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常羽指挥官）（没有车）
“你喜欢吗？” 常羽经常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啊。” 你每次也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给你唱的戏曲，他给你送的礼物，还有他本人，你确实都非常喜欢。 “喜欢就好。”少年笑眯眯地摇摇尾巴，接着眼珠一转岔开了话题。 为什么不接着问呢？你总期待着他紧跟着问一句“那你喜不喜欢我呢？”但他从来都不问。 每次常羽送你礼物都非常自然随意，“路上看到了”、“很有意思”、“节日传统嘛”、“想着你没见过”……邮件措辞十分轻描淡写，仿佛跨越陆地和天空的漫长距离跟他从楼下办公室托顺路的人带个文件上来一样不值一提，语气轻松得让你觉得自己去追问他送你这些的意义会被认为是小题大做，或者说，自作多情。 万一真是怎么办？你也不是没想过。毕竟常羽的每句话都无懈可击。 或许他只是出于商人需要和客户保持良好关系的职业习惯、设定了给每个记录在册的人送礼物的闹钟，你的心意最终可能变成某次交易的筹码；又或许他就像每个重情重义的青春期小孩一样、不求回报地随时把身处异地的好朋友记挂在心尖尖上，你的告白可能会吓得单纯青涩的少年落荒而逃。 无论如何，在知道少年的想法之前，你不可能贸然表白，但问题就是，你没法准确知道他的想法。 “常羽为什么要送我花呢？” “你不喜欢吗？”通讯画面里黑发红瞳的少年眨眨眼，身后尾巴一甩而过。 “喜欢啊。” “喜欢就好。”少年眯眼笑道。 又绕回来了。你硬着头皮继续问：“但是为什么呢？” “大家不是都在送、你也会这么问别人吗？”常羽单手叉腰、语气自然地反问道。 “……那倒没有。”你突然心虚，强撑着没移开视线。 你仔细看着终端上的常羽，少年摇摇尾巴，眉头得意地抬起，一脸了然的神色。 “那特地问我，就是有话想对我说咯！唔……有什么想让我做的事直说便是，”漂亮的少年咧嘴笑道，捏起食指和拇指比了个类似“ok”又类似数钱的手势，“凭咱俩的关系，不用铺垫那么长，给你打折啦！” “咱俩什么关——”你迫不及待问出口。 “——指挥官！”但身后的呼喊声打断了你。 啧。 “啊，快去忙吧！有空再联系啦！”常羽善解人意地摆摆手，微笑着等你挂断通讯。 “好好好……”你挂断通讯，收拾好表情和心情，转身投向你没完没了的工作。 每次想要仔细问清楚就会被其他人或事打断，久而久之你也会想这是不是天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保护着你，不忍心让你碰壁。你不曾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一段恋情到底要如何开启，精于战术分析的大脑因信息量不足不能给你提供解决问题的思路，你所能找到的恋爱攻略也没法回答你的问题，比如：未成年构造体会有恋爱需求吗？不过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有一些能确定的事情，比如：通常情况下，成年人主动向未成年人发起追求，很大概率会被认为是犯罪。 考虑你和常羽还有工作方面的联系，或许也可以说是职场性sao扰。 曾经你对各种艺术作品中表现主人公对恋爱问题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桥段嗤之以鼻，真的等自己经历了才发现那些创作者才是生活经验丰富的人，而你，再也无法像当时吐槽时说的那样，“管他那么多，先说了再说嘛！”“如果对方真不喜欢，那早点知道也是好事啊！”“有什么好想的，傻子都能看出来别人对你有意思了好吧！”“不喜欢怎么会每·个·节·目都送礼物啊！” 每每回忆起自己的“豪言壮语”，和别人听你吐槽时对你展露的充满包容的笑容，你都想狠狠挠挠自己的头，试图通过物理方式实现自定义失忆功能。 大概人最终都会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类人。你想。 你和他隔得实在太远，远到不方便“酒后吐真言”，更不用说以“真心话大冒险”来当做借口。说到“真心话大冒险”，你还真和他玩过，只是开始和结束都非常草率。 那时空中花园和阿迪莱达成新的贸易协议，常羽被临时调过来帮忙处理一些事务，他说全空花就跟你最熟，所以放着自己临时办公点不去、在你办公室蹭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几乎以为自己得了心脏病。 一见到他你的心率就开始攀升，丽芙看了你好几眼。 求你了，别问。 你看向丽芙，希望她能懂你的眼神。少女掩唇冲你笑了笑，继续记录每日身体数据，什么都没说。 还未松口气，里端着咖啡走进你办公室，常羽跟着他也走了进来。 “好香啊，没有我的份吗？”常羽问。 “交钱。”里径直把咖啡放到你手边，淡淡地看了少年一眼。 “我的伙食费都算在合约里的！”少年抗议道。 “咖啡不属于伙食费的科目，我看过合约了。”里冷静地说，“灰鸦小队并没有你的配给份额。而且，构造体不需要饮食，所以严格说来那笔费用应该是动力能源费用，不是伙食费。” “嘁，小气。”常羽咕哝着，等里走出你的办公室又转头看向你。 “指标没问题，指挥官最近状态都很好呢，要继续保持哦。”丽芙结束了常规检查，温柔地收拾好东西抱在怀中，“我先去生命之星帮忙了，常羽先生记得提醒指挥官按时吃饭。” “嗯？”突然被点名的少年愣了一下，很快绽开笑容拍了拍胸脯，“放心交给我吧！” 于是丽芙也离开了，办公室就剩下你和常羽两人，一杯刚冲好的咖啡摆在你们之间的桌面上热气腾腾地冒着烟，像是写满心事的空白对话框。 都怪咖啡太烫，你都感觉背上开始出汗了。 你挠挠头发，开始找话题。 “常羽不去开会吗？” “还没到时间，可以偷会儿懒。”少年嘿嘿一笑，身后尾巴翘起，尾巴尖小幅度地左右摇晃着，似乎在佐证自己主人心情良好。 “感觉常羽在这边呆了挺长时间……”话一出口感觉像在赶人走，你赶紧找补道，“不知道对空中花园有没有多熟悉一些？” “哎呀，你都不陪我到处转转，我自己一个人哪里熟悉得起来嘛！天天都对着那些势利眼的老头子，烦都烦死了。”常羽在眼前挥了挥手，像在赶走一些不可见的苍蝇，或是扇走一些难闻的气味。 “但是我每天都在加班……”你有些沮丧的低下头。 “喂别露出这种表情啊我开玩笑的！”少年些微提高了些音量，直到你重新抬头看向他他才松了口气，“你老这么较真很容易被人欺负啊。”他双手叉着腰，尾巴摇晃的频率略有加快，表情略微严肃，“啧，空中花园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你不明白。 “哼……”少年舒了口气，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舒展开眉眼，又扬起笑容，“没怎么，你很好，特别好。” 虽然听着是好话，但你总觉得怪怪的。 “要凉了哦，不喝吗？”常羽冲咖啡努努嘴。 “常羽想喝吗？”你捧起杯子想起刚才他问的，捧到嘴边又没喝下去。 “问问而已啦，咖啡嘛，又不是没喝过。” 于是你喝了一口。 真香。你忍不住叹了一声。 “很好喝吗？”常羽双手撑在桌上凑过来，长长的小辫子突然从肩头滑下，垂在你们中间轻轻摇晃。 距离拉近，坐着的你突然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了。 因为少年身高的原因，你一直都俯视他，现在突然被他俯视，些微不习惯的同时，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燥起来。 “里哥泡的咖啡，当然好喝。”你回答道。 常羽看着你没说话，若有所思。 你吸了口气。 心脏跳得你受不了，端着咖啡杯的指尖又涨又痛。 “尝尝？”你鼓起勇气问出这么一句。 “可以吗？”常羽笑着，又凑得近了一点。 你的回答是把你的杯子朝他伸过去。 于是他就着你的手喝了你的咖啡。 少年低头时被杯子遮住了脸，稍长的鬓发垂下来扫过你的手腕。 痒。 你顺着他的动作倾斜了杯子，听到少年喝到了一口。虽然没有看到，但你很容易想象出他精巧的喉结伴随吞咽动作上下滚动的画面。 一口，又一口。 一下，又一下。 你突然觉得渴，于是你跟着咽了一口口水。 “嗯，”少年抬起头，浅红的舌尖飞快舔掉嘴唇残留的咖啡渍，点头夸赞道，“果然和别处喝的不一样！” 他收回撑在桌面的双手、站回原先的位置，那种若即若离的姿态，你似乎能看到周围透明的空气流转过来填满了你们之间多出来的距离。 “你喜欢吗？”你问。 话一出口你恍然想起每次他问你的。 “喜欢啊。”少年笑眯眯地答道。 “喜欢就好。”你复刻了他每次的回答。 不知道他会不会期望你再接着问呢？ 你缩回杯子，逃避似的灌了一口。 “慢点喝啦，又不会跟你抢。”常羽有些好笑地说，“话说你们感情可真好，其他小队也像你们这样吗？” “那当然不是。我跟我的灰鸦，是想一辈子在一起那么好。”你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 你终究没问出来。 日子在你的犹豫和迟疑中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真心话大冒险”的那天。 常羽完成任务要回列车了，临走前他邀请一同共事的人聚了餐，然后又单独邀请灰鸦聚第二趴。深夜在约好的地方见面时，他刚送走第一波聚餐的人赶过来。 “呼……还以为会晚、还好赶上了。”常羽似乎一路跑过来的，机体微微散发着热气，呼吸倒是一点没乱。 “嗯？”他一靠近你突然闻到了酒味，准确地说，是适合构造体饮用的拟酒精电解液的味道。你以为你闻错了，又仔细闻了闻。 “怎么？”他扯起领口嗅了嗅，又摸了摸自己嘴唇，“很大味道吗？” “你还喝酒的啊？”你有些惊讶。 “出来谈事哪有不喝酒的。”常羽有些意外，“难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吗？” “没有人会把你当小孩。”里冷冷地插话道，“别被他给骗了，指挥官。” “喂，我才不会骗你们指挥官呢！”少年似乎很在意这个事，立马反驳道。“我才不会骗你。”又看向你强调了一遍。 “是是是，我相信你。所以我们现在干嘛？”你问。 灰鸦内部食堂，你们在桌边围坐下来。 虽然在听到聚会地点的时候你就有所猜测，不过还是得少年亲口确认。 “机会难得，尝尝我做的菜呀。”常羽理所当然地说，“之前看你们每天都忙个不停，也没好意思说。明天我就走啦，总得抓紧机会给你们露两手。” “做菜的话，我可以帮忙。”露西亚毛遂自荐。 “不用啦，早就准备好了，热一热就可以吃！”常羽拍拍手，“你们就坐好等着吧，一会儿就好！” “晚上不可以吃太多太油腻的东西哦……”丽芙有些担心地看着你，“会影响睡眠。” “安心啦，都是很清淡的小菜！”在你回答之前，常羽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热气腾腾的小菜摆上桌，然后是小巧的白瓷酒杯。浓烈醇香的九龙传统白酒倒入杯中，你光是闻着就感觉醉了。 “快尝尝！”常羽催促着你下筷，你却不知道先吃哪个好。 “这些都是什么？”里倒是不客气地直接问出了你想问的话。 “啊，还要介绍一下吗？好吧。”于是常羽挨着介绍了一遍。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他说完你转头就忘了，毕竟完全没法从外观把菜品和他介绍的菜名联系在一起。 如果说露西亚做饭是品相精致美好味道有待考量，常羽做饭就是味道童叟无欺但品相有待商榷。 幸好不是露西亚做饭常羽摆盘。你此时此刻就只有这一个想法。如果是的话，那食材和食客都蛮可怜的。 小菜入口是与外表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美味，连一贯挑剔的里都说不出难听的话，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样，好吃吧？”常羽看大家的反应有些得意，身后尾巴翘得老高。 “好吃！”你连连应道，“再来十盘八盘我都吃得下！” “哼……”被你的反应逗乐，少年眯眼问道，“那，你喜欢咯？” “喜欢啊。”你脱口而出。 “喜欢就好。”他自然地接道。 “指挥官喜欢的话，我要努力学着做。”露西亚说。 “没问题！”常羽拍胸腹保证道，“包教包会！回头我把菜谱留给你！” 你听他们聊起做菜的事，随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辣。 “嘶……”呛人的酒液从食道一路烧下去，给你的呼吸全都涂上了熏人的酒气。口腔和鼻腔缭绕的酒味如烟雾弥漫上眼球，脸颊开始充血发烫。 “怎么偷偷喝起来了，”常羽发现了你的偷喝，端起自己的小杯子和你碰了一下，“要大家一起碰杯的呀。” 于是你举起了你的杯子。 五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常羽说了两句表达感谢的话，然后大家纷纷收回自己杯子浅酌一口，都被辣得眉头一皱。 “怎么这么辣……”连常羽本人都发出这样的疑问。 “你带来的，你问谁？”里皱着眉反问道。 “指挥官不可以多喝哦。”丽芙马上提醒道。 “很特别。”露西亚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原本只是很普通的聚餐，但在吃完后丽芙突然感叹了一句“灰鸦好久没有聚在一起玩了”，“真心话大冒险”和一大堆调料突然就被摆上了收拾干净的桌面。 “什么时候买的？”你都不知道常羽从哪里摸出来的这种东西。 “啊，聚餐不都得准备这个吗？”常羽熟练地拆开塑封，把“大冒险”放到一边，挑出里面的“真心话”洗了起来。 少年洗牌的手法异常熟练，炫技一般地玩出各种花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就不抽‘大冒险’的牌了，改改规则吧。”常羽指指从厨房搬出来的一堆调料，“选择‘真心话’就可以加料，选了‘大冒险’就得把大家调出来的东西喝下去哦。” “这种玩法不得先有一碗水吗？”你问。 “要水干什么？”常羽奇怪地问，“有水还叫‘大冒险’吗？” “行吧。”你开始祈祷别拿到不好回答的问题。 洗好的牌被放在了你们中间。 “啊，第一个人因为没有‘大冒险’可选，所以只能选‘真心话’哦。”常羽突然又说。 灰鸦三人突然看向了你。 “嗯？”你莫名其妙。 “看来大家都很想多了解一下我们指挥官呢。”常羽笑着说，“那请你拿第一张吧。” 没法拒绝，你拿了第一张牌，大家依着座位顺序分别拿了自己的牌。 “哎呀，还好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常羽轻松地说。 其他人脸上也是一副放松的表情，视线又在你身上聚集。 你看看空空如也的杯子，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牌，十分怀疑自己的运气。 普通扑克大小的牌面上，写着数字编号和一句话：“告诉大家在座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你把牌亮给大家看，丽芙马上看向常羽，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她不得不抬手遮住自己的嘴唇，然后又和其他人一样看向你，眼睛亮晶晶的。此刻你只庆幸大家都紧紧盯着你，没人注意到丽芙的“小动作”。 “唉……虽然一直没谈过恋爱，但是喜欢的人嘛……肯定是有的嘛。”你含含糊糊地说。 “是问‘在座’有没有哦。”常羽提醒道。 “都说了……有的嘛……”你别开视线。 感谢之前喝的烈酒，让你的脸提前就烫好了。 “那么请加料吧。”常羽笑着把空杯推到你面前。 你看了看那些调料，拿过醋倒了一整杯。 第一圈“真心话”说完，醋里又增加了白糖、盐巴、薄荷和蜂蜜，只是—— “为什么你们的问题那么没营养？”你有些不解。 谁想听他们说“最喜欢的衣服”“昨天有没有洗澡”“今天有没有刷牙”“学校最讨厌的老师”啊，这些问题是能和“在座有没有喜欢的人”放在同一个盒子里的吗？ “指挥官运气很好呢。”丽芙说。 “嗯？”露西亚表示疑惑。 里咳了一声，想说话，被丽芙笑着看了一眼又闭上了嘴。 “那就再洗洗牌嘛。”常羽二话不说又洗了遍牌，同样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法，洗完又推到你面前，“来。” 你拿了最上面一张，翻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 同样是数字编号带一句话，只是这句话是：“向喜欢的人大声告白吧！” 这真的不是“大冒险”的牌混过来了吗？ 其他人摸完牌又看向你。 “我选‘大冒险’。”你二话不说端起杯子一口干了。 酸。 “啧……”浓郁的醋酸味几乎盖住满口的酒气，后续加入的调料在绝对数量面前没有丝毫存在感。你一瞬间就醒了，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你“啪”地把杯子扣在桌上，把手里牌往牌堆里一藏，大声宣布：“我不玩了！”然后转身就准备跑。 “但是这次我抽的问题很有意思哦，你不想听听吗？”常羽冲你扬了扬手里的牌。 “不听了！”你扭头就跑了。 事后你问其他人常羽手里的牌写了什么，他们都表示在你跑了之后他也把牌插回了牌堆，于是你们两人到底摸到了什么问题就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欢送会草草收场，第二天你收到常羽发的邮件，说他已经顺利回到地面，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所以那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是什么？”你发消息问。 “转我一万黑卡就告诉你。”那边很快回复了过来。 你正在按第四个零时来自常羽的通讯突然插了进来，接起后少年有些紧张的脸出现在你屏幕上。 “别真的转啊我开玩笑的！” “哦。”你有些失望，退出了打款界面。 “真在转啊？” “嗯呢。” “这么想知道？” “想知道啊。” “那，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你抽到的问题，我告诉你我的。”常羽露出了你熟悉的笑容。 “狡猾。” “我也很想知道啊！”少年摇摇尾巴，眼睛里带着点光。 总觉得他这个模样像在期待着什么，但你又觉得自己想法来得毫无道理。 闲聊了两句挂断通讯，你挠挠头发，一时间很想通过这种物理手段回到前一天晚上。 如果翻开了牌，真的说出那句“常羽，我喜欢你”会怎么样？在座没有外人，丽芙也早就看穿了你的想法，仔细琢磨下，明明是绝好的表白机会。 你竟然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时间流逝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错过的“真心话”没法再捡回来，只留那浓郁的醋酸味一直积蓄在回忆深处，每次翻找都会被呛上一口。 之后再没有机会和常羽有长时间的近距离接触。你们本就属于两个不同圈层的人，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的接触都是极少极少。你们仍惦记着彼此，或者说你时时惦记着他，并且希望他也同样惦记着你；表白的冲动仍时不时冒出，但总有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把它盖过去。日常需要你cao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谈恋爱这种小事怎么能占用太多精力。 这恋爱也不是非谈不可。你周围已有了足够多爱你的朋友和家人，你什么都不缺，只是缺少一点心跳。 偏偏这点心跳目前只有那个鲜亮的少年能给你。 非常不讲道理，但却是事实。 就比如现在你一想到他就会扬起嘴角，哪怕只是看到他的照片都会更喜欢他几分。 没救了。 没救了。 你现在就想见他。 忙完喘口气的空档，你埋首在自己办公桌上、在脑海中搜刮能带给你安慰的可怜几段回忆，突然被通讯接入的声音惊醒。 是常羽。 你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接起来后发现不是。 “还在忙吗？”少年的脸确实出现在了屏幕上，而且他还会说话。 “啊，嗯……”你挠挠头发，因为看到他而欣喜，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于是硬逼着自己拉下嘴角叹了口气。 “哎呀，很累吗？早知道还是给你发邮件好了……”常羽学着你的样子也挠了挠自己头发，眉头微皱，少见的有些苦恼，“不过，确实又有些着急……” 啊，真可爱。 “出什么事了？”你摆出严肃的表情认真地看着他，细细打量着他生动的眉梢眼角。 “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常羽撇眼看向旁边，伸手又挠了挠脸颊，尾巴在身后甩了一下。“就是……咳、如果一会儿有人，问你，是不是……在，地面有个……驻地，你能……回答……是……吗？” 少年越说越慢，他说完你还等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真的说完了。 “可以吗，指挥官？”少年双手合十立在脸前，眼巴巴地望着你。不知是灯光反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双圆润的红色眼睛看着湿漉漉的，隔着屏幕你都能感觉到一股可怜的意味。 “……是你的秘密基地被空中花园的人查到了？”你稍微想一下就猜到怎么回事了。 “嗯！”常羽点了点头，继续举着双手可怜巴巴地望着你，“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你了，帮帮我吧！如果不说是你的，我的东西都该保不住了！” “帮你倒是没问题，但是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们会找到我？你跟他们说的是我的？”你很疑惑，“直接说是你的不行吗？” “呃……”在少年迟疑的时候，另一通通讯接了进来。 “好像找来了。”你说。 像是受惊的小鸟一样，常羽立马切断了通讯。 新的通讯果然是说在地面发现了隐秘驻地，怀疑是你的，来向你求证。 “啊，是我的。”你承认道。 终端收到常羽发来的一个坐标，你把坐标念了出来。 “是这里没错。”对方点头道，“受地震影响，那个位置已经暴露，幸好我们的人先发现。相关物资和设备都已经收整完毕，指挥官您看是随就近班次的运输机给您运送回来还是怎么处置？” “啊……我下次出那边任务的时候亲自去取吧。”你问，“……会麻烦吗？” “那倒不会。那么到时候您联系这个人。”对方给你传过来一个通讯录，“需要帮您提前联系运输车队的话也直接跟他说就好。” “好的，感谢。” 那边挂断了通讯。 你让常羽给你一个解释，常羽少见地扭捏起来，于是你决定见面跟他聊。 “不说不给你东西哦。”你亮亮手上的密钥，“现在那些可是空中花园的物资。” “说了不准笑我。”常羽瞪着眼睛，脸莫名先红了起来，身后的尾巴似乎很烦躁地甩来甩去。 “那你先说啊。”你现在就想笑了，但是得忍住。 少年害臊的模样真是难得一见，你狠不得拿终端录下来。 “其实那个地方……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常羽瞥了你一眼，又迅速扭头看向别处，“因为能看到灰鸦小队的标志，所以那些人就以为是你的地方。也多亏了这样，东西才没有丢。运输队的熟人告诉我这件事时所有东西都已经打包完毕入库封存了，直接说是你的东西、由你取出来再交给我是最简单快捷的处理方式，所以拜托你帮这个忙。就是这样。” 虽然他解释了，但是你的疑问更多了。 “什么叫本来就是为我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要为我准备啊？” “……”常羽看着你，似乎有些生气。 “怎么……？”你不明白。 但你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那天晚上，‘真心话’的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逃走呢？”常羽朝你迈进了一步。 像马上要经历一个命运时刻，莫名的压力让你汗毛竖起、指尖发痒。一些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头脑深处挣扎着想要说话，却被你死死按住。 你要听常羽亲口告诉你。 “我选择‘大冒险’了！”你才没有逃。你理直气壮地反驳道，然后后退了一步。 多久之前的事了，为什么现在突然又拿出来说。你不敢去深想，只胡乱找着句子分散自己注意力。 “是我吗？”常羽又朝你靠近了一步。 “什么？”你又后退了一步。 “告白的对象，是我吗？”常羽接着朝你靠近。 “这、跟现在的事有什么关系——等等！”你接着后退，但身后抵到了墙。不过比起没有退路，你更震惊于少年问出的话。“你为什么知道我的问题？！” 少年露出一个微笑，“一个答案换一个答案哦。” “所以到底有什么关系……” “关系到那些东西还需不需要我拿回去。如果不需要，我也懒得折腾了。”少年没再向你靠近，但你们已经足够近了。 你从未如此近地看过那双红色的眼睛，甚至能清晰地在他眼中看见自己慌乱的表情。 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身体深处的血液都被调动起来输送向双腿，饱经锻炼的腿部肌rou已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非要问我。” “因为我跟你一样，一定要听你亲口说才敢相信。”常羽认真地看着你。 “那你为什么不先说？”你无谓地挣扎着，虽然事已至此你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窗户纸被磨得只剩薄薄一层，都已经能透过去看到彼此的脸，你却还在抵抗。 “因为我也是刚刚才确定你的答案，跟我的一样。”常羽靠过来轻轻抱住你，下巴放在你的肩膀，在你耳边轻轻叹了口气。“我喜欢你，好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好喜欢、好喜欢你的……” “你……”你该回应的，但是你突然找不到自己声音在哪。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紧紧把人抱住了。 无比契合拥抱的身材，修长而柔韧，哪怕被你如此用力地按在怀里也不叫疼。 “常羽……” “嗯。”他摸了摸你的头发。 “常羽，我喜欢你。”你埋在他颈窝一顿乱蹭，又想笑又想哭。 “嗯，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还想听。” “我喜欢你。” “还想听。” “我喜欢你。” “还要听。” “……”常羽把你从他颈窝扒拉起来，凑过去开始吻你。 咖啡渍，白酒，还有加了白糖、盐巴、薄荷和蜂蜜的醋。和甜蜜亲吻毫无关系的意向在你脑子里乱飞，似乎在提醒你如果早点告白，就能亲到这些味道的他了。 在每天早晨第一杯咖啡之后、在商业聚餐结束之后、在和挚友欢聚之后；在你的办公室、在亮着路灯的无人街边、在朋友们拍手起哄的聚会游戏里，哪里都可以留下你们接吻的回忆。你们明明早可以拥有彼此，却一次次差点错过。 还好最终你们还是走到了一起，还能如此用力地拥抱对方，感受对方口腔的温度。 长吻之后你们又抱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时半会儿都不想放开对方。 在定时器响之前，你的时间随你支配。下次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你已经开始舍不得。 “所以，你说的那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是什么？” “告诉大家在座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但是这个问题我第一轮不是抽过了吗？” “我重新洗牌的时候又放回去了哦。” “你怎么知道谁能抽到哪张牌？” “当然是用了一点小技巧，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也就是说……”你突然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就算那天晚上你选了‘大冒险’，我也会选择‘真心话’。” 但是你逃走了。 “所以我一度以为……你喜欢的是灰鸦小队的谁……” “怎么会这么认为……” “一般人谁会说想跟同事一辈子在一起啊！我还以为……” “但那可是我的灰鸦啊！硬要下定义他们也是我的家人，家人当然要一辈子在一起！” 他们三个在你心里的地位谁也无法取代，但你知道那并不是爱情，也不是其他任何一种情感能简单描述和概括。你们已经被命运揉成了一条长绳，无法想象如果离开彼此会是什么样子。 “后来我知道了……总之，准备了那些……就算最后你不选择我，我也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常羽的声音突然听上去可怜兮兮的，“我想把你喜欢的，都屯在那里。我想让你高兴。” 你摸了摸他的头。 “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 “你没看过清单吗？” “没有呢。”想着是常羽的东西，处于尊重隐私的考虑你也没仔细检查过。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眼就认为那些是你的东西吗？” “不是说有灰鸦的标志？”你回忆着。 “那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有三台标着名字的构造体休眠舱。” “……难怪说要提前安排运输队。” 毫无隔阂的交流让人沉迷，你把肚子里所有关于他的疑问都翻出来问了一遍。 “为什么每次都要问我喜不喜欢？我又不可能当你面说不喜欢。” “就是知道你不会说不喜欢才问的。” “嗯？就想听我说喜欢？” “嗯……假装是在问你喜不喜欢我。”常羽蹭了蹭你，似乎在不好意思。 “明明我最想回答的是这一句，你又不问。”你轻轻用脑袋碰了他一下。 常羽脑袋顺着你的动作往旁边歪了一下，又摆回来贴着你。 “我都怕死了，哪里敢问。” “怕什么？” “怕问了之后被划清界限啊！本来就隔得远，如果还把关系闹僵那就全完了！” “好巧。” “嗯？” “我也怕死了。” 你们很没有营养地笑作一团。 果然陷入恋爱中的人担心的问题都一模一样，你决定以后再也不嘲笑恋爱小说的主人公了。 问到最后想不出其他可问的，你突然记起最开始你翻查攻略也没能解决的问题，虽然现在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话说未成年构造体……也会有恋爱需求啊？” “……你在质疑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因为你反应剧烈，话题走向突然诡异起来。 “嗯？那你在想什么呀？”少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我真的什么都没想！我就是好奇！但是没找到资料！所以问问你！” “那毕竟这么私密的事只有本人知道嘛。那我的机体又不是空中花园制造的，查不到资料很正常。” 越描越黑。 “你还好奇什么？趁现在一起问了吧。”少年鼓励道。 “没有了，只有这个。” “哦。”少年拉长的声调抑扬顿挫，细长的尾巴突然缠上你的大腿。“还以为你满脑子只有工作，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常羽抱紧你，轻声在你耳边笑着。 “没关系哦，你的所有‘好奇’我都会好好满足。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适当的场所，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可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哦。” “知道了……”你放弃解释，闭上了眼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