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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齐齐大声念诵。忽然一个孩子跑了出来,叫道:“十八哥哥!”这孩子竟是安善,因为整理了头发,换了衣裳,又养了这段日子,清秀可爱,早半点看不出曾是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乞儿了。阿弦扫了一眼,这才认出原来在场的另还有几个原本是乞儿的孩子。众孩童看安善去了,也都跟着围拢过来,道:“十八哥哥,近来少见你来。”阿弦自从进了府衙,杂事颇多,这几日又专心查看豳州的人口档册,无法脱身。闻言便挨个摸了摸头,笑道:“你们可还好?方才念的那是什么?”安善第一个回答:“那叫!”阿弦却也听过的大名,越发诧异:“你们打哪里学会了来的?”安善道:“是英俊叔叔教我们的!”阿弦原本还只是单纯的好奇,猛然听了这句,微微敛笑:“是英俊叔……教的?”安善点头,道:“英俊叔叔说这是世上最好的一篇文章,他每日教我们两句,已经教了八天了,他让我们都背诵熟悉,还会给我们糖果吃。”阿弦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何言语,安善道:“十八哥哥,我们背的好不好?”阿弦才笑笑:“好,好的很,你们……好生去背吧。”众孩童听了,便仍又围做一团,这一次,却是从起始开始背诵,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阿弦立在旁边,听孩童们声音响亮,语调整齐,竟似是个很训练有素的样儿。虽然她并非十分懂这诗句中的意思,可听着那样稚嫩明快地声声朗诵,却仍不禁动容。正暗怀喜悦看时,眼前却忽地又灰蒙蒙一片飘过,宛若蚊蝇乍起。阿弦怔了怔,定睛再看,却见在前方右手边,飞舞窜动的,并不是什么蚊虫之类,而正是先前在府库内,从沧城人口档册里飞出的那些墨渍。阿弦一愣,却见那些墨渍扭动着,如同活的一般,飘飘摇摇,穿过人群,往前而去。孩童们仍旧懵懂而欢喜地大声唱念:“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脚底下横着许多砖石,长木等,磕磕绊绊,不好落脚。念唱之声渐渐小了,阿弦盯着那墨渍往前,却见墨渍摇摇晃晃,竟钻进一间新修的房舍。这屋舍是新起的,房门都未曾按好,木匠还在加紧做,阿弦正要走进去,旁边有人道:“这不是十八子么?”阿弦回头,却见是个认得的工匠,正笑道:“多日不见你了,今日这样有空来?莫不是刺史大人交代,让你来看看工程进度的?”阿弦扫了一眼屋内,却见里头也有六七个工匠在忙碌,抹墙的抹墙,搬砖的搬砖,阿弦便顺势道:“是,刺史大人让我来看一眼,想不到竟挺快。”说话间又扫了一眼里头,除了那几个工匠外,并不见飞舞的墨渍踪迹。那工匠见她打量,自不解其意,拉着问道:“听说先前因为工程用银等,刺史大人很不高兴?可有此事?”阿弦道:“我只听闻好像商议过,具体不知如何。”工匠面露难色:“十八子,你也不是外人,我索性跟你说,刺史大人要修这善堂,自是大好事,大家伙儿也乐意来干这活儿,可你也知道如今是什么年景,若是工钱不当,我们实在为难的很。”阿弦道:“工钱发不了么?”工匠道:“发还是能发,只是减少了,工头说买房料的钱不大够,所以暂时挪借,以后会补发,可是已经一连几日了。他们说是刺史大人的意思,我们也不敢问。”阿弦听出他话中之意,道:“你放心,我回头抽空会同大人说明此事,看他的意下就是了。”工匠大喜,千恩万谢。阿弦同他说罢,便假意要看看里头的工度,走进来仔细地又转了一圈儿,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怀着疑虑,阿弦奔回家中,推门之时,却发现院门是从内上了门闩了。阿弦本还担心英俊去了别处,这样一来,必然是在家中了,大概是怕闲人sao扰,故而闩了门。阿弦拍了拍门,叫道:“阿叔?”连叫了两声,里头才传来英俊的回答:“稍等……”虽然听起来仍一如往常,但阿弦却莫名觉着英俊声音略有些着慌。她不由疑惑起来:“阿叔,怎么啦?”一问之下,耳畔听到“喀拉”一声响动,像是什么被撞倒了。阿弦大惊,心想英俊看不见,这声气儿又很不对,莫非着急来给她开门,不留神绊倒了?她心中转念,当下也来不及叫英俊,往旁边退后一步,抬头看看院墙,双手垂在腰间,提一口气,便纵身跃起!这一跳便有半墙之高了,阿弦十分利落,双手在墙头上一扒,借着这份力道,身子犹如猿猴荡秋千似的荡到了墙头上。她不做半分停留,从墙头腾身跃落,道:“阿叔别忙,我进来了。”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屋门口,却听英俊低低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别……”之类,仓皇里未曾听清。阿弦将门扇推开,赫然呆立。在她眼前,一盆水洒了半地,英俊披着一件**地长衫,大概是仓促之故,衣衫不整,露出湿漉漉的脖颈。鬓角跟脸也都是湿的,他正扶着桌子站定,神色有些异样:“你如何进来的。”阿弦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我翻墙……”忙一摇头,急急跑到跟前儿,扶着他的手臂:“是不是摔着哪里了?”英俊垂着眼睫,有一颗晶莹的水珠自他的眉端滑落,看起来就好似一滴汗珠一样。阿弦不顾其他,忙从头到脚先看了一遍,见他里头披着同素白的麻布里衣,素色上被水洇的透出一圈圈的略深色。裤脚也湿了大半。因英俊不发一语,她便催道:“倒是说话呀?”英俊方道:“我无碍。”此刻声音已经恢复正常。阿弦松了口气,见是这般情形,却也明白过来:“阿叔是要洗澡么?怎么一个人,倒是得我或者伯伯在家的时候,多少有个照应,这样何等不便!”听着责备,英俊默然无语。阿弦道:“是洗的如何了?我再给你打些水来。”英俊忙道:“不必,已经洗好了。”阿弦认真看他,问道:“当真的?洗澡洗一半儿可难受的紧。”那皎白的脸上忽然透出一抹极淡的绯色,他转过头去:“好了!”阿弦这才扶着英俊暂且入内坐了,自个儿出来收拾东西,将地擦干,又把盆端出去,将里头的巾子洗好了晾在竹竿上。她快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