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娘,我愿意的。(女主身世)
33 “娘,我愿意的。”(女主身世)
33 苏奶奶是一个很传统的农村女性,强悍,坚毅。 ——在失声之前。 但她不姓苏,她叫冬来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丈夫的模样了,他死的早,一对儿女就丢给了自己。 她记得女儿苏九芽小时候很调皮,喜欢爬树,爱热闹,屁股后面总是跟着一群小孩子,其中就有陈二那个兔崽子。 九芽有一次就是爬树的时候跌了下来,站树下着急想接住她的陈二被她一屁股压断了小指骨。 陈二娘找过来的时候那小子还羞愧的直掉眼泪。 “是我没有保护好九芽jiejie!是我的错!” 他含着剧痛的小指头咬字却很清晰,眼泪鼻涕糊在男孩圆圆的脸蛋上,却闪着执拗的光。 这话气的陈二娘只推腿,冬来却笑得直不起腰,她摸摸男孩的头调侃,“你真是个男子汉,九芽有你这么个弟弟,以后嫁人被欺负了你也保护她吗?” 陈二毫不犹豫,“当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半晌才在大人们的哄堂大笑中回过神来,呆愣了两秒才说,“九芽jiejie以后不是要做我的新娘子吗?苏婶子!你骗我!” 冬来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才将躲在门后脸红的苏九芽赶了出来。 她蹲在一高一低的两个孩子面前,笑着将他们的手叠在一起,强行和好了。 “九丫头,人家这么爱护你,你也悠着点,把他弄坏了,以后可嫁不出去了!”此时邻居看够了笑话,才顺着陈二他娘难看的脸色提点了两句。 苏九芽被她娘暗中掐了一把下巴rou,才明白过来,抬起头回话响亮,“知道啦!我知道啦!” 而站在旁边的小陈二偷瞄了一眼他娘的脸色,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心,突然大声说了句—— “我成瘫子了你也得嫁我!” “呸!娘你看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小孩真好玩……” …… 多年后的一个深夜,陈二抱着衣不蔽体的女儿跪在灯火通明的院子里时,冬来颤抖着手扇了他一耳光的时候,耳边还恍惚响起那句。 ——“是我没有保护好九芽。” 眼前天旋地转。 但冬来,这个已经坚强支撑了整个苏家二十年的农村妇女,在下一秒又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才勉强恢复了清醒。 “抱进屋去。” 她听见自己说,她还听见许多人的声音。 “……找了一个三天了,竟被……” “是陈二?小年轻的也是……” “不是吧,九丫头身上有伤还有血!你们看呐!” “畜生啊!” 冬来紧紧捂住嘴,不敢相信躺在浴桶里浑身布满青紫瘢痕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她的女儿回过头轻轻看她一眼,没有像她一样难堪落泪,也没有像村尾刘寡妇一样被强盗玷污后歇斯底里的疯狂。 她说,“不是他。” 苏九芽说不是陈二,不是那个与她青梅竹马的定下娃娃亲的男人与她在密林里苟合了三天三夜。 “啪!” 巴掌声响起的瞬间,施暴者冬来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泪眼模糊的她看向自己的手,那手粗糙,五个指腹边缘都是黑色的泥土,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女儿头发上已经半干涸的,被男人摁在地上沾染的。 “不……” 但冬来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她甚至还试图说服女儿,“是陈二!就是他!只能是他!只能是他啊!九丫头——” “你们三天后就成亲,对,我,我去找陈婶……” “娘!!” 苏九芽沙哑的厉声刺痛了一个母亲的心,冬来被迫停止了脚步,塌下了肩膀,缓缓垂下了高昂的头。 一直保持平静的女儿也终于在她身后嚎啕大哭起来。 “娘……我对不住他……” …… 下雪了。 冬来坐在门口烤红薯时,陈二他娘正好过来了,进了门还没来得及抖抖脖子里的雪,就把背在肩膀后面一大袋的玉米丢到了她面前。 “这不……”冬来想站起来拒绝却被身后的人按住了。 她回过头,发现是自己的儿子苏八根。 苏八根找了把高凳歪着屁股坐下,揉了揉被冻红的手,而因为吸大烟而凹陷下去的眼睛则盯住了来人。 他讲话不太客气,“陈婶子以为一袋玉米就能退婚了?” 他见陈婶子抿着嘴不说话,便自顾自继续道:“要说我家九芽出事这么多天,你们陈家除了送吃食还有什么表示?也太便宜了!” 其实也不是陈家送来的,只有陈二一周一只鸡一只鸭的送。 所以陈婶子同样很有火气,她儿子不听话也就算了,怎么还轮得到别人的儿子教训自己。 “你个小王八蹬鼻子上脸是吧?长辈面前哪轮到你在这……” “我呸!” 夹在两人间的冬来局促捏紧了衣角,低着头却瞥见了另一片衣角。 苏九芽穿着单薄的里衣,光着双脚,披散着黑色的长发,顶着一片雪花从后门走进来,像个不食烟火的神女。 屋内剑拔弩张的情形因她的出现一滞。 “哥,娘,婶子。” 她喊了在场三个人,在三人疑惑的视线下用白皙的手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有了。” “他希望我生下来。” “生下来他就会娶我。” “娘,我愿意的。” 冬来最后的记忆定格在,女儿的微笑和其他人惨白的脸上。 还有那片雪花,从神女头顶滑落在地,却消融在大地之间,引发了一场恐怖的洪灾。 在她从前经历的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总有一刻希望有奇迹发生。 比如在丈夫日日咳血,无钱医治的时候,她会梦到一个神仙送给她一株仙草。等她欢欢喜喜从深山里高举着一把野草爬出来时,两个孩子的爹早趴在柴火堆里咽了气。 竟是强撑着身子做饭时体力不支栽倒在锅里,被煮沸的热水活活烫死的。 从那之后她就再没信过神仙。 而那把野草被她当做纸钱,在丈夫灵前一把烧了。 所以那时她沉浸与女儿失散的焦急中,在高高的山坡上第一个望见那七彩霞光时,竟没有丝毫触动。 她以为是寻常的一次晚霞,只是颜色多了几个。 可山下原本还在不断上涨的河水突然断崖似的往下掉,几乎在顷刻之间,摧毁了附近十几个村庄的的凶猛水流像被人用手堵住了出口,眨眼间就不见了。 只留陷在烂泥里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石基。 彼时不少人在痛骂天灾无情,失去亲人的更是神情激动,却在看见神迹的那一刻齐齐呆住了。 他们还看见了从神迹中走出了一个人。 是陈二。 他怀里抱着个哭闹不止的赤裸新生儿。 ——是冬来的外孙女。 反应过来的冬来第一个抛下家当,飞奔向陈二。 湿润的泥土太滑,下山的冬来打了个几个滚才扑到陈二面前,她死死扣住他的手,力道之大,令一直面无表情的陈二都痛的皱起了眉头。 “九芽呢!你不是说好了要接她回来的吗!” “你不是说了!要保护她!好好保护她吗!你发过誓的!啊?” 陈二转动了下灰褐色的眼睛,抬起手轻轻一点——冬来瞬间被弹飞了。 他又转头看向呆滞的众人,大手一挥,身后的村庄竟恢复了往常干净,整齐的模样。 没有淤泥了,没有洪灾了,没有亲人了。 但有一位创造神迹的仙人,拯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冬来浑身是泥,她趴在地上,挣扎着仰头看向天空,却发不出声音。 她失声了。 就像大家不知道陈二为何突然有了灵力成了神仙,他们也不知道苏家婶子为何突然说不出话了,只听说苏九芽在那场洪灾中生了个女儿,而后因血崩去世了。 而冬来在抚养苏宜的十六年间,慢慢恢复了声音。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苏宜可以清清白白的嫁出去,嫁给一个爱她的人。 所以苏宜出嫁那天,冬来特别高兴。 以至于陈二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儿媳妇早听说过陈二的事迹,所以在陈二提问苏宜哪去了的时候第一个大胆应声。 “她嫁人啦,花轿刚出门呢……” 话音未落,脸色苍白的冬来就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火似的从远处跑来。 那人边跑边喊。 “爹!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