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沉湎

    梓姜掀开珠帘入内就见自家殿下一脸依恋地抱着太子殿下。

    失神了一瞬，她想，太子殿下一定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温柔。

    她略福身：“殿下，摆好膳了，您和太子殿下去用膳吧。”

    龙葵自宽厚的胸膛抬起头，鼻尖还是红红的。

    然后梓姜就看见太子殿下宠溺的捏了捏自家殿下的鼻子，牵过她的手，温柔地道：“走吧，小猪虫，用早膳了。”

    龙葵也笑着摸了摸被他触过的鼻尖，随他而去。

    怎么说呢？梓姜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怪异：怎么之前好冷战的兄妹两就这么和好了，而且好像还比之前更亲密。

    更叫她觉得奇怪的是两人之间的那种氛围，两位殿下看着彼此的眼神……

    她摇摇头，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快步跟上去服侍。

    龙阳和龙葵已经坐在了桌前，龙阳惦记着龙葵的身体，给她盛了一碗粥并着给她调理身体的药膳放在了她面前。

    龙葵蹙着眉撒娇：“哥哥，我不想吃这个了，我都吃了好久了，都吃腻了。”

    龙阳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她道：“这是哥哥专门叫张庭他们给你研制的药膳，乖乖吃掉，不要让哥哥担心好吗？”

    龙葵没有说好还是不好，眼珠滴溜溜一转，抬起碗中药膳饮了一大口，然后将剩下半碗推到龙阳眼前：“哥哥看，我已经喝了，哥哥也要喝。”

    “没规矩，”龙阳斥道，可看到她又恢复了作弄他的灵动模样，他还是软了口气：“仅此一次，以后不能这样了。”

    龙葵嘿嘿一笑：“知道了知道了，长公主要有长公主的规矩。你和母后说了一万遍了。”

    见她如此，他无奈地摇头，抬起剩下的半碗吃完。

    “哥哥用完饭就回朝正殿了。你自己呆在殿中顽吧。天气寒凉，待你身子大好了再出去。母后那里我给你说过了，你就先别过去了。”

    他的叮咛让她内心涌上一股暖流，她原本害怕的情绪也退去了不少。

    龙阳回到朝正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召见齐铭。

    上次他给龙葵用药，确保龙葵康复了他就让他先回去了。

    后来照顾龙葵，找人去查凌霄，诸事忙乱也就暂时没有召见他。

    “太子殿下安。”齐铭行了个礼后就自顾起身。

    龙阳倒也不太在意，毕竟齐铭所属的齐国和姜国可以说是针锋相对。

    若非他叛出皇室，只怕现在针锋相对的就会是他们了。

    且齐铭在他这里唯一的价值就是救回龙葵，只要龙葵能安然无恙，齐铭的无礼算不得什么。

    “之前你给龙葵用的药能够坚持多久？”龙阳开门见山道。

    “这个还要看公主殿下的体质。我已经说了，术法一事我并不通晓，若要确保公主无虞，您还是赶紧把凌霄那妖道擒来吧。”

    龙阳目光锐利：“他孤自然会擒来，但你要知道，你现在能安然立于此，还能将你那儿子安然藏着姜国的缙云山，都是因为孤能容你们。一旦你们失去了价值，到时候就是连川柏求情也保不住你们。”

    “殿下是姜国的天，自是无所不能。剩下两枚丹药我也一并呈给殿下，只要您能继续容下我们父子。”

    齐锐对川柏这个弟子还是颇为爱护的。这不仅是因为川柏天资出众，更是因为川柏填补了他和自己儿子父子天伦的空缺。

    他倾尽一切教导川柏，最开始是怀着三分报恩七分利用的心态。

    他想让川柏利用他教授的本事为他踏平齐国诛杀齐铎和妖道凌霄，可是后来却是完全付与了真心。

    所以听见龙阳提起川柏，他不愿川柏为难，这才要以剩下的两粒丹药换得他的信任。

    这两粒丹药是齐国至宝，可于他而言，也抵不过能用来换取他想护之人的平安。

    龙阳结果姜泰呈上来的碧绿药瓶：“孤会尽快捉回凌霄，到时候还请先生不吝相助。”

    齐锐嗤笑，这个姜国太子啊，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得了保证才改口叫他先生。

    不过这样侧面说明了他对亲人的重视，这样的感情在帝王家是奇葩，是软肋。可他们都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想罢，他倒是真实地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殿下放心。”他抱拳道。

    紫英殿，龙葵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梓姜聊天。

    “殿下，您和太子殿下是和好了吗？”

    龙葵“唔”了一声，转头目露欢欣地道：“算是吧。”

    梓姜捂嘴打趣：“看来还是太子殿下有办法制住奴婢的小公主！奴婢呀，可是没有办法咯。”

    龙葵恼羞，反手抓起身后团成一团的小毯子就朝她扔去。

    “啊呀，咱们殿下生气了，这下奴婢可有好看咯。”梓姜“咯咯”笑道：“不过奴婢要先去告诉太子殿下，我家殿下呀，又忘记规矩了，竟然还学会扔东西了。”

    “好你个梓姜，目无尊卑！看本殿不打你。”

    主仆二人笑闹了一阵后，龙葵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哥哥不仅没有生气不理她，还有隐隐接受的趋势，他们可以回到以前，甚至能比更亲密，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了。

    她突然好想好想见到哥哥，想陪在他身边，不管做什么，只要他在，她就心安。

    “梓姜，我们去看哥哥吧。”说走就走，龙葵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要出门去。

    “啊？可是太子殿下才走没多久啊。而且殿下说了让您安心修养…”

    “是啊，我这不是修养好了嘛。而且哥哥说的是不让我出去顽，咱们也不是出去顽啊，是去朝正殿看哥哥。你快把哥哥平时爱用的点心带上一点，咱们去朝正殿。”

    梓姜拗不过她，只能飞快拿食盒装了些龙阳平日爱用的点心，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姜泰尽职地守在朝正殿门口，远远看见龙葵面带笑容而来，心头猛地一跳：昨晚刚走，今日未至午膳又来。

    两位殿下真的如太子殿下说的那样，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吗……

    姜泰心苦不已，见龙葵近了又不能露出异状，只能垂头道：“殿下来了，太子殿下正在殿内呢。”

    实在是他知道，龙葵向来都是在宫中来去自如的，龙阳向来不会拘束她。且她自己也有分寸，不会扰到龙阳议事。

    龙阳还在和几部大臣商量北线大军凯旋后大宴三军以及后续祭天登基的事，可他还是在忙碌中第一时间感知到了龙葵的到来。

    果然他若无其事地回头，就见龙葵拎着一个食盒从屏风后面探头探脑地往前瞧。

    诸位臣工显然是习惯了在朝正殿中会遇见龙葵。因此看见她来也不惊讶，反而继续该奏事的奏事，该静默的静默。

    心里想着龙葵，龙阳在听完安排好北线军半月后抵达琅琊王都的事后就让众人退去。

    龙阳轻咳一声：“还不快出来。”

    龙葵轻挠挠鼻尖：“哥哥，我可不是出来顽哦，我是来给哥哥送吃的。”说完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龙阳无奈，他才用过早膳没多久啊，这小猪虫也不知道想个好点的理由。

    可他心中又泛起一丝隐秘的甜，他知道是不该的，可是在这个时候龙葵受伤了。

    她的受伤意外让他有了一次能和她亲密的机会。不管之后会如何，他都会铭记这段可能再也不会有的美好记忆。

    “过来吧。”

    龙葵将手中食盒放下，可也不将盒子里的点心拿出，可见是真的将送吃食当成了来见他的借口。

    龙阳忍不住逗道：“不是来送吃食吗？也不给我拿出来？”

    龙葵“嘿嘿”一笑，知道哥哥是在故意逗她：“太子殿下请用。”

    看着龙阳慢腾腾地用着点心，她又倒了盏茶放在他的手边，然后自己搬了椅子坐在他的身旁。

    龙阳本来也不是很饿，用了两块就不再动了。

    “我用完了，你回宫去吧。”他斜觑了她一眼。

    “不要，我要看哥哥处理朝务。”

    “那我让姜泰送两个话本来给你打发时间。”

    他应允她留下，龙葵自然无有不应。

    龙葵捧着姜泰从紫英殿拿来的话本，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大部分的精力其实都放在了龙阳的身上。

    哥哥的坐姿挺拔，神情专注，叫她怎么看也看不厌。

    龙阳起初被她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干扰，可后来就全心落在了手中的折子上。

    折上启：姜国南部的郧西发生了百年难见的蝗虫灾害，百姓颗粒无收，郧西官员第一时间就开仓放粮，然后上奏给了龙阳。

    蝗灾的事情立刻转移了龙阳的注意力。

    成群的蝗虫飞蔽天日，将庄稼啃噬一空。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季节是不会出现蝗虫的，可是这一次却来得如此突兀。

    龙阳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正思索着，忽然双目瞪圆，脸色涨红。

    底下一只小脚正一颠一颠地轻踩着他跨间的雀鸟。

    而罪魁祸首眼眸微红，正言笑晏晏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