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雨行云(人外、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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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六月辛丑,过了子时,月轮逐渐被浓云遮蔽,厚重的雨幕在京兆上空倾泻而下,如果是在日间,能看到长安连片的屋顶上腾起白烟。 未央宫的清凉殿内发出木料不堪重负的声响。 王猛今日在宫中值宿。他还有个居中宿卫的名头,就算不当值的日子也可以睡在承明殿的值庐。被叫醒时他并没有睡下多久,但因为是在宫中,深夜通传怕是有什么要事,于是他一激灵便翻身而起。内侍倒被他吓了一跳,半躬着身后退一步。 人虽醒了,站在地上时手上却还软绵绵的,床帐没抓住反而差点被衾被绊倒。他捡起被角掀回床上,眯着眼问通传的内侍出了什么事。 候在屏风外的是苻坚身边服侍的宫人,听见他醒了便转进来行礼:“还请王大人移步清凉殿。” 他向来不喜欢报信的人语焉不详,但这未必不是天王的意思。王猛没空去管那些衣冠虚礼,披上件衣服就匆匆过去。宫内甬道上已积了水,宫人没来得及准备木屐,他刚走下台阶鞋就湿了,到达寝殿时已是浑身湿透,滴下的水填平了地砖上“与天相侍,日月同光”的铭字。 宫内有人急病还是哪个郡县叛乱……好在这一路上没听到兵戈声,起码不是未央宫内出了乱子。这一路走得疾,只够思绪如雨滴翻飞一阵。王猛被宫人直接引到了大殿深处,没有往常进殿时便响起的招呼声,只有屋瓦承接雨滴的声响,王猛顿时有些不安,告罪行礼后抬头一看。 场面并没有预料中那么糟,但也可以说更糟了,因为完全脱在他预料之外。他霎时便明白了宫人为什么不痛快说话,只是带他亲自来看。因为就算讲了,他也未必信。内侍在他身侧举高烛台,火光映出已然断裂的龙床,以及木料之上把脑袋塞进身体下试图避开火光的—— 王猛抬袖,聊胜于无地拭了拭脸上的雨水,睁眼再看: 这是龙吗? 得有三四丈吧,就是盘曲着看不清楚。他想再走近点,宫人在旁边低声提醒道:“大人当心。”说着指了指床前被吐息吹倒的一面四折竹编屏风。他们这位侍中王大人虽然身量高但是块头并不大,宫人来回瞄了一眼,觉得以王猛的个头,恐怕也就是三两口的事。 凑近了能看到废墟间的寝衣残骸,王猛已有八分把握这瑞兽并没有把苻坚吃了,这就是苻坚。既然床塌了还能继续睡,想来被晃晃眼睛也没什么大碍。即便如此王猛依然示意宫人把烛火熄掉几盏,然后问这是怎么回事。 宫人也只看见了来龙,不了解去脉。值夜时突然听到床架倒塌的声响,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地动或雷击,举着灯冲进来的时候的似是有个滚地雷沿殿门窜了出去,随即便派宫人去叫他。 这一二年来陛下对王猛委以重任若干,显然已经给众人留下了有困难找王侍中的印象。 “去找胡太医。”他沉吟了一下:“魏延若在宫中,也叫他来。” 地上的苻坚应该是打了个小哈欠,眯着眼,睫间透出来的紫光更是让身份显得确凿无疑。王猛想起不少杂七杂八的文章典籍、乡野戏文、传说故事,但实在不记得看到过此类情形要怎么变回来——真龙天子也不能是这么个真法。和苻坚不同,他对各种祥瑞爱好有限,考虑的是更现实的问题:天王这副尊容要如何理事?还能听懂人话吗?怎么批复朝会?他吃什么?怎么出门? 好处是第二天没有朝会,坏处是这原本是苻坚每月去太学的日子。这样出门恐怕会让长安大街上多出不少踩踏致死的冤魂,若说天王微恙不能见人又容易使人心惶惶,毕竟苻坚向来康健,突然病得连宫都出不了实在可疑。 王猛一时也没想好对策,胡太医这时候踢踢踏踏地来了,要把脉。雨比刚才小了些,却还是足够把夏季的薄衣服淋透,王猛看他自己还哆哆嗦嗦,身上也深一块浅一块,于是让他先用热水洗个手。 胡太医洗完手,探头刚望了一眼就懵了,闻还可以勉强一闻,问只好问王猛和宫人,切则是彻底没法切了,于是伏地谢罪,建议王猛去找星官。王猛叹了口气,说好,已经让他来了,胡太医也去休息吧,一切等天明再说。 送走了胡太医,太史令魏延到了。王猛刚要让他进内室,转念一想,还是先在外殿见了。 “请问太史令昨夜——前夜星象如何?今日可会有什么异动吗?” 魏延和王猛对话的机会不多,总有些紧张。他提前备了斗笠,因此脸上几乎没有雨水,但渗出薄薄一层汗来。他垂手恭敬地摇头:“天道幽微,琐碎事务难以探知,即便是国之大事也常因地上人的一言一行而随时变化。今夜大雨,星宿皆不可见,前两日的星象并无异常。” 确实,否则他早就报上来了。王猛点点头,心里不由得一哂:观星图谶之流果然靠不住。 “你随我来。” 他将魏延带到内室,展臂示意。 “这……陛下?”王猛点头,看脸色就知道魏延亦是无计可施。 “是否等天亮之后召集学士们商量可用之策?” “暂且先不要声张。”王猛拦住他,魏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真抹了一把汗。王猛于是安慰道:“不碍事,你也先去休息吧,只是先不可与人言。” 魏延和胡太医一样,听宫人讲了一遍事发时的情状,离开前说:“臣即刻去天禄阁和石渠阁翻查滚地雷的记载,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大人,是否要通报太后与李将军?”送走了魏延,宫人回来问他。王猛看了看殿外一片漆黑的雨夜,没有答应:“如果到天亮没有进展再去惊动太后和将军吧。雨这么大,风灯也不好点,二位又是在长乐宫中,路远难行,摔伤就不好了。” 苻坚似是被这些絮絮叨叨的话弄醒了,从一片狼藉中立着身子溜达出来。虽说虎步龙骧,但因为龙爪和身体比起来并不长,走起路来倒有些滑稽。大概更适合腾云驾雾吧,王猛一开始担心他脑袋撞到梁柱,后来发现自己多虑了。 他看了看苻坚身后一片狼藉的床褥和七零八落的香炉等物,觉得这也不是办法,就算天王身披鳞甲不嫌碎木头硌人,这样睡也实在有损天威,于是让宫人调来了近处所有冬夏被褥铺成一张大塌,堂堂天王只好打地铺了。 宫人正忙着铺床,将褥子四边用装满了竹简的木箱压住,幸好苻坚哪怕是在卧室里也不缺份量足够的书简。苻坚探头探脑地看着,轻轻啸了一声,余音绵延,如同占风铎在高塔的檐角飘响。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 王猛绕着他走了两步,使自己正对着龙头仰起脸:“陛下,能听得懂我说话吗,听懂点点头。” 那双很大的眼神只是清澈地看着他,然后苻坚尾巴一伸,把王猛囫囵卷到身边。铺床的宫人僵在原处,一副不知道要不要上来帮忙的样子,王猛手还能动,摆手示意不要。他很认真地对着苻坚,竖起两掌相对做出往中间挤压的手势:“陛下,能否变小一点?这样太容易弄坏东西了。小——点。” 苻坚歪歪脑袋,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身形登时真小了一圈,但绕在王猛身上的那截仍然有随时能把他勒死的力道。 王猛觉得目的还未完全达到,寸步不让:“陛下,再小一点。” 再缩下去他就显得不太乐意了,于是王猛也不再尝试,伸手在他颊下的浓密鬃毛里抓了抓。相比马鬃,这些毛更像细铜丝,有金属的顺滑。苻坚大概也还不太适应眼下这副身体,移动起来有些不灵活,他的尾巴在王猛腰上缠了一圈,尾巴尖原本想绕过脖子搭在他肩膀上,结果不小心拍上王猛的脸,一声脆响。 苻坚愣了片刻,张嘴舔了他一口。 舌头上不知长了些什么,这一口比方才那一巴掌还疼。王猛遏住捂脸的冲动,反手把仍然硕大的龙头向一边推了推。 鹿角蛇项、鱼鳞鹰爪都且先不提,舔起人来倒是像狗……这么想未免太僭越了。不过王猛喜怒不形于色,心虚也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了,现在的苻坚也未必看得懂。 床榻铺设完毕,更鼓一声一声牵出天亮前最后的一个时辰,王猛他挥退了下人,然后指向百纳被一般的地铺:“陛下,睡一会儿吧。” 苻坚仍旧卷着他,迈步过去很流畅地往下一卧,王猛就像个立在地上的铜钱被风吹翻似的被带倒了。胸口呼地一下,像沧池里的渐台山整个压了上来。他没想屏住呼吸,只是被动地上不来气,这口气还没提上来他就发现事情不妙:苻坚一改方才蒙头大睡的安详模样,生龙活虎地扭动着在他身上蹭。 城内外都在雨声里静默着,这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刻。农人有些在梦里皱着眉头,不知是因为茅草屋顶滴了雨,还是担心即将成熟的粮食会在大雨中倒伏。顽云中透不出一丝月光,紫电接连闪烁在遥远的地方。 殿内仅剩的灯火只在苻坚背后铺出暗淡的一团红,如同炉膛里的余烬。他的吐息像冬月里从朔方而来的风,夹杂着热的冰雪。鳞片隔着织物在皮肤上起伏,让浸了水的衣物触感变得更加陌生。 “陛下——” 希望他只是玩心大起,王猛虽然不怎么打猎,也知道熊罴时不时会蹭蹭树皮。 可惜无论是眼前的天王还是遥不可及的上天都没听到王猛的祈愿,爪尖在两层湿透的衣料上拢紧,来之前匆匆披上的衣服自背后被扯去,后身大概留下了五个难以修补的破口。 还知道扒衣服,先前是在装傻吗? 皮肤被雨水敷得沁凉,他先前没有觉察,被鳞片毫无阻隔地摩擦后才觉出冷似的,打了个哆嗦,尔后叹了口气:“陛下,我来罢。” 他伸手下去,指腹在鳞甲上寸寸寻觅。这本该是熟稔的事情,天王毕竟春秋鼎盛,做什么都年富力强。只是不熟悉的构造和不同部位鳞片相异的触感引得他误入歧途,好奇地在腹部的细鳞上抚了好一阵。苻坚不知是被挠痒了还是等得不耐烦,尾巴挤进他腿间,锯条开榫似的猛然抽拉一下,便有东西隔着亵裤顶在了腿缝处。 王猛动作一顿,想收回方才的话,他可能真来不了。 比背部柔软不少的龙腹上像开了个口,探出的东西比原本更坠手。这不意外,但除此之外还有些……不光滑。适才被舔过的脸一热,微微刺痛的感觉更加鲜明起来,他心一沉。 带着凉意却又轻如绒羽的抚触让热胀的部位更加昂扬,直往他手里送。用手,他原本还算能勉强支应天王热切的渴求,如今却因为情况变化而显得格外不得章法。 苻坚在舔身下人的侧颈,他向来喜欢这么干,但人的舌面软韧,带来的只是湿滑麻痒的刺激,现在则舔得极重,抵在脖子上时让人喘息急促。他感觉再这么下去脸要憋红了,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把龙头扳开些。 苻坚很委屈地叫了一声,但是听起来像闪电崩裂的岩石滚落进山谷里,带着深远的回声。王猛被他的身体环在中间,五脏六腑都跟着这回声震颤。苻坚的宫人胆子不算小,只是声音在龙吟衬托下像冰凌一样尖锐易碎:“王大人——还好?” “无事!”王猛清了清嗓子尽力大声地回过去。他其实是需要一样东西的,但他向来不惯被人服侍起居,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因此没有开口。 脑袋被拨到一边对于苻坚目前的体型来说不算什么,他扭扭头还想继续舔,王猛于是避开脖颈把手指往他嘴边送。本意是润湿两根,结果苻坚张口一卷,不仅整个手掌湿了,还险些搭进去半条胳膊。他怕苻坚还保留着往日的习惯,兴致上来轻轻咬一口就不好收场了,于是赶紧抽出手来,说够了够了。 其实方才那条尾巴挨在腿根抽送时下身就已经跟着起了反应,性器应和地热涨起来,小腹里也淋了醋醅一般,自缝隙间沥出些酸软的湿意,熟悉的气息与陌生体态带来的刺激令人始料未及。 可甬道润泽不代表就能进得去,因此那裹了龙涎的一双手指刚刚埋入一半便急着扩开道路。王猛不知道自己在皱眉,不同身体部位之间的对抗在眉峰间显现出来,他抿着唇将呻吟堵回喉咙,抬眼无奈地看了看苻坚。 对会阴处的窄口他并无好感,大概除了可作为祥瑞异象的重瞳之类,很少有人会希望自己身上多出什么东西的。虽然地方极不显眼,年少时他还是不得不为此额外想办法避免一些麻烦,比如同别人一道下到引漳十二渠的浅滩上捞鱼的时候。不过他也并没有对此太过在意,就像有些人掌侧多出一指一般,还不是照样干活。 唯一可勉强称之为益处的点是因为苻坚发现的——那里无需花太长时间费力润滑,不耽误事。只是天王有时候喜欢把某些环节毫无必要地拉长,王猛一开始对此有些微词,后来发现催促会被误读后消停了许多。 苻坚喜欢亲手打开、调弄枕边人的身体,像开一张琴的音,并不以为繁琐。他会先仔仔细细地褪下手上的玉韘、戒指,手指蘸过脂膏后缓慢地探进rouxue,偶尔故意留下个玛瑙小环,在指节通过入口后刚有所松懈的时刻出其不意地带起一阵慌乱推挤。 苻坚大概也清楚自己如果伸出爪子会将水rujiao融演变成开膛破肚,因此只敢转麦芽糖似地扭着身体蹭蹭,柱身时不时撞在他手上,致使进入的角度和节奏都不稳。覆满鳞片的躯体在他腿间、身上、周围延绵,仿佛无穷无尽,形成一个旋转柔缓的涡流。王猛已有些力不从心,感觉有液体在腹部最低处汇聚,肌rou一阵一阵地绷紧。他想要么就这样吧,于是又并了一根手指最后往里送了几下,便腾出手来握住腿根被他冷落很久的东西。 苻坚喷出一口气,像要打个响鼻,大头靠在他旁边,一大蓬鬃毛便扑到他脸上。王猛本想伸手拨开以免打喷嚏,结果刚满把攥住就不由自主地狠狠一扯,顾不上是不是会把苻坚激怒——好疼。 腰腹被缠得动弹不得,那硬挺如同锚碇将环绕的水波破开,直直沉入河底。他分不清进去多深,只有酸胀酥麻的感觉从下腹一直贯通至胸口,脏腑收紧,挤出极为陌生的一声长吟。 苻坚抬起头引颈长啸,然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龙目有些像鸽子,里面有凝紫的游沙,同时映出王猛胸口起伏急切的上半身。他攀住鬃毛的手臂再不能支撑拉起的高度,滑落回衾褥上,握紧了。不是他不想伸手去碰自己,只是被填满的快意已经充斥全身,只等着释放,他怕轻轻一碰就会泄出来,等体内那东西再动起来可怎么办呢。 环在身上的长躯收紧了,有些鳞片翕张,自他身上刮过去。腿边有什么东西在扇风,王猛别过头去看,是苻坚的尾巴扬起来一下一下往褥子上拍,将书笈都带倒了,一片斯文扫地。被褥皱起,在地上堆出山塬妨碍了动作,苻坚对此很不满,滚了两圈还是觉得不得劲。他将人勒紧后抬起身体,往殿中一根支柱靠过去。 “不可——” 他动作太快,王猛连称呼都顾不上了。下一刻人已经被摁柱子上,离地快有三尺高,苻坚自己跟着盘上去。 他是不是偷偷变大了,王猛模模糊糊地想着,这里虽不如朝会议事的前殿,梁柱仍然很宽大,是不容易绕过来的。他眼下全靠当胸环绕的龙身托举着,虽然凌空并没有多高,仍然不由自主地紧紧攀上去。龙首自背后探来,下颌搭在他肩上,龙根再一次分开有些热涨红肿的入口埋进愈发湿滑的腔道。 龙首在后,顶撞的力道却来自前方,激起一阵错乱的快意。柱身进出的幅度并不大,但每次出入都擦过敏感处,他想蜷缩起身体却不可能,膝盖刚抬起就又软下去,龙尾见状托起一边大腿使进出更顺畅,同时任由被挤开的阴xue随着内里阳具的抽送而泌出粘液,滴落下去。 王猛再醒来时被盘在龙头龙尾之间,苻坚大概挨着柱础在地上绕了三圈,摆成一个很规矩的圆,他好不容易才迈过盘曲的龙身钻出来更衣。天快亮了,因为是阴天,所以时辰大概比平日还晚些。窗口透出的晨光足以看清身上大片的红印有鳞片的纹路,显然天亮前都是这么压过来的。短短的睡眠中他做了连绵的噩梦,内容不外乎华山倾倒、黄河倒灌之类,水都淹到下巴了还在写要上的表说社稷倾覆,梦真是十分没道理。 王猛将将穿好衣服,苟太后与左卫将军李威正好收到消息匆匆赶到。 他昨晚穿来的衣服大概还湿着,并且背后已经破烂,宫人必定是去承明殿取来了新的。这样的小事自不必吩咐,他醒来时衣服已经备好了,但王猛尽量不去想内侍进门时看到的是何等景象。 李威开口责怪他不第一时间差人通报,却被苟太后拦住了。 “伯龙,这件事我未曾与你说过。”苟太后表情复杂:“当时博休还小,知道的人大概只有我了。坚头小时候也有过这么一回,只不过那次是……” 她的声音低如耳语。 变成鳙鱼?李威与王猛愕然并异口同声地小声重复,苟太后点点头。 “那敢问……陛下是如何恢复如初的呢?” “鱼可没有这么大,一开始搁在后院水缸里养着,他还打挺,都从缸里翻出来了,于是放进池子里,还没等道士请来就好了。” 池子,宫内倒是有够大的,就是不知道如法炮制是否有效。 “也没什么别的法子,试试吧。”苟太后下令道。 于是净空了宫中御道,用一架金路车往沧池里抬。期间还遇到一点问题:车内塞不下。于是又陷入一场“陛下变小一点行不行”的拉锯。 辰时,雨霁云销,金光照彻三辅大地。泡了半晌的苻坚晕头转向地从一丛菖蒲底下钻出来,王猛眼疾手快地把一面大披风给他兜头罩上。三个人左右看他没什么异状,问话也对答如流,终于放下心来,各自长出一口气。 苻坚回到清凉殿梳洗,虽然迟了些,他还是准备照常去太学,王猛理着苻坚今日要考察学子的篇目。中间魏延来奏请一次,王猛看他眼下青黑着白跑一趟,于心不忍,准假一天。王猛虽然不好老庄清谈,也读过这些典籍,一边整理,一边自言自语似地:“东海有鱼,怎么没有化而为鸟呢?”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因为当年我的封号不是北门——北溟。” “陛下,等等——”这口误他想起了府邸靠近北门的另一个人。 苻坚亦是动作一顿,两人匆匆出门,也不去太学了,直奔阳平公府,路上在车内没留意,与一匹对向往未央宫行进的马擦肩而过。府上管事的正在等天王谕旨,没想到直接把天王本人等来了。二人被引至内院门口,只见一大团毛茸茸的东西挤过门框颠过门槛迎面而来,苻坚动作快,往旁边一让,于是毛团扑腾着短翅膀正中王猛。 “阳平公还是幼鸟啊,这可如何是好?”王猛将鸟托在胸前按住翅膀,捋顺了毛摸摸头顶和喙下,若有所思道。他在街市上贩售畚箕和盖帘板之类的东西时,和隔壁摊主学过制服鸡鸭鹅的手段。 苻坚瞪着他:“你在想什么?不是幼鸟也不能那么办。” 王猛反问道:“陛下在想什么?臣是说不能往池子里扔——放,不能往池子里放。” 他怀里窝着苻融,面容严肃地和苻坚对视片刻,终于笑意像熟透的栗蓬裂了口那样露出来。 “景略!”苻坚无奈道,伸手示意他把苻融递给自己。 “陛下不必过虑,必定能顺利解决的。” 他总是这么成竹在胸。被他取笑一通,苻坚脸上忧心忡忡的神色褪去不少。他接过苻融,准备回宫再议。雨后的阳光格外明丽,将万物照得纤毫毕现,他发现王猛对着他的那一侧颊上有些发红,想起什么,犹豫半晌才开口:“景略……” “陛下?” “疼吗?”说着眸光极快地上下一闪。 王猛一愣,摸了摸脸:“回陛下,无碍的。” “那……你喜欢吗?” “臣只盼陛下龙体——啊,御体安康,切莫再生此等事了。” “哦……”苻坚悻悻地上了车。苻融抬起翅膀蒙住脑袋,决定不理这两个说着听不懂的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