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冰激凌
宠物冰激凌
周六晚上，段淼淼又发消息说，想明天练网球。小桐本来就喜欢结交对网球有热情的人，现在有了拍子，就一口答应了。结果对方回，明早六点见。”噗，好像有点太热情了点？希望不是一时兴起。”小桐心想，她自己无所谓，每天都是五点半起床。 第二天莘小桐到球场时，段淼淼已经到了，带的新球拍是小桐不认识的牌子。对方也扫过小桐手里的新拍子。“今天练什么？”他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样子，不像是特意早起。 “咱们得先聊聊，你想学多久，学网球的目的是什么。” “厄，等今天这堂课上完我再告诉你。” “嗯，好吧，也行。我之前想好这堂课要教什么了。首先要教你热身，然后咱们分别做正反手对拉，来帮你找回球感。”小桐慢条斯理道。“上次咱们打球前，你就没有充分热身。不热身很容易受伤的。特别是像现在这么冷，一定要热身充分。” “嗯。”段淼淼哼了一声，让人觉得多少有点应付，却还是仔仔细细跟着小桐热身起来。之后专门性的正手对拉，反手对拉，段淼淼没有上次打得好。除了球感的问题，段淼淼在击球节奏上好像慢了一些。“看来是比赛型选手啊。”小桐感叹，不像自己，一到比赛就紧张，发挥就会变差。 一小时很快过去了。边做着拉伸，段淼淼边问：“一节课多少钱？” “那个。。我其实还没想过。”小桐尴尬地笑了笑，段淼淼没有跟着微笑，让空气中的尴尬更浓郁了。 “就用我大概十年前的私教价格算吧。就算你给同班同学打折了。”段淼淼在脑子里换算了一下汇率。“一小时975。” “这也太贵了吧！” “这是十年前的价格。”段淼淼说着用手机转了钱过去。“接下来我想去骑车，你也一起。你会喜欢上的。” “可我没有自行车。。” “校门口的车行就可以租。咱们去看看。” 段淼淼自顾自带着路。莘小桐确实想了解一下租自行车，这样以后在市里玩会方便许多。 周日早上七点过，车行已经开门了，里面没人，很安静。店面不大，到处都放满了自行车，屋顶上甚至挂满了车。大部分都是弯把细轮子。段淼淼从柜台附近推出两辆车。一辆是看起来就很休闲舒适的淡粉色公主车，另一辆则是全身蓝色的弯把车。那色彩让小桐想起雪山上洒满阳光的乳蓝色湖面。 “租哪个？” “你是老板？分别多少钱的？” “不是，我经常买东西和老板认识。两辆车价格都一样，一天50。租哪个？” “这是什么金斧子银斧子的把戏吗？是不是要让我不得好报？”在小桐看来，那辆蓝色弯把车闪闪发光，说是整个车行里最飒的车也不为过。“肯定是湖蓝色的那辆！” “天蓝色。” “哈？” “那是天蓝色，Celeste。骑公路车的话，需要换身装备。”段淼淼把两辆车放到一边。随手又抓出个袋子。“更衣室在里面。” “要是我选另一辆车，会如何？” “不会如何。“段淼淼低声跟了一句，”只是我得想别的法子补偿你了。” 小桐在更衣室打开袋子，里面是和自行车同一个品牌的骑行短袖短裤，手套，墨镜，头盔，都是小桐的尺码。段淼淼肯定是事先准备好的。他猜到了自己会喜欢那辆天蓝色的车。 镜子前的小桐看到一个充满侵略性的美丽女人。骑行服每一处都很贴身，微微有点紧，毫不客气地勾勒出小桐匀称的曲线。墨镜和头盔又像面纱，将这副性感躯壳的身份保护起来，让她可以尽情释放身体的能量。 。。。 小桐换好出来，段淼淼也准备好了。他穿一身墨蓝色骑行服，肩膀处有白色的图案。他身旁的车不是之前学校里的那辆，而是有鲜艳紫色绿色复杂纹理的公路车。水瓶架附近，印着半片红色叶子和两个红色数字01。“不是不好看，就是有些中二。”小桐想。 段淼淼也出神了一刻，才把小桐的车推过来，向她演示弯把的几种握法。 “这是刹车，尽量多捏右边。” “山地车我还是骑过的，这两个按键是换挡，对不？” “嗯，它们是调座椅高低的。这车今天装的是自动变速器，不需要换挡。比较适合公路车新手。”看着小桐疑惑的眼神，段淼淼继续道：“刚开始骑公路车，座椅要多调调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高度。有的职业选手也会根据路段特点调整座椅，来控制重心高度。坐上来。” 段淼淼用双腿夹住蓝色公路车前轮，双手抓紧车把，示意小桐坐到车上反蹬脚蹬。座位被要求调到了更高的位置，小桐要使劲伸直脚尖才能将将触地，让她觉得自己这是第一次学骑车。 两人离开车店。段淼淼示意自己会在前面带路。“走了，初号机。”他跨上车，左右脚咔嚓两声踩进脚踏。小桐看看自己的脚踏，好像没有这个功能。再一抬头段淼淼已经骑远，赶紧猛蹬两下赶上去。 从学校出发，骑过两个路口，就上了江边骑行步道。周日早上八点不到，步道上只有他俩。小桐这才放下心来，不再担心会跟丢了迷路。这条河名为折耳江，横穿龙岭中学所在的城市，出城不远就汇入喇耳湖。他们顺水而下，河里的波涛远没有他们的速度快。到了城界，段淼淼停下来， “需要补给么？接下来50公里没有商店。” “不用。”小桐轻喘。段淼淼的确是为了运动而来。跟在他后面骑车，心率和慢跑差不多。和跑步不同的是，骑过初秋早晨的清冽空气，身上的热气都会被甩在身后，只让人觉得舒畅，仿若微醺。 “给。”段淼淼递过来一只无线耳机。”路上没什么人，不会危险。你骑前面，我随着你的速度。” 小桐蹬在前面，一开始还觉得被人从后面盯着，有点不好意思。速度一上来，她的五感都被占据，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就被抛在脑后。骑行步道蜿蜒穿梭在河口的芦苇丛中，自行车的齿轮声惊醒两只大鹅，他们扑腾扑腾贴着芦苇穗低空飞行，和小桐去往同一个方向。耳边呼呼的风，视野里半人高的芦苇，步道上的栅栏都齐刷刷飞速向身后退去。世界失去了细节，只剩自己的喘息，身下轻颤的车，和边上如静止悬停在空中的大鹅。它们粉色的脚蹼贴住身体，小桐看得见它翅膀上每一根羽毛的抖动。 耳机里的曲子陌生，节奏很快。管风琴和小提琴交织，细密的音符冲撞到耳膜上，共振从头顶传至双腿。 大鹅伸长了脖子，小桐本能地将身体伏下，双手抓住公路车的冲刺柄。风声越来越响，前路的色彩还没来得及展现，就已在背后远去。她好似离弦之箭，撕扯开空间。暴露在外的皮肤，每一寸都享受着空气呼啸而过的震颤。她看到大鹅仍旧在飞，却被自己甩在身后！她觉得自己背上似也有双翼，带她贴地飞行，掠过这片倒映着初升太阳的湖岸。 小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疯狂冲刺，真的就仅仅是不受约束的生理反应。她气喘吁吁，双腿停下，让车带着自己向前。大鹅超过了他们，飞向湖的另外一边。 芦苇丛渐渐矮去，湖面离他们很近，空气里有更多潮湿腥气。视野开阔，骑行道却仍一眼望不到头。小桐把呼吸调整回之前跟着段淼淼的速度，风声和耳机里的音乐声恰到好处，构建出属于她此刻的宁静。 他们骑过多少若隐若现的波光粼粼，远处升起一座山的轮廓。路的两边不再只是湖滩，而是围成一片马场。从深远处奔来两匹黑色小马，他们在围栏另外一边，跟随小桐奔跑，黑色身体反射着太阳的光辉。马场终被精心打理的稻田取代，留下小桐和段淼淼仍在路上。 骑行道边渐渐长起青草，青草上先是星星点点，之后便是成片成片地开满野菊花。零星花圃，农家小院，更多花圃。一大团一大团五彩的盛开扑面而来。最终，骑行道被铺满鹅卵石的小路所取代。他们到了一座热闹的小镇，店铺都已开门。两人推车走了几步，找了家露天米粉店坐下。 “两碗羊rou粉，一个大碗，另一个。。” “也要大碗，都额外加羊rou。”小桐转头冲段淼淼吐吐舌头。”今天我得了意外之财，请你。” 有不少路人都注意到两人的车和着装，驻足打量的不在少数。小桐倒是喜欢这种在筋疲力尽后被瞩目的感觉。饭后，段淼淼带她来到小镇靠湖边的回廊，又带来两碗冰淇凌。 “回请你，冰淇凌是镇里牛场自己做的。” “好吃！”清凉软甜的冰淇凌让小桐恢复了几分精神。她站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喇耳湖，我来过啦！” 。。。 “这一路真美！”小桐把木勺子舔得干干净净。 “好想每天都骑过来。”相比自己难以压抑的激动，小桐看着段淼淼平静的脸，问：”假设，一个人每天都绕这个湖骑车，他会厌倦吗？” “不会的。” “不会吗？” “不会的。我曾经每天都来骑。” “真的？和别人一起？” “就我自己。和别人一起骑要互相迁就，有点烦。” “那今天呢？和我一起骑烦吗？” 沉默了一阵，段淼淼说： ”你养过宠物么？” ”没有，就是照顾过邻居的鸡鸭狗什么的。”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人要养宠物。但现在，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为什么？”小桐觉得段淼淼提这个，多少和自己有关。 “以后我打算骑车环游世界。”他又跳脱了。 “我也想。可以一起吗？”她已经爱上了用双腿驱动的车轮去感受时空。 “是的，一起。” 两人回到镇子最热闹的街，随便点了几份蔬果小吃。 “对了，之前你问我学网球的目的。” “恩恩？”小桐小心翼翼地吃掉手上的臭豆腐，生怕把骑行服蹭脏。 “我学网球的目的就是想赢你。” “。。。那我好好想想怎么教你。” “不着急。回去吧。走湖的另外一边。” “好。另外一边你也骑过的？” “恩，我自己的时候会骑到前面的山上，再从湖边骑回去。” “今天要上去吗？” “今天就算了，来回一百公里，对骑行新手应该是极限了。” “你小瞧我。”小桐边说边跨回车上，顺着段淼淼指的路骑了出去。”看谁先回学校。” 段淼淼说了句什么，声音没有赶上莘小桐。骑了一会儿，她的蓝牙耳机里传出音乐。段淼淼就在后面不远处。已近午时，初秋的太阳依然能把柏油路面晒出跳跃的幻影。清凉的风慢慢变成炙烤的风。公路车轮胎压过路面的嗡嗡声，让小桐有点恍惚。一不留神，疲惫感像海啸一下子拍打过她，让身体的行动变得困难。她的双腿愈发沉重。握把的手腕发麻，偶尔有针扎的刺痛。呼吸也变得急促。她看向车上的码表，显示的功率是2.9w/kg。比早上的平均值低了0.1。她努力着，保持着速度。她不想被人迁就。 城市的高楼出现在了视野里，喇耳湖回到了它的源头。小桐的腿蹬不动了。她停下来大口喘息，露出痛苦的表情。段淼淼把车和头盔扔到路边，过来扶助小桐。 “怎么了？” “腿抽筋了。。。没事，让我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去还车。” 段淼淼晃晃小桐车上夹的两个水壶，都空了。于是他递过来一瓶自己的。 “先喝水。刚才是我不好，应该及时在镇子上补给。” 小桐抿了一口水，仍旧抓着大腿，咬住嘴唇。 “我的大腿和小腿前侧都抽筋了。”小桐完全没法控制双腿。 “把重心放在脚跟上。”段淼淼边说，边搂住小桐的腰，防止她摔倒。整齐穿戴着全套骑行装备的小桐，现在就像真人大小的玩偶，任凭段淼淼摆布。 “稍微把腿分开。好。”段淼淼从小桐身下把公路车抽走，又是随意扔在灌木丛里。小桐心痛车漆，却也无暇顾及。段淼淼全神贯注在小桐身上，交替举起小桐的脚，向后方拉扯，借此充分伸展小桐的大腿和小腿前侧。 “好多了。”她的肌rou已经没有再收缩紧绷着，疼痛消失了。不过还是不能发力。”我自己在这休息一会儿，你不用担心我。” 段淼淼半跪到小桐身前，毫不犹豫地捏住了她的腿。 “痛痛痛痛痛痛～”小桐本来就在打转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双手慌乱间抓住了腰前段淼淼的卷发。 “得按摩一下。很快就好。”按摩的疼没有减弱，但回过神来的小桐急忙放开他的头发。疼痛之外，从腿上传来的，还有让她不由得全身夹紧，又痒又麻的刺激。 按摩效果很好，血液带着活力回到她的腿上，让她变得敏感。段淼淼的脸距离她的身体很近，呼吸拂过她腿上的皮肤，他的手挑拨她深处的筋膜。钻心的痒，让小桐不得不频频屏住呼吸，用力束缚身体里翻涌的潮汐。 “好啦。”段淼淼递过水瓶，和小桐一起瘫坐在路边。看得出他用了很大力气仔细按摩，现在也很疲惫。两人分着喝下了最后的水，又分吃了一袋什么果冻。小桐恢复得差不多了。 带来暑热的太阳已经失去温度，时而吹过清爽的风。最后一程他们缓缓骑过江边骑行步道，城市点起盏盏华灯，空气里飘散勾人食欲的烟火气。在这仍旧陌生的城市，莘小桐第一次感到自己被nongnong的暖意所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