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百态
上话说道:孙文病重收到淡水胜利的消息,陈博术对滇桂两军的行踪表示怀疑,王成山用假账蒙骗英国人,孙文病重的消息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陈华伟站在军营门口凝望着门里,门里传来连绵不绝地哀嚎声,痛苦的呻吟声,他缓缓迈开步走进屋里,他看着一张张床上躺着的伤兵,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一张床前,抬起手握住一个伤兵的手。 几个伤得较轻的士兵纷纷从床上坐起身,陈华伟侧过头望着他们,他笑了笑抬起手一落,对着他们点了点头,所有士兵趟回床上。 陈华伟(中年)同志们,我不来看看你们,我私心与公心都过不去,私心就在于你们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你们的家将你们血rou托付在我的手里,我是一定要负责的,公心就在于你们和我一样是为了祖国甘愿受伤与牺牲,我也是一定要关心的。 一个人站在一个水盆前洗着毛巾,她的袖子挽起,手臂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水珠,毛巾上的水如同瀑布一般倾斜而入水盆,她侧过头望着那几个呻吟的士兵,脑门上的汗水将发丝粘连。 陈华伟看着她迭着毛巾向着床边走来,陈华伟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望着那个女孩擦拭着伤员的胳膊,陈华伟望着她的侧脸,他猛地一低头,那个女孩吓一跳直起身愣愣地看着他。 陈华伟(中年)我似乎在医疗队从未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孩缓了一会,她望着陈华伟,又侧过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几个伤员,她开口说道。 楚书甄报告总司令!我是俘虏!姓楚名书甄,今年刚满十七岁!四面楚歌的楚!博览群书的书!甄烦就简的甄!原部队为洪旅伤兵医疗队队员!我和钱参谋长说我能做些什么,就留在了这! 陈华伟笑了出来,他点了点头,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病人,他望着楚书甄开口问道。 陈华伟(中年)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楚书甄抬起手一抹脑门,沾湿的发丝被她的手指捋到耳后,她无奈地说道。 楚书甄她们有些晕血,如果吐了一地不还是要我打扫不是?我呢常年跟随着部队,什么断肢,断头我都见得多了,自然不怵这个,所以我主动揽下来了。 楚书甄笑了,她露出两排牙齿站在阳光下,她背着手,脚尖一颠一颠,青天白日旗拂过她的侧脸,漫天飞舞的白纸划过她的长发,她低下头,清脆如铃的笑声久久回荡,她一笑,卧蚕跟着那弯弯的眼角一起动着。 陈华伟(中年)请问,我能帮到你什么? 楚书甄摇了摇头,她背过身去拿起床边的毛巾,她轻轻握着伤员的胳膊绑着绷带,她低下头看着伤员的神情逐渐舒缓。 楚书甄总司令是要在前线指挥的,这些活啊,您可碰不得。不碍的,她们马上就会克服了,我是理解她们的,一开始我也这样。 楚书甄低下头望着伤员逐渐睁开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嘴唇,她小声说道。 楚书甄你好受些没? 看着伤员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楚书甄笑颜如花,她直起身端着托盘向着水盆走去,陈华伟愣愣地看着楚书甄,他的眼睛久久不能从楚书甄的侧脸挪下,楚书甄弯下腰涮着毛巾,她突然直起身,手指滴着水珠,她眉毛动了动侧过头看向身后。 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门口渗进来的白光中有些许灰尘动着,楚书甄眼珠左右动了动。 楚书甄这人真是奇怪,我总觉得他来无影去无踪的,陈华伟的名字我是听过的,如果你问我他做过什么事,我回答不了你,我只知道他确实很厉害。那天,他的突然到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知道他一直看着我,后来,我问起时,他也一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楚书甄站在溪水中,她赤着脚在溪水中来回走着,她的脚步将湍急的溪水踏出阵阵水花,她突然停下脚步,望着对岸微笑着,她抿着嘴将头低下继续涮洗着毛巾。 陈华伟站在营帐外,他一吸气,将手伸进兜里拿出一根火柴,随着嘣的一声,火柴冒了火光,他低下头,一缕白雾盘旋在他的头顶。 他嘴角微动发出嘶的一声,垂在腿侧的手指动了动,他在营帐外站了一会大步向远处走去。 一个人撑着黑伞身上穿着一身长袍,金色的丝线在他胸口来回荡着,他身边跟着一个小孩,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前方的青色石柱,石柱上写着葚福学堂,那个人笑了笑,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身边小孩的肩膀。 李九吝王小姐,前面就是您要去的学堂,我把这伞给您,您自己进大门吧,时间到了再过来接您。 王断红点了点头,李九吝屈下身将伞递进王断红手中,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充斥在耳边,李九吝笑了笑,他抬起手用手遮住头顶转过身向着远处跑去。 王断红抬起头望着那青石碑,胸前的墨白鹤随着风仿佛要一冲云霄一般,她左右张望着,看着几个零零散散的人走入两个青石柱中间的大门,她眼珠左右动了动跟着人身后走了进去。 李九吝手中握着一个小杯子,他坐在屋檐下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发丝和后背上都被沾湿了,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一下放在桌上。 一个人站在房间内的桌前用布擦着杯子,她抬起手将杯子捏道半空的阳光下,她左右看着,看着杯子边缘冒着些许白光,她笑了出来,将杯子轻轻摞在另一个杯子上。 孙明昭(少年)父亲告诉我,我们是南明的皇帝带过来的旧臣后裔,我们是汉族。他总是告诫我心里不能忘本,我现在并不知道忘本指的是什么,或许是不能忘记自己属于哪里吧。他因为一场伤寒离开了,这个小店就到了我手里。 孙明昭躬下身,双臂搭在柜台桌上,她望着远处一个个桌椅,几缕白色的光线照在桌上,她侧过头看向门外。 孙明昭(少年)那个人是这里常客,只是从来不进门,而且从来只喝一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不和其他客人嬉笑打闹,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走了,今天却是刚来。在这个地方我听多了别人的心事,那些不知道做什么行当的人在我这都显得格外脆弱。 李九吝从兜里拿出几个铜板,他一招手将铜板放在桌上,孙明昭轻轻点了点头,她看着李九吝远去,轻叹一声托着腮望着店里的壁画。 王断红托着腮看着黑板上七转八转的文字,她又看了一眼父亲在她衣服上写的文字,她神情异常复杂,她眼珠左右动着,她缓缓将手举起,讲课的老师侧过头看向王断红,他一点头将手一抬,王断红站起身开口问道。 王断红(幼年)您这教的是什么语言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您教的是和我说得一样的语言吗? 那个老师示意断红坐下,断红望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她神情复杂叹了口气用胳膊抱住头趴在桌上。 王断红(幼年)什么米牟文,我要学得是中国语… 身边的几个学生看见断红那副不情愿的模样,他们凑上前好奇地小声问道。 “咱们现在说的话叫中国语?”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她看着那些学生笑了出来,她一下将头抬起,将讲台旁的老师吓一跳,王断红左右张望着,又看向后排的几个学生,她一点头大声喊道。 王断红(幼年)对!我们现在说的话是中国语!而我们应该学得也只有中国语! 讲台上的老师抱着胸口望着王断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戒尺大步走到王断红身边,断红望着那明晃晃的戒尺,她咽了口唾沫,谁知他将戒尺塞进王断红手里,他一仰头眼睛瞥向讲台。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她笑了出来手一下将戒尺攥紧,大喊一声。 王断红(幼年)哎!得嘞! 那老师坐在椅子上,看着断红一路小跑走上讲台,他双臂抱着胸口手一抬扶了扶眼镜,王断红将戒尺放在讲台上,她将双臂伸开背过身去大声喊道。 王断红(幼年)看!这就是中国语! 众人望着她背后那满衣的汉语,风一吹冗长的衣服随着风起了涟漪,老师笑了出来,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学生聚精会神望着她的衣服,王断红一直背着身子,她大声喊道。 王断红(幼年)我听父亲讲过,这个地方以前压根不属于什么米牟!它又算得了什么!这地方是一个更大的国家的土地,中国。 王断红一挑眉,她一下转过身,学着父亲的模样,她双手一挥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子,她拿着戒尺一拍讲台。 王断红(幼年)清政府!无能腐败!惜我南明帝!带着千余人立葚福!这分分合合又过去百余年,东镇出了个王家,西镇出了个洋家!嘿!这洋家坏的很!土地划给外姓人!脚踏国土,身在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王断红将手一抬,她望着台下所有人,门外的阳光照着她的侧脸。 王断红(幼年)那…定要将天地来劈分。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断红,他们左右张望着,他们一时间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在断红口中,这英国人和米牟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总是需要归宿,可他们被王断红的一番话弄得不知道根在哪里,随即他们就异口同声问道。 “那我们到底是哪国人?” 王断红愣住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嘴角动着。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人,身在何地,心在何方,她父亲从未明确与她说过,他们究竟是属于什么人,王断红此时此刻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问题,这块地方被割让了,名义上已经归属于一个自己从不熟悉的国家,米牟,她不知道自己的根到底还在不在,或许自己就像雨后的蘑菇,说是让人连根拔起,可拔出来一看,就是没有根。 年幼的王断红面对这些同龄人不想思考的现实问题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她的姓和名义归属的那些人没有分毫关系,或许有个地方是她回不去的家。 王断红(幼年)嗯…或许我们只是被迫出远门了。 王断红面对那些学生的问题便这样回答,她也总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那一天王断红无精打采的,只有上汉语课精神了些,这一安慰就是一辈子… 王断红闭上眼睛,她的手拂过一面旗帜,是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她的身影隐入黑暗中,一束白光照在她头顶上,只剩下旗帜突然间断了杆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王断红睁开眼睛,她望着所有人都投来复杂的目光,她低下头手指动了动,缓步走回座位双臂一抬趴在桌子上。 一个人双手摊开,他无奈地笑了笑,有些为难地说道。 王成山(青年)杰姆,这怎么能算帮我呢,你刚刚也说了,这是为了你我两家的共同利益,这要向外面扩张销路,得有点硬实力,不是吗? 杰姆有些坐立不安,他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走出桌子,他绕过王成山,在王成山身后来回踱步。 杰姆你是想让我给你提供一些军火? 王成山笑了,他一挑眉侧过头看向身后的杰姆,他双手比划着大步走到杰姆面前说道。 王成山(青年)若对国外输出毒品成功,那这利益可不单单是翻十倍那么简单,你在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你们那的政府管不了你,你可以尽情发展你需要的东西,而由我来组建一支自卫队押送毒品出境,那还是积货吗?那就是金山银山!而且…我知道一块好去处,可以扩大规模种植罂粟…就在…米牟,老挝…泰国的交界处…那儿就是一没开发的荒地,如果转移,米牟的英国总督榨不到你的油水,这可比我们那后山可大的不止五倍! 杰姆神情复杂,他侧过头看了眼自己座位后挂着的英国国王,又看着王成山的眼睛,他笑了出来。 杰姆你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只不过这军火我只能给你们二十人用,多一个不行,实在不行我可以叫军队为你们押送,你们出钱就行。 王成山眼珠左右动了动,他看着杰姆的眼睛,他抬起手一抹侧脸。 王成山(青年)二十人…太少了吧…… 杰姆眼神变得怪异,他一挑眉,耸了耸肩膀。 杰姆你们可以花钱买,就是贵点… 王成山笑了出来,他缓缓抬起手搭在杰姆的肩膀上。 王成山(青年)好你个jian商,没问题…只要不断了都好说。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的笑声充斥在屋内久久回荡,窗外几只乌鸦的身影划过桌子,随即传来一声声乌鸦嘶哑的嘶吼声。 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几个人站在床边,他们弯着腰,所有人的耳朵都靠近躺在床上的人嘴边,那个人缓缓睁开眼睛,他双目无神,泪水在眼眶打着转。 孙文(老年)庆龄…庆龄啊… 窗外一阵风吹来,孙文眼珠左右动着,他看着无数只耳朵在他眼前,他的手指动了动,宋庆龄靠在门外墙壁上,她的手里握着一根烟,她另一只手捂着嘴抽泣着,孙文的胸脯一起一伏,他缓缓闭上眼睛,嘴巴微微颤抖着。 孙文(老年)我想见…见卢…慕贞… 所有人直起身互相看了看,他们一点头,一个人大步跑了出去,孙文的嘴巴逐渐停止动弹,他又睡了过去,一滴泪珠划过他的眼角,所有人不敢怠慢,又俯下身等待着。 孙文的眉毛动了动,他的呼吸声从细微逐渐变得沉重,他突然间瞪大眼睛,嘴角扬起笑意,他胸膛大幅度起伏着。 孙文驱除鞑虏!复我中华! 一面北洋旗帜扬起,孙文站在讲台前,身后的炮火声赫然响起,他的手攥紧抬起,望着台下的人。 孙文张勋复辟了,我们的共和…再一次功亏一篑了…我时常再想为什么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我们的民国应该是什么样,是民众对当权者恐惧的爱,还是当权者对民众只存在于口头虚伪的爱?不…绝不…我们要的是那样真诚,真挚的博爱… 孙文可我从这几年里,一点都没看到…民主!啊…你们都觉得我在吹牛,民主是不可能的,太虚幻,太美丽,就像一个涂满花纹的气球,一直在漏气… 孙文可是民主有错吗?我们的民族又有什么错?如果民主,共和,民族我们放弃了,那就永远被奴役!如果你们问我,美国,英国,日本,那些个国家做到没有,我可以斩钉截铁地和你们说,没有! 孙文望着眼前那无数只耳朵,他一吸气有气无力地呢喃道。 孙文(老年)革命代我……从之…无憾矣。 孙文的手指一攥床单,他脖子爆出青筋,张大嘴巴,用尽全力断断续续地喊了几句。 孙文(老年)精卫!革命!革命! 孙文叹了口气,他双手撑着讲台,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他看着那紫禁城的中央大殿,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人,他的脚步走过所有人的间隙,他一下转过头瞪着门口刺眼的白光。 孙文民主!共和!是世界之潮流!逆之者亡,顺之者昌!为中国之富强!我相信!我真的相信!总有一天!我们总会实现!我们走在那金灿灿的麦田里,感受着那胜利的呼喊!醉倒在那百姓的欢呼中! 孙文眼珠左右动着,他的身体一下跌回床上,他的呼吸声逐渐变得轻微,他逐渐闭上了眼睛,头一歪,紧攥的手掌逐渐松开。 公元1925年3月12日…孙文于北京因病逝世。 孙文站在窗帘前,他叹了口气,窗帘一起一伏着,他望着空无一人的病床,他闭上眼睛伸开双臂,在窗外渗透的阳光下转着身体。 宋夫人坐在桌前望着孙文,孙文的手放在宋庆龄的手背上。 孙文(老年)不午休了,再有十年,我能做更多,只是想做得事再也做不成了,我想和每个人再多说些话,把未了的遗憾诉说,最后的时间里我更想和他们说说家庭,听听他们的琐事,未来将乘白鹤去。 孙文(老年)我还想和那些许久未见的朋友见见面,我依然记得那个叫王升的青年,只是十多年了,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个人轮流将手指放在孙文鼻下待了一会,他们掩面而泣,空荡荡的床边只有窗帘不时被风吹起波浪,他们缓缓弯下身对着病床一鞠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