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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虽然一夜未眠,但我一点一不困,就算闭上眼,心里仍然念着外面。可惜公子一直不出来,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教我心头七上八下。“与元初争吵了?”正当想着事,桓瓖在旁边忽而不冷不热道。我看去,他闲适地倚着一只装麦麸的麻包袋,看着我,神色轻松。我没答话。桓瓖“啧”一声,道:“你也不必瞒我,方才元初那脸色,我都看到了。”说罢,他凑前些,“可是你想回头,他不许?”我没理会他。“你不说我也知道。”桓瓖笑了笑,叹口气,“我这堂兄啊,莫看平时一副清高之态,其实要强得很。他这般千里迢迢跑来,八成就是打好了主意要将你从秦王手中接走。可惜啊,世事无常……”我冷笑:“公子倒是关心我。”“我当然关心你。”桓瓖道,“元初都认了你是未婚妻,将来你便是我堂嫂。”提起这事,我耳根又是一热。“哦?”我瞅着他,“你不反对?”“元初认定之事,何人反得?”桓瓖道,看着我,“说到此事,我倒有一法,可让家中也将此事认了。”“哦?”我问,“何法?”桓瓖道:“凉州那般边鄙之地,这一路山长水远,要走到何时?不若我等调头去谯郡,桓氏手中可是得了数州兵马支持,就算那些人各有算盘,桓氏得了天子旗号,便是得了道义,谁敢不服。你去劝元初,若是劝成了,家中定然会欢欢喜喜将你迎进门。”我叹口气,颔首道:“公子说的,亦是有理。”桓瓖露出得意之色。我拿出药瓶:“公子这般多话,还是睡一觉吧。”桓瓖:“……”☆、第237章长谈(上)天亮得很快,没多久,太阳到了当空。我无所事事,回到自己的船庐里去歇宿。昨夜一夜未眠,我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躺在上面,没多久,在河水的流淌声中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动静,猛地睁开眼,却见公子正站在面前。他手里拿着那件皮毛大氅,正盖在我的身上。“你……”我忙坐起来,揉揉眼睛,道,“你不是在议事?”“嗯。”公子皱了皱眉,“你怎不穿着它睡,着凉如何是好。”我说:“方才更衣时脱了下来。”“怎不穿上?”“忘了。”我说,“不冷。”公子看我一眼,不由分说地将那大氅给我穿上。我看着他,心头不由地又撞起来。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公子替我系好衣带,抬眼。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那眉间的冷锐之色,似消散了少许,但依旧严肃。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拉过他的手,小声道:“元初,你还在恼我?”公子:“嗯。”我:“……”其实我希望他不要直爽,婉转地说没有,我便好鬼扯一番蒙混过关。公子看着我,正色道:“你知道我恼你何事?”我想了想,道:“恼我擅作主张,不曾与你商议。”说罢,我忙解释,“元初,你仔细想一想,我这般做法难道不对?你我各有脱身不得之事,分头行事自无不妥。且你一向志在匡扶天下,这般做法并无相悖。”公子道:“这些不过是你猜测,你未与我商议,怎知我脱身不得?”我愣了了那个。“霓生,”公子目光深深,“我恼怒者,乃是你遇到为难之事,便总是首先想着将我推开。当年在桓府时是如此,你我重遇之后,屡次亦然。我便这般不得你信赖,以致事事都须你独自承担?”我诧异不已,一时哑然。平心而论,他说得是不错。我无论做什么事,都习惯于独自完成。但这也有我的道理。公子总有他的事要做,比如此番,他要护送皇帝和太后回凉州,又如何与我一道承担?“你现在都知晓了,有何打算?”我嗫嚅问道。公子正要说话,这时,门上被敲了敲。“元初?”是沈冲的声音。公子应一声,未几沈冲推门进来。“霓生不歇息?”他看了看我,神色比公子温和多了。“醒了。”公子道。沈冲不多言,看看他,上前来,将手中一块玉佩递给他。“这是从前我堂叔给我的物件,你要动盐政,找他或许可行方便。他虽已经还乡,但仍留有许多人脉。”他说着,有些自嘲,“元初,此事我只能帮到这里。”我听着这话,愣住。堂叔,盐政……我即刻想到了原司盐校尉沈钦。沈钦此人,比沈延圆滑世故多了。他在东平王上台之后,对东平王极力讨好,与东平王世子的关系非同一般。故而就算沈延割据长安,与东平王互骂反贼,沈钦也只是被夺官免爵,坐了两个月大牢之后被逐回乡里,性命无虞。公子颔首,道:“有此物足矣。”说罢,他起身,将随身携带的符节印鉴解下,交给沈冲,“凉州一应军政之务,皆劳你代我处置。你与长史俞峥亦是熟识,政务有不明之处,可与他商议。至于军事,可问参军黄先生。”说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你从前见过他。”沈冲一笑,将符节印玺接过:“我知晓,你放心。”公子道:“那边就有劳你了。”沈冲道:“你和霓生也须多多保重。”我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不由睁大眼睛。“你……”我瞪着公子,不可置信,“你要随我回去?”“不可么?”公子看我一眼。“可……可你是关中都督,还要护送圣上和太后去凉州。”我结结巴巴道。“谁说关中都督便不能走,你先前定下那计策,是由我亲自护送圣上和太后去凉州么?”公子反问。我一时无言以对,仍是狐疑。“霓生,”沈冲微笑道,“这是元初出来前便设下的计议,就算无秦王之事,他也要往雒阳一趟,前方下船,我等便分道。”我再看向公子,只觉心思飞转,却一时有些恍惚。“你打算去雒阳做甚?”我问。“自是有要事。”“你不亲自护送圣上和太后,不怕路上出事?”我不解问道。“黄先生已在途中设下了接应,且逸之和杨歆持我印绶仪仗,过往关卡皆不可阻拦,有违逆着,可当场斩杀。”公子道,“目前圣上和太后去往凉州之事,除了我等之外,只有秦王知道。就算东平王和我父母得知,无论号令阻拦还是派追兵,都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