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平和
袁小飞醒过来时，脸很疼，喉咙也很疼，他缩在吴邪盘着腿的怀里，看对方拨弄篝火。对面是吃着什么的黎簇，注意到小飞紧盯着他食物的眸子，不由得看了眼吴邪，没说话。 已经傍晚了，沙漠的落日很壮观，袁小飞沉醉地看了会儿，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记忆从吴邪挨近的那一秒断链，再也衔接不上。 “唔……咳咳。”他想说话，最后还是费力地咳嗽起来。 “黎簇。”吴邪忽的开口：“还记得你吃过最好吃的是什么吗？” “……”黎簇抬抬眼皮，还真的去回想，他对家庭没多少友好的记忆，但桌上闷热的饭菜，还是在这种沙漠里，让人能轻易回想米饭的喷香。“我妈做的红烧rou，米饭就着，一咬还爆汁，满嘴的rou香。”父母分开多少年，他就记得多少年。“馒头蘸着汤汁，也很好吃。” 袁小飞不由得去想象那红烧rou究竟有多好吃，泛起口水，嘶溜几声，馋得要死，心中那点不明来由的伤心欲绝和愤怒消失了些许。 吴邪心里好笑，想这人要是敢在他那处地方流口水，他就让人给自己口，还得洗内裤。“我就不喜欢太油腻的，龙井虾仁才最地道最好吃，得去老店，才能吃得最正宗。虾rouQ弹，软滑香甜。” “……”袁小飞又在脑海里琢磨起活色生香的龙井虾仁，禁不住又是几声嘶溜。 黎簇快绷不住了，可还是按照剧本和人讨论起红烧rou和龙井虾仁哪个更好。小飞的口水就疯狂分泌，直到黑眼镜也加入，讨论起青椒炒rou有多好吃，两人才都闭了嘴。袁小飞飘过一个白眼儿，迫不及待加入讨论。 “咱们离开后，就去吃肯德基好不好。”他快疯了。 “你请客啊？”黎簇笑起来，肯德基，小孩子才吃的！他咽口口水。 “额……”完蛋呢，没钱呢。小飞立即看向吴邪，后者笑着，不看他。“别闹啊，我可还欠花儿爷好几亿呢。”小飞扁扁嘴，又看向黑眼镜，对方竖起大拇指：“鄙人，欠债中。” 一堆穷鬼！ 王盟根本不用问，一个月薪五百的社畜！ 他们笑闹起来，袁小飞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情绪烘托上来，再问也不合适。他只能趁着晚饭时间结束，拍着黎簇肩膀，想单独问点什么。两人不敢离开太远，小飞扔过去个饼干，是在口袋里发现的，奥利奥单独分享装，就两块儿，他自己都没舍得吃。 “我……睡着的时候，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他揉揉脸，好几条血痂，像是被人划拉的。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往自己脸上招呼？唔，算了，本来就挺丑，多丑点儿也没什么关系。 “没说什么啊。”黎簇对着剧本，边把小飞孝敬的吃掉。 开玩笑，还能留给吴邪？！ 他其实有点纠结，袁小飞爆发的时候，他吐了，那种恶心的画面反反复复出现在脑子里，更泛起点儿对吴邪的可怜。 就算他一直认为吴邪是个疯子，是个绑架犯，但那并不是他会遭遇这些的借口。其实，吴邪对他，并没有纯粹的恶意。但那些人，根本不是人，他们对待吴邪，也用的不是人的手段！吴邪说，那些是高维空间降临到这个世界玩耍的高层次生物，他听不懂，但不代表他不会讨厌，不会嫌恶。 说到底，吴邪跟他是一个物种，那些人可不是。 袁小飞的困境，他觉得理所当然，又止不住地感到惋惜和遗憾。虽然不是一个物种，但小飞还得给那些人擦屁股，更狗屎了。 “说什么悄悄话呢。”正当黎簇打算叼最后一块儿时，连同袋子都被吴邪抽走，飞快地放进嘴里。黎簇瞪着大眼睛，被吴邪赶走了。小飞一下惊呆，不敢多说半个字。 不用问了吧，因为如果自己说了什么，吴邪肯定会有变化的。 会有什么变化呢？ 在他深思的时候，吴邪终于正眼看他，又凑近了：“你还记得我说过，你信不信我喜欢你那个朋友？”话题又回到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袁小飞恍惚着，对，就是在这里，他失去了记忆。可是昏迷前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排斥感并没有席卷而来，就好像那种压在心里的东西已经扔出去了，不再沉甸甸地坠在胸腹中。 他揉揉心口：“不信的，吴邪。”他摇摇头：“你不该喜欢那种人，这个世上喜欢你的人很多，那种人，是过客，他陪不了多久。”就像以往的任何一个世界。“而且那个人总会记得，可换过世界后，曾经喜欢他的人就会忘记他，而去喜欢别的人，拥有新的恋情。” 你也好，我也好，我们的末路就是平行线。噫，煽情得让人反胃。 “……”吴邪做了些微微孩子气的表情：“那就算啦……呼。” 袁小飞也松了口气：“吴邪，我觉得你和黑眼镜也不错啊，大家都喜欢你的，可以试试嘛。”他开始试着牵红线。 “……可是等到了新的世界，他们也会忘了我，去喜欢别人啊，唉，太难了。”吴邪抱着膝盖，沙海中的邪帝，再次变成了“小天真”。 小飞觉得可爱，去呼噜人头发：“等回到原著世界……” 他卡壳了，原著世界，也只是穿越者们的游乐场，吴邪可能会和穿越者恋爱，也有可能和闷油瓶在一起，更可能看着闷油瓶和穿越者在一起，那些世界五花八门，可说到底，都是虚构的，无足轻重的。 “所以，不如珍惜当下，小飞。”吴邪握住那放在沙堆上的手：“你所谓的回到原著，也并不代表，你喜欢的我们，就活在真正的幸福里了。” “……”小飞暗淡了瞳孔。 “开始谈恋爱吧，我和你的那个朋友，怎么样？”他去摸小飞脸上的伤口，对他而言，小飞破相的脸代表不了什么，他的行为，才是吴邪态度的根源。他一直疑惑，袁小飞纠结的点在哪里，比起游乐场的NPC，那些客户才应该是最重要的，毕竟上层的空间，才是袁小飞的家。 可现在他知道了，袁小飞为了心中的正义，也为了游乐场NPC的尊严，他舍弃了家，而一直徘徊在这里，试图保护很可能会被消除记忆，再也记不起他的人，这样“天真”的家伙，他吴邪断然放不了手，也不想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