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身世·书店·激吻

    周五放学的傍晚，天空换上灰蓝色幕布，巨大的火球在西方斜坠，猛烈燃烧，所望之处皆被浸染成红彤彤一片。

    李亦澄、林清屿、徐薇三人一如既往地结伴同行。

    秋风瑟瑟，校园道路两旁栽着密集的银杏树，像两堵连绵不绝的墙，夹出一条美丽的林荫道。落叶飞舞，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出的喧闹声掩住三人并肩行走时踩碎枯叶的声音。

    李亦澄隐约可以嗅到周围空气中银杏叶的味道，还有，林清屿身上和自己身上同款婴儿洗衣液淡淡的清香。

    徐薇滔滔不绝地讲着娱乐圈的八卦，谁和谁恋爱了，谁和谁隐婚又离了，以及男星睡粉，在床上说了什么sao话……各种细节她了如指掌，讲述地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好像事发时她就藏在人家床底。

    李亦澄时不时地应上一两句，表示她在认真听她讲话。

    林清屿向来不参与她们的话题，偶尔出声提醒两个女生小心，当心被往来的人撞到。

    这时，徐薇小跑到前头，转过身，面对兄妹二人。

    她掏出手机，退着步子，摄像头对准他们拍摄了几张照片：“这画面太有纯爱电影的氛围了——夕阳西下、金色的秋天、蓝白色的校服、清冷忧郁的男主和破碎单纯的女主。”

    “氛围感这种东西，”徐薇低头检视屏幕，自顾自地说，“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不可。”

    在徐薇低头说话的间隙。

    兄妹俩之间的距离不知被谁刻意拉近了，李亦澄的肩头被身边人轻轻蹭了一下。

    她张开手掌，他用指尖搔了下她的掌心，两只手相扣，温暖稍纵即逝。

    李亦澄假装平静地抬头望向徐薇，借用眼角余光观察林清屿。

    少年和她如出一辙，侧颜平静，目视前方，唇角微微翘起。

    ·

    三人走到学校门口。

    他们通常一起搭乘地铁回家，偶尔，徐mama有空时，也会开车来接他们。

    李亦澄看懂了徐薇挤眉弄眼的表情，读懂了她的暗示，指向与地铁站相反的方向，撒谎道：“哥，我想去那边书店买点资料，你和薇薇一起去坐地铁吧。”

    徐薇面露喜色，忙不迭地跑到林清屿身边：“那我们赶紧走吧，橙子你也早点回家嗷。”

    林清屿不动声色，拉开和徐薇的距离，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李亦澄。片刻后，他低声问道：“你的钱够不够？”

    李亦澄点头：“够的。晚上见。”

    林清屿并未走开，转头对徐薇说：“麻烦你在这或者是去奶茶店找个位置，等我几分钟，我把她送到书店，交代她两句话。”

    即使心知李亦澄是在扯谎，林清屿还是拿出手机给她转了五百块钱。

    他们兄妹朝夕相处数年，对方哪句话是真心，哪个微表情表示抗拒，到底是真实的喜悦还是为了让对方安心的伪装，彼此心底都门清。

    李亦澄是林清屿小姨的女儿。

    兄妹二人同岁，林清屿比李亦澄大三个月。

    小姨在他们十岁时遭遇车祸身亡。

    小姨夫性格本就忧郁，加之无法接受中年丧妻的重创，从此一蹶不振，精神方面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整日酗酒发疯，拿到车祸的赔偿款很快被他挥霍一空。

    他对十岁的李亦澄不管不顾，把她一个人关在家里，不准她去学校念书，不给她一口饭吃，还曾在酒后差点将李亦澄溺死在自家洗手池里。

    李亦澄的爷爷早就不在了，她奶奶听闻此事，表示她年纪大了，管不了儿子。即便有养老金，她一人也没有能力抚养孙女，话里话外要和李亦澄撇清关系。

    李亦澄的大伯曾将李亦澄接到家中住了一段时日。

    而后，他又将李亦澄送到林清屿家，说孩子虽然姓李，但也是林妈的外甥女，大家轮流照顾她才比较公平。

    林妈本就有意将李亦澄接来抚养。

    虽为李家人的所作所为感到心寒，但也无可奈何。

    自此李亦澄便住在了林家。

    只是，林家的经济状况也不是特别好。

    林mama在医院工作数年还是普通的小护士一个，每月固定工资。

    林爸是一名出租车司机，起早贪黑，积劳成疾，收入却并不可观。林mama常常抱怨在医院挣的钱，最后全还给医院了。

    人一多，事也多。

    祸不单行。

    前两年，林清屿的奶奶瘫痪，卧床不起，更是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

    为减轻长辈的负担，也为防止李亦澄为日常开销发愁，林清屿除了努力学习赚取奖学金的同时，还会帮别校学生写试卷，写作业，复印自己的笔记卖出去。

    还有像现在这样，抽空给徐薇等家境比较好的同学补习，增加收入。

    念及林清屿的家庭状况，以及他自身品学兼优，人缘也不错，同学们默契地闭口不提此事，校领导对此补习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李亦澄在周围挑了一家店面相对冷清的书店。

    兄妹俩默契地一前一后走到店内无人的角落。

    林清屿眼睑低垂，定睛睨着李亦澄。

    李亦澄避开其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哥，我真是来买资料的。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吧。”

    林清屿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脸颊被他的眸光烧得有些发热发痒，李亦澄有些扭捏地上前，勾住林清屿的小指，踮起脚尖，唇瓣擦过他的下颌线。

    手腕被男生温热的大手反握住。

    他立刻回吻了上来。

    唇瓣被衔住吮吸，加以齿尖轻咬。

    呼吸逐渐变得困难，林清屿身上的香气随着周围温度的升高变得逼人又浓烈。

    浅尝辄止还不够。

    她微微张开嘴巴，渴求氧气，却给了他深入的契机。

    四片唇啃咬厮磨，两条舌头追逐拧缠，疯狂侵略，汲取彼此口腔中的味道。

    林清屿松开手，捧起李亦澄的脸颊，锲而不舍地加深这个吻，直到李亦澄发出一声求饶的嘤咛，他才恋恋不舍地将其放开。

    明明已经直起了身子，却又低头，咬了一口她的唇：“那你买完资料早点回家，注意安全。过马路时要看路，别玩手机。”

    同一张嘴，亲吻她时力道很重，叮嘱她时声音却很轻，恐怕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林清屿继续交代：“爸可能在家，但你等我回去做饭。不要碰厨房的刀子什么的。饿了也不准吃方便面对付，叫外卖就好，别省这点钱。”

    李亦澄本想催促林清屿快走，别让徐薇等太久。

    还没等她开口，男生早已看透她的心思，弯腰又亲了她一口：“我是你哥，不是徐薇的哥。”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小会儿才告别，李亦澄目送林清屿的背影远去。

    就在此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女生的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