不用太关心这些NPC。

    一号大叔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受伤的腿支在一旁也没有处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时洛温被打断了思考,茫然又无措地抬起头看着他,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无辜,一号想说的话顿时呛在了嘴里。

    “小十,别伤心,这也不是你的错。”一号拿来消毒的药剂给她清洗腿上的伤口,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安慰她。

    伤心?她才没有伤心。她的任务完成了有什么好伤心的。时洛温掐紧手想。药剂渗透伤口,血水和药水一起往下流,密密麻麻的刺痛从伤处扩散,清晰的痛楚让时洛温咬住嘴唇,眼里也透出一层水润的膜。

    “四号救你是她的选择,你不要辜负她的一片苦心,要好好活下去……”药剂洗去了表面的灰尘和血,深粉色的伤口裸露出来,一号拿起另一种黄色的药水给她上药。

    “什么?”时洛温问,“四号……四姐怎么了?”

    “……没什么,你四姐说要把饼干都给你,她带的干粮和必需品都给你。”

    “她……嘶!”时洛温还没来得及说话,黄色药水用棉签按上伤口,一两秒冰凉清新的感觉过去后比之前还要尖锐的疼痛覆盖上来,时洛温咬紧牙没有大声叫,可是眼泪却滚落下来。

    痛意消失得很快,耳旁是一号关切地问她还疼吗,时洛温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她摇了摇头又点头,眼前被泪水模糊什么都看不见。很疼,眼睛很酸,很想哭。

    恍惚中,一号把一个东西塞进了她手心,等时洛温不再哭了,很久之后再去看,发现那是四号早上给她的饼干。四号跟她说,等完成任务回来,就把自己留在驻地里其它的饼干都给她。

    四号对她来说是什么呢?不过是个NPC而已。可是看着那块被自己捏碎的饼干,时洛温心中怅然若失。腿已经被一号包扎好了,但是在活动时还是会感到疼,那种突然蔓延上来的疼痛会让她想起四号的笑容,就好像她连着四号那份一起疼了。

    但是四号一定比她更疼。

    如果这里的时间流速慢一点,她对四号一定不会建立起感情,可是她感觉她已经待在这里很久了,一号和四号总是处处照顾她,他们都像真实的人一样有喜怒哀乐,有生活琐事,她感受过四号身上的温暖,和她护住自己那一刻躯体的温热。

    这样的设定好讨厌,像是自己杀了四号一样。

    时洛温把碎掉的饼干放进嘴里,饼干很甜,回味却很苦。时洛温想,这次预演真的很无聊。

    之后的日子也如此,她只能听从系统的指令,她得到了自己同伴的信息却从未见过自己的同伴,她总是在紧张与安心的状态来回切换。时洛温意识到这就是预演的目的,要将她们置身在无人依靠的环境,通过这种断断续续抓不住的联系提醒他们该做什么,消磨他们的忍耐力,让他们变得不理智。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帮助她,就连系统的指示也可能会置他们于危险之中。所以一号的照顾和陪伴显得那样珍贵,时洛温无力地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瓦解,她面对一号时会自然地流露出脆弱。

    不应该这样,应该对他保持警惕,时洛温很清楚,但是情绪却陷入了低潮。她听进去了一号的话,了解了一号作为“人”所拥有的身份,她接受了一号作为“人”的存在。

    “大叔有一个小子和一个姑娘,看不出来吧,大叔的姑娘和你差不多大,可比不上你呢,她可娇气了,哪儿能吃这种苦……”

    “小十你年纪轻轻的,又如花似玉一个小姑娘,你父母怎么舍得把你送到这儿来啊,我可舍不得我家姑娘遭罪……”

    “我看着你就跟看我自己的姑娘似的……”

    姑娘,小家伙,小女孩儿……时洛温捂住脸。

    他总是这样叫她,她会忍不住对他产生感情的。他让她特别想家……也特别想严觉。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荒野里的小老鼠,四处躲藏,唯一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却是一只猫。她只能抱住自己伤痕累累的尾巴,缩进草堆里,可怜兮兮的。

    她时洛温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腿上的伤已经好了,结了很大一块痂,暗红色的一片在雪白的肌肤上很丑。时洛温的指尖触碰伤痂,还能感觉到微微的疼痛。指令已经到了七,时洛温猜测等到指令十就能结束了,她也可以出去了。外面过去了多久呢?也许才一个上午。

    可是她感觉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其他人了。

    前方到底是什么?时洛温猜不到,但无路可退,只能继续。

    “小朋友的心态好像有点不好了啊,”度云感慨,“还是这个测试太变态了点,要是时间更久做得更真实的话,很多在役的军人都顶不住吧。”

    漫长的等待,得不到回应的任务,就像被遗弃了一样。一旦被发现,自己就是被困在狼群里的猎物,只能等待着被分尸。

    好在他们还知道这一切不是真实的,还能安慰自己动荡的心。但是越是投入地执行任务,这个场景对他们的影响也就越大,他们已经沉浸在这个世界里了。真真假假,很难分辨。

    尤其是还有像真人一样的NPC不断地戳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点点撕开你的心房。

    严觉望着屏幕里抱着腿坐在树下的时洛温,未置可否。

    被群狼环绕的孤零零的小狐狸。

    “你一直在看她严少将,怎么了,你的得意门生?”

    “她是时将军的女儿。”

    “哦……你老师的女儿,你的师妹?又是你的学生?难怪你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当教官,时将军让你盯着她?”

    “嗯。”

    “我可不了解时将军家,他女儿叫什么名字?”

    “时乐。幸福快乐的乐。”

    “时乐,失乐,倒是有意思……诶,这不是叫时洛温吗?”

    “嗤。”

    “严少将,你刚才笑了吧?”

    “……时将军的女儿是叫时乐没错。”

    取的是幸福安康,喜乐无忧,时时快乐的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