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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马嘶人吼,一片纷乱惊呼与怒斥之声。疼痛稍缓,她松了口气,睁开眼回头看去。只见方才那几名骑者大多都已经疾驰过去,唯有一人拼力勒马停下,只是收缰太急,马儿被惊吓到,高高扬起前蹄,仰首嘶鸣。骑者却显示了极其精湛的骑术,在几乎垂直的马背上并未落下,反而如牢牢长在马背上似的,他稳稳控马前蹄落下,轻带了把缰绳,马匹小步原地踏了两圈便被控制住了。马背上的骑者看向莫晓,见她穿着补子官服,以及她怀中所抱孩童,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便轻叱一声,纵马向已经驰远的同伴追去,很快也去远了。莫晓舒了口气,抱着孩童从地上撑坐起来。冬儿喊着跑向她:“爷?你可没事吧?”“没事。”莫晓摇摇头。冬儿扶着莫晓站起来。她松开怀中孩童问他:“你有没有哪里伤着了?”那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懵懵懂懂,惊魂未定,也不知听没听见莫晓问话,只是嚎啕大哭。莫晓向来对哭泣的孩子最没招,正不知所措间,就见一名年轻妇人朝她奔来,在她面前两步扑通跪下,哭泣着向她道谢:“多谢官爷!多谢恩公!该怎么报答恩公啊!”莫晓急忙扶起妇人:“算不得什么事,赶紧带孩子回去吧。以后把他看好了,别让他一个人街上玩。”妇人千恩万谢,抱着孩子离去。冬儿找回莫晓的官帽,用汗巾将乌纱上的尘土仔细掸干净后递给她:“爷,你的帽子。”莫晓接过官帽戴上,拍拍身上的尘土,整了整衣袍,抬头辨明方向,便继续往太医院方向而去。一主一仆走在路上。莫晓问道:“方才那些是什么人?怎地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般纵马狂奔,不怕伤人出事么?”冬儿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小声道:“锦衣卫向来如此行事,京城中还算好的,平日出门小心些就是了。毕竟京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多,他们也得罪不起,外乡就不同了……”莫晓呵呵一笑:“我还真是把什么都忘了啊!”太医院署衙是在正阳门内,宫城外的东江米巷,此处过去已经没多少路,主仆两人说说走走,没一会儿就到了。太医院并不是什么气派的大衙门,对比同在东江米巷的礼部官署,前门显得又小又旧,简直就像个小破庙。进门后一个不大的小院,正中间一面照壁上朱色立额,上书三个黑漆大字——太医院。莫晓入内还有点不辨东西,听着左手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便穿过大堂往南厅而去。见莫晓回来,厅里数名同僚们迎上前来。这些面孔莫晓一个也不认得,只能嗯嗯哈哈地应付他们。幸好他们也只是客套,不咸不淡地慰问几句之后就散了。莫晓回想莫亦清受伤后,也只有最初有人来探望过,之后养伤的几个月内都无人问津,出现如今这种境况,其实她是毫不意外的。柳蓉娘与两个小妾不是学医的,加上秋冬衣物穿得多,寻常人也不会留意她没有喉结的事实。但这里可是太医院!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大夫,她不敢冒险,便用纱布在脖子上绕了几圈,准备有人问起时便说脖子不小心划伤了。谁想到根本就没人问她!原身在太医院的平日为人,恐怕是不怎么样的。当然也可能是原身为了避免旁人发现她是女扮男装,才会刻意与人保持距离吧?她想着是不是要找个人问问她该去哪里报道。几个月没来了,回来总该向上级领导汇报一下吧?一名年长吏员拿着本簿册过来:“莫太医,今日轮值名册上没你的名字啊!你去吏部登记过么?”莫晓这才反应过来,她伤后停职,复职该先去吏部登记才行!结果莫晓在大昱朝的职场首秀,不是在太医院替人看病度过的,而是在吏部面对一个严重耳背的老书吏度过的。她大声说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让他听明白自己是来登记复职的,接着便站在屋里,耐着性子等他去册库里取出太医院的名册,又看着他慢条斯理地一页一页翻过去,终于从名册里找到莫亦清的名字。“莫亦清,太医院医士,从八品迪功佐郎,因伤告假停职?”“是我。”老书吏抬眸看看她:“伤好了?”废话,伤没好能自己走进来站你面前么?莫晓内心吐槽,嘴角却挂着虚伪的职场式微笑点头道:“完全好了!”老书吏将她名字后面的“停”字上用红笔涂了个圈,又慢条斯理地找出另一本名册,翻了半天找到其中一页,在上面添上莫亦清三个字,后面注明署衙与官职。莫晓充满期待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去太医院复职?这个月底前行不行?”柳蓉娘已经暗示过好几回家中积蓄不多了,她需要尽快开始赚钱养家。“这个月底前??”老书吏用种“年轻人你太天真了”的眼神看她一眼,倒转毛笔用笔管尾端点了点她名字前面一长列:“看见没?都等着补缺呢!”莫晓抽了抽嘴角,这么多人在她前面排着队等补缺,轮到她要猴年马月的事啊?“这些都是等着补太医院医士之缺的?”老书吏眯眼看向簿册,嘴里喃喃数了两遍:“在你前面等着补缺太医院医士的啊……有三个。”虽然听着只有三个,似乎不多,但所谓补缺是要等有职位空置出来,后面的才能补上,若是一直无人腾出位置,或升职或辞官或调迁,后面补缺的人就一直要等着,有些热门职位等上三四年也是常事。“可是我和他们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你比他们多两个脑袋?多四条手臂?”莫晓据理力争:“我本来就是太医院的医士,有经验有资历,和这些等着补缺的新手完全不同。我是官复原职,应该排在他们之前吧?”老书吏没说话,莫晓似乎还看到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不由心中一喜,却听他悠然道:“可是前面没地方写了。”嘶——还真是个无可辩驳的正当理由啊!莫晓只觉失望,正要告辞离去,忽听老书吏慢条斯理地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