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Want some tear drops？

    开幕的那天，忙乱的程度可想而知。因为人力吃紧，所以艾瑞旭初期仅提供了较为简单的三明治、松饼还有甜点及饮品，但即使如此，还是有着不少的客人先来尝鲜看看，那天能上工的外场全都上工，从引导到安抚客人情绪，就像当初他们训练的时候一样，虽然偶尔有些突发状况，但每个人都还算可以应付，而最忙碌的，就是在厨房里的两人了，阿诺在忙完后，还必须赶紧来到吧台帮忙秦嵐才有办法应付客人点的单。

    杜宛枫一早就做在角落当个假顾客，她点了一杯醋饮，就这样坐在那静静的看着店内的每个身影，有些人带着满足的笑脸离开，有些则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不满，有一些客人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会先到吧台去跟秦嵐打声招呼才走。

    人潮一直到六点多晚饭的时候才舒缓了一些，秦嵐让大伙分批进到里头去稍作休息，「辛苦了。」杜宛枫见秦嵐没那么忙后，才走到吧台和她说话，秦嵐的脸可以明显感到疲惫，但也能感受到她的快乐与满足，「初期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办法留下客人，最辛苦的地方还没来呢。」

    她们两人谈论的时候，一声叮咚声打断了她们，秦嵐扯着喉咙大声的喊着，「欢迎光——」瞬间的嘎然而止也让杜宛枫好奇的回过头去。

    来人是，江晓青。

    小颖见客人来了，连忙走上前招呼，「您好，我来帮您带位，这是我——」

    「不用菜单，我要一杯『老闆娘特调』。」江晓青才刚坐下，便打断了小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小颖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的客人，诺诺的说：「可是……」

    「我只要那个，其他我都不需要。」江晓青坚定地看着吧檯边的两个身影，连语气都没有一丝的软化。见客人的态度丝毫没有让步，可她点的又是菜单上没有的东西，小颖有些无助地看向秦嵐，只见秦嵐叹了口气，缓步走出吧檯。

    「你去招呼其他人，这位客人我来负责吧。」秦嵐拍了拍她的肩头，让小颖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临走前，小颖满怀歉意的说：「对不起呀，小嵐姊。」秦嵐摇头，「没事，去吧。」

    直到小颖离开后，秦嵐才对着江晓青说：「这位客人，能不能别为难我的员工？」江晓青看了看秦嵐，又看了看小颖，最后她看向杜宛枫，她说：「我要一杯老闆娘特调。」再次点了菜单上没有的饮品。

    秦嵐叹气，「老闆娘特调，只会做给有缘人。」

    「难道我不够资格吗？」

    「是阿，你跟我早就缘尽了，我无法为你提供一个需要长时间用心烹煮的特调，更无法为你献上你所寄望的东西。若你仍旧执着那杯特调，我的建议是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或许会有人愿意煮上一杯。」秦嵐的语调没有太多的起伏，她知道为什么江晓青执着这杯特调，那是因为老闆娘特调是当初她们的暗语——为我献上一杯满怀思念的爱尔兰咖啡吧。

    爱尔兰咖啡的最大的特色，就是它的製作过程繁杂，更需要专属的咖啡杯与杯架，为了带出爱尔兰威士忌的酒香，甚至需要做到烤杯这个动作。为了让杯子平均受热，专注度更甚其他的咖啡与调酒，就好像是看着自己所爱的人，那样的全心全意。

    「小嵐，我……」

    「江晓青，你真的要让我把话说到最难听吗？如果你若没有其他想要喝的，就离开吧，不要来艾瑞旭做这些。你知道这里代表着什么，也知道这里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也求你了，不要让我后悔没有狠下心来对你。」

    听着秦嵐的话，江晓青想起了昨天杜宛枫说的点点滴滴，她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她和她曾经的爱人最后变成了什么，所有的一切就摆在眼前，江晓青就这样直盯着秦嵐，张了口又闔上。

    「帮我送过去。」当杜宛枫盯着她们看的时候，阿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着时吓了她不小的一跳，阿诺见杜宛枫拍着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放在吧台上的饮料，「麻烦了。还有……吓到你很抱歉。」

    杜宛枫将热花茶送过去的时候，江晓青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杜宛枫轻轻地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看了秦嵐一眼，而秦嵐只是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江晓青没有动过那杯饮料，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而杜宛枫则把自己的饮料拿过来改坐在她的对面，看着门外车辆的来来往往，渐渐地发起了呆。晚餐时段过后，客人又稍微地增加了一些，大多都是一些年轻族群，刚吃饱饭准备找寻下一个地方聊天，咖啡厅一下就热闹起来了，唯独杜宛枫她们是沉默的。

    杜宛枫知道，一个失恋的人，什么安慰的话都不可能听进去的，也什么都不想听。

    八点多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笔挺的男人走进来，带走了江晓青，当杜宛枫把花茶拿回到厨房的时候，那杯花茶仍旧如它被送过去时一样，她回到了吧台前，将一样东西推向了秦嵐，「这个。」

    递给秦嵐的是一张写满着清单的纸，八年来的点点滴滴，被江晓青一笔一笔地写下——几年前她们约定了，这一生要去一趟爱尔兰，要喝一杯道地的爱尔兰咖啡；几年前她们去了基隆的九份，在灿烂的烟花下，她们相拥；在几年前的跨年之夜，她牵着她的手，发誓今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太多太多的未来，充满着她们规划出来的美丽蓝图。

    那些深深在江晓青脑海里的一切，清晰的无法抹灭，江晓青把一切都写出来，是希望可以为这段感情做最后一分的努力，可是她知道，这是徒劳。

    秦嵐不会回头，秦嵐的坚决她非常明白，可是她还是想证明，她记得那些爱、记得那些过往，甚至是誓言，她最后一次指责秦嵐，她的懦弱与背信，那不是因为恨她才做的，而是因为爱、因为要说服自己，这个人不值得爱！所以她只能扒开伤口告诉自己，你不该继续爱。

    杜宛枫能明白江晓青的用意，因为她也做过相同的事情。杜宛枫第一次如此的期盼着，秦嵐不会像秦语晨一样，把这把应该是江晓青用刀自己划开的伤口，再次地变成真真实实的武器，伤害着她。

    「我会努力的忘记秦嵐的。」在离去时，江晓青这样的对着杜宛枫说。

    那一天打烊送走杜宛枫后，秦嵐拿出了爱尔兰的专用杯及杯架，她一边烤杯，一边紧抿着唇，阿诺见状，只是算准了时间为她冲泡了一杯曼特寧咖啡，烤杯的过程并不顺利，泪水糊了视线，秦嵐只能咬牙撑住自己，威士忌倒出了金线，最后的鲜奶油也倒得乱七八糟，只有那一杯来自于他人帮助的曼特寧咖啡拥有了最初的风味。

    「wantsometeardrops？」秦嵐直到完成了爱尔兰咖啡，她才抹去眼泪，在杯缘上轻轻地划过了一圈，「farewell.mylove.」

    江晓青在那份清单的最后写着：下一辈子，我不要做什么大小姐，你也不要成为富二代，我们一起出生在平凡的家庭，然后，我是男生、你是女生，我们牵了手，能不能不要再放开。

    yes与no的选项就在这句话的下面，秦嵐看着笑了，笑了又哭，哭了又抹去眼泪继续笑，她拿起了吧台边的笔，圈起了yes。

    秦嵐补上了一句，那时候，我们不要再错爱了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