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兴师问罪

    万幸的是第二天我就渐渐回想起来一些记忆，看来这个电击疗法会让人失去一部分记忆。可能我比较顽强，记忆并没有丢失，而且正在一点点回溯。

    也许也得拜但丁所赐，早领略到被他玩弄记忆后，对此次治疗有了一定抗性。

    但是恶心感和头晕挥之不去，我敲着自己的脑袋大口呼吸平复心悸，等待护士进来给我抽血。这次我学乖了，任她行动，只是捂着额头倾听耳边加快的心跳。

    药还是吃一半丢一半，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吃了我的记忆就会模糊一些，不管身处哪个场景，经常犯困想就地睡觉。

    时间似乎在不停流逝，但是我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只知道夏夜鸣蝉与这个场景已经深深刻入脑海，大概以后无论何时我都会回忆起这个压抑的夏天。

    到底经过了多久？

    身上似乎又多了几个针眼，时不时还伴有莫名其妙的淤青出现，但我完全没印象，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磕碰到的，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受伤后开始回馈给大脑疼痛的感觉了。

    后来放弃和其他病人交流机会，几乎闭门不出，蜗居在这间小小的病房，去食堂吃完饭就回来发呆到晚上。

    叫我去上课也拒绝，可医生们没有强迫我非得融入其中，我在门后偷听到他们在门外讨论如此放纵我的原因，理由是我这个症状出去也只会引起其他病患的恐慌，因为压抑不了自己的狂躁症，不去祸害别人反而还让他们工作更加轻松。

    根本就没患什么狂躁症，肯定是但丁太了解我脾气火爆所以选了一个最贴近我的症状把我丢进来的，医生和他沆瀣一气也顺势那么认为。

    有钱有势为了我尽力到这个地步，他们不相信人情，相信的只有……

    金钱。

    自从遭遇电击疗法后，我没有丢失任何过去的记忆，记得但丁是如何伤害我的，可是对现下经历过却不放心上的事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从狂躁症变成丢三落四的毛病。

    有时候把药掉在被子上，要护士叫我好几声，等了大概3秒后才明白她在说什么，连反应力都下降不少。

    今天早上护士看着我吃完药乖乖抽了血，又提醒有人来看我。

    那么快？

    和但丁上次不欢而散是多久之前？我揉着太阳xue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这次没有人拖着架着我，我听话的跟在护士身后，再度经过大门进入探望室。

    映入眼帘还是但丁那张帅脸。说实话，上了年龄之后，以前追寻帅哥的脸这种花痴心情现在对我来说也无法抵消其性格的恶劣。人不行，长得再帅也得远离，那不过只是个花瓶罢了。

    落座在他面前，心情很平淡，但心悸无法停止，虚汗出个不停。

    但丁这次是正式西装，抱着胳膊好整以暇打量我，勾起嘴角：“看起来终于被收拾老实了。”

    说不出话，回忆起他整张若萍和李胜的手段，如今用到我身上才明白真的是难以接受。

    又扶着额头洗耳恭听他有什么好说的。

    “知道错了吗？”

    点头。

    “错哪了？”

    “和桂雅联合欺骗你，擅自离家出走，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把你的真心踩在脚下。”

    他满意地跟着点头，拉下我胳膊直视我打趣道：“啧啧，憔悴成这样，在这里菜清汤寡水的，虽然我希望jiejie瘦一点更好看，但不是这种面黄肌瘦不健康的瘦。乖乖在家听话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何必还要出来上班找罪受。惹我生气没什么好下场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听话握住我脸上的大手，继续面无表情低头承认错误：“我错了。”

    “第一次就这样的态度我早就带你回去了。”

    “嗯……对不起。”

    占了上风的但丁心情很不错地站起来：“行，你去收拾收拾，我和医生签了文件你就和我回去。”

    “知道了。”

    整理好被子，护士送来一套完整的修身长裙，是符合他喜好的成熟长裙。

    我脱下病服换上，发现我原本的尺寸如今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看样子的确是消瘦了一圈。

    路经走廊时，大多数病人露出惊奇又羡慕的目光，我这个打扮一看就知道要离开。尤其是第一天那个小meimei正在椅子上发呆，看到我出现忙不迭跟上步伐仰头问道：“jiejie要走了吗？”

    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真好啊，我也想离开，但是不想回那个烂家庭，jiejie遭遇了那么多痛苦还能离开，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她有些失落的低头。

    “你也可以的。”

    无法说出我离开这个牢笼实际是进入另一个更加可怖的牢笼，就尝试给她编织美好的念想吧。

    走出走廊大门后，我回过头，看到她恋恋不舍，夹杂对自由渴望的眼神一点一点被关闭的大门所掩盖。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大概是……爱莫能助。

    前方的大厅里，但丁正和那个男医生在交流什么，看着我慢悠悠走到他身侧，他打了个招呼牵住我的手，用掌心紧紧包裹住整个手掌。

    男医生见此情景笑道：“你不知道她不配合的时候我们多慌，还以为她要砸所有的东西。所以采取了电休克治疗，索性治疗效果很好，你看她现在温顺多了。还有一点，你不要刺激她，免得再度发病。”

    “好。”但丁的伪善面具戴得好好的，对医师的交待摆出言听计从的模样。

    “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别气上心头继续发病。”

    接着男医生转身也对我嘱咐一声。

    我点头表示听到。

    但丁颔首向医生告辞，拉着我走出大门。

    门外万里晴天，艳阳高照，原本是我喜欢的天空却依然如此暗淡无光。除了掌控我的但丁手掌传来温度，身体其他部位都感觉好冷。

    对出来也没有期待感，什么都打不起兴趣，走着走着还会不自觉打个激灵。

    “你怎么了？”

    “发冷。”

    “现在可是夏天，我们回去还得好好算账，别想装病逃开。”他冷笑，完全不把我真实感受当作一回事。

    安静的室外停车场停放着那辆我熟悉的车，拉开副驾坐上去后，他从两个座位之间的收纳盒中拿出熟悉的手表冲我晃了晃，扔到我怀里：“我根据定位找到了停车场的手表，重新修好的，戴上。”

    手表金属表面一扣紧就严丝合缝，不过我瘦了之后。按照原手腕尺寸定制的手表变得像手镯，手一朝下就掉落，被手腕骨卡住才不会脱出。

    “扣好安全带。”

    我揪紧胸口正在被咚咚心跳声弄得难受，听到这句话才恍然回神。

    “噢。”

    冰冷的高楼大厦仿佛天空下的巨大树木，城市的喧嚣与我无关，街道上三五成群的行人，咖啡厅那里坐着品茶的白领，全部都是我向往的生活。

    红绿灯交替，但丁停了下来，偏头看着沉默的我，指节叩击方向盘：“jiejie，和我聊天。”

    我对上他深邃的眼睛，移开视线：“身体真的很难受，能不能让我休息？”

    “身体难受？哼，等会回去我会让你更难受的。”

    听到这句话瞬间浑身被冷意渗透的更深。

    市中心摩天楼大荧屏播放着各种时尚广告，车行驶过行人，我注意到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女生，她们的脸上还洋溢着不谙世事对即将和三五朋友去玩的灿烂笑容，顿时从心里生出羡慕嫉妒恨。

    顺着高架桥不一会就上了高速路，又看到我所熟悉去往海边别墅的道路风景。

    车内音响放着柔和的歌也无法暖和胸膛里的心。正巧cao作盘显示频提示来了电话，是个陌生号码，但丁接了之后，耳朵里的入耳式蓝牙耳机闪过一丝蓝光，语调冷漠客气：“嗯，在回去的路上。知道了，如果晚上有时间我会去的。嗯，我现在在开车，没办法打太久电话，先挂了。”

    绝对不是合作伙伴，就这种暧昧的对话，不多说我也能猜出来是未婚妻。

    心脏瑟缩着紧，我逼自己做到漠不关心。

    和但丁的关系即使被他抢回来也是情妇。

    一路无言，车内的空调吹得我症状有些加重，遂即抱住自己偏过身体靠着椅背。

    “你是真的冷？”

    “嗯……”

    副驾的玻璃窗降了下来，闻到海边咸湿的海风。

    温度有在渐渐回升，虽然自然风比空调风更热些，可照样无法缓解周身的寒冷。

    铁门打开，路过花园长道，但丁这次带我把车停到车库，率先推门下车。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我慢悠悠伸手去解安全带，没想到副驾驶车门冷不防被打开，但丁在外面装得正常的面具此刻在我眼前分崩离析，露出本来面目，连他额上和脖子上冒出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解个安全带啰啰嗦嗦的。”他蛮力快速把安全带打开，拉着我下车往客厅走去。

    看来是准备兴师问罪。

    我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