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困

    34.

    她们同行第五天的晚上，终于走到了主城外最后的一个补给站。补给站前竖着一个牌子，标着离主城还有100千米。主城外的补给站都是异能者开拓出来的，进出都需要验虹膜，基本能算上绝对的安全区。三人看到这间补给站的时候都松了一口气。

    看到补给站，就说明她们的方向没错。

    孟栀上前扫了虹膜，带着嘉乐和陆心怡进了门。补给站面积还挺大的，上下两楼，由一个巨大的螺旋楼梯相连接，一楼大厅里垒起了几个集装箱，还有两张行军床。门合上之后，背面贴了一张布局图，嘉乐看了一眼，发现在二楼之上居然还有一个天台。

    补给站里面的东西很全，孟栀她们从最上面的箱子里拿出罐头和饮用水，没有火，直接开了吃了。孟栀还放了两罐到包里。

    “奇怪，”陆心怡一边吃东西一边说，“一般这种补给站都会有异能者看守啊，这家怎么没有？”

    “外出巡逻了吧。”孟栀在旁边说，她坐在行军床上，闭上眼睛正在小憩。

    嘉乐站了起来，孟栀睁开眼睛看她：“你去干什么？”

    嘉乐说：“我去到处看下。”

    她把一楼走了一圈，剩下的几个房间都是空的，偌大一个补给站，居然只有她们几个人。不过这也正常，如果不是天太晚了，她们也倾向于继续赶路。她踩上楼梯，看见楼梯的夹角处有暗黑色的痕迹，她用手指点了一下，是干涸了的人血。

    曾经发生过打斗？

    她继续往上，走到二楼，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是个厕所，她站在门口就闻到了极浓郁的腥臭味。嘉乐用袖子掩住口鼻继续往里面走，越看越心惊，每个隔间都有溅在墙上的血。她走到最里面，推开门，映入眼帘是两个巨大的，血色的字：“快跑！”

    下一秒，嘉乐听到了急速接近的风声，是从上而下的偷袭。她就地一滚躲开了，手在腰边一滑，榔头的柄已经握在手里。她就着侧躺的动作挥臂，榔头坚硬的一头刚好砸在丧尸的小腿上，她听见了清脆的骨裂声。

    她不敢恋战，一边向外跑，一边大声示警：“这家补给站沦陷了！”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她听见楼下传来的枪响。然后陆心怡从楼梯下跌跌撞撞跑上来，孟栀走在她身后，走两步就不得不举枪朝后射击一次，吓退汹涌的丧尸群。

    嘉乐往回一看，从那些她没有检查过的房间，丧尸推开门，一只一只走了出来。在这个时候，她居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格林童话里糖果屋的故事，森林里藏着一座由糖果和面包组装成的房子，被骗进去的小孩会被女巫煮了吃掉。

    看起来她们变成猎物了。

    她们在补给站的走廊上一路狂奔，孟栀的枪太响了。丧尸走近的时候她们不得不开枪，但是每次开枪都会惊动更多的丧尸。最后他们被丧尸赶到最里面的房间，嘉乐险之又险地把门阖上，反锁了。但木门摇摇欲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

    这下补给站内部的坚固反而变成了她们的枷锁，没人能出去。所有人都只能盯着那扇一直在发颤的木门，等着命运下最后的判决。

    屋里很安静，只有门被一次一次撞响的声音。

    孟栀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我出去引开它们。”

    她说：“我的异能是空气子弹。”她举了举手上的枪，“在我的异能耗尽之前，会一直有自保能力，比你们都强。”

    嘉乐摇头：“走廊都是丧尸，你根本出不去，还没离开就被啃完了。”

    她像是飞快地下定了决心，语调冷静地说：“我看过了结构图，这个房间有一个排风口，可以通到尽头的楼梯。我爬过去，从楼梯上天台，可以把丧尸都引开。你们趁机出去。”

    排风口窄小，孟栀比嘉乐高了半个头，肩膀更宽一些，没有办法进去。两个人都没打算让小孩冒险，需要有个人把陆心怡带出去。

    嘉乐提出的办法，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丧尸还在外面撞门，发出响声连绵不绝，让人焦躁。

    孟栀听着那个门一声一声的响，这个声音几乎在她的脑子里同时炸响，她没法思考，只觉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焦虑，这两种情绪混在一起越堆越多，她终于无法保持冷静。她上前一步，猛地用力攥住了嘉乐的领子。她怒视着嘉乐平静的脸，近乎尖刻地问：“嘉乐，你是不是做救世主有瘾啊！”

    “我说了需要你救吗？”孟栀质问她，“我说了需要你牺牲吗？你在自我感动什么呢？”

    咔哒一声，是枪上膛的声音，孟栀直接把手枪的枪口贴在嘉乐的太阳xue上。陆心怡吓了一跳，想拦，嘉乐手掌向外，朝她做了一个不用的手势。

    “鬼医，”孟栀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这么想死，我可以送你一程。”

    嘉乐被枪口抵住额头，那个冰冷的，圆钝的金属物品抵住她的皮肤，带来一点危险的刺痛。她却慢慢笑了起来，露出那个不是很明显的梨涡。她说：“我还没变成丧尸呢，孟栀，你兑现承诺有点太早了。”

    她垂下眼睫，有点疲惫地说：“让我为了更有意义的事情死吧……心怡还在旁边看呢。”

    孟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放开了她的领口。她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又颤抖地吐出来，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你拿着我的枪，里面还有两颗子弹。”

    “不用了，”嘉乐摇摇头，说，“其实我的异能很强，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很少用。你们走了反而方便。”她看着孟栀的表情，补充道：“你不会以为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就能成为鬼医吧。”

    事实还真是这样。

    孟栀不再说话，默认了她的说法。陆心怡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们的聊天内容，震惊道：“你是鬼医！我，我之前一直听说你，哇！”

    嘉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冲她做了一个从脸上把面具摘下来的动作：“不明显吗？”

    她伸手揉了揉陆心怡的头，说：“我们主城见。”

    陆心怡眼睛亮亮地看她，说：“好。”

    嘉乐刚想钻进那个排风口，袖口被孟栀拽住了，她把一个东西塞进她的手心里。触感非常熟悉，嘉乐一握就知道了，那是一把折刀——而且是她最常用的款式。

    这把折刀曾经被人握在手里，一遍一遍把玩，回忆着仇恨。它没有沾过血，但孟栀每次看到这柄刀，都会想起血溅在身上的温热。

    孟栀说：“主城见。”

    -

    嘉乐很顺利地从管道一路往外爬，很快到了另一头。她把通风口踹开，和她预计一样落在了楼梯口。

    楼梯口没有丧尸，所有丧尸都去围堵她们的房间了。嘉乐思索了一下，故技重施，又开始放声唱歌，歌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一圈一圈地回荡。相当有用，原本聚集在走廊尽头的丧尸都被吸引过来了，一步一步走过来。嘉乐一边唱歌一边往上走，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丧尸们有没有跟上。她觉得自己很像传说中，荒野之中的那个吹笛人，一吹笛子，身后就跟着一串小孩。

    她苦中作乐，把曲库换成了冰雪奇缘，假装自己走在巨大的城堡里面。结果她走到楼梯的最上面，一眼就看到了天台，天台的边缘都用高高的铁丝网围起来了，除非她立刻长出翅膀，否则是飞不出去的。

    看来确实是就到这里了。

    她倒也没有觉得很遗憾，只是走过去，挨着铁丝网坐了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末世之后，所有的灯红酒绿都消失了，夜晚很黑，只有一轮模糊的月亮。这里已经是很北方，风很凉，吹在身上带着很干燥的秋天味道。

    嘉乐还在下意识的唱歌，唱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唱着同一首歌。

    是他们高中下课时候放的下课铃。

    那时每次下课，广播里都会循环播放着这首歌，从乍暖还寒的春天，到晴空万里的秋季，这首歌陪她过了太久。她已经不记得名字了，但居然还能清晰地记住歌词。她一遍一遍地唱着这首歌，看着丧尸慢慢堆满整个天台。

    还没找到哥哥。嘉乐想，还是有些遗憾的……但这样也可以了。

    很酷的，像是电影里英雄的落幕，一个人坐在黑夜里离开。也许很久之后会有人问，说那个鬼医为什么不见了，会有人知道她救了两个女孩。

    她闭上眼睛，把刀放在口袋里，想，希望孟栀能遵守诺言。

    嘉乐还在唱歌，唱得有些太久了，还没有丧尸来咬她。她很困惑地睁开眼睛，看见丧尸们堆在一起，瑟瑟发抖地分开了一条道，有一个男人站在天台门口，在黑暗中一步一步地走向她。他格外的高挑，甚至穿着很整洁的衬衣，外面套了一件长长的外套，在丧尸堆里显得格格不入。

    嘉乐的手又握上了刀子。

    男人蹲了下来，有些小心翼翼地向嘉乐伸出了手。

    嘉乐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

    这，这好像是那个在高中时候和她闹掰了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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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里应该算是第一部结束啦。第二部会是前男友和哥哥的剧情，会是回忆混着现实的形式，会有一些校园的内容，讲一讲嘉乐成为嘉医生之前的故事。

    谢谢大家的珠珠和评论！！每一条我都会看的，超级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