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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背上,感觉奇异又别扭。我的手肘撑在他的肩膀上,尽量不让自己跟他贴得太近,但我毕竟被他背着,近在咫尺。我又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带着浴后的清香。公子的衣裳一向熏香,且很是讲究,根据时节、厚薄甚至场合的不同,熏香所用的香料亦是不同。不过即便如此,我仍然能分辨出公子自己的味道。那是我在他身边服侍许久,自然而然熟悉的。很淡,如同太阳晒过后的褥面,甚是干净。想这些做甚……心里不禁又鄙视起自己来。我努力地将那些讨厌的杂念赶走,将眼睛注视着地面,还有那个在月光下突兀行走的人影。公子自幼便时常来淮阴侯府玩耍,对于这里的院子和花园,他比我熟。虽然路上铺着不便摸黑行走的各色卵石,但公子仍健步如飞,如履平地。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夜风吹在脸上,方才说话时的那股血气渐渐消失。我讪讪地想,也不知惠风若是知道了,如何作想……不过,虽然我一直贴身服侍公子,只有这样的时候,我才会蓦地发现公子的脊背的确很是宽阔。我的手放在上面,张开手指,根本够不到边际。直到公子走进沈冲的院子,仆人看到连忙走过来,我才结束一番胡思乱想。公子没有让仆人接手,只吩咐打开我的房门,然后走进去,将我放在了榻上。“取一盆水来,”公子对身后的仆人吩咐道,“务必要冰凉的。”仆人不敢怠慢,忙应下,匆匆走了出去。公子想将我的袴脚拉起,才伸出手,忽而顿住。我亦一窘,忙道:“公子,我见过别人疗伤,稍后自来便是。”公子没有多言,看着我,却没有动。忽然,他笑了起来。起初,只是低低的。我发觉之后,瞪起眼睛。可目光相对,他却愈加放肆,笑得愈发开心起来。方才的怒气再度冲上心头,我正想起身走开,公子忽而捉住我的手。“霓生,”他低低道,“你可是在气我让别人服侍?”我一愣。只见他看着我,烛光下,那双漂亮的眼眸深黝而璀璨。“霓生。”他说,“莫恼了。”那声音轻而缓和,仿佛三月里化去春冰的泉水,传入耳中,忽而带起一阵热来。他的笑容并不似平日那样内敛,却毫无掩饰,似乎带着光,让人失神。而那手握在我的手腕上,温暖而有力,我的心却蓦地跳将起来,一下比一下快。“谁恼了……”我嗫嚅着,不自在地转开眼睛,企图从他的目光中挣脱。——五下之内,若他转开了眼睛,那他便是喜欢你……桓瓖曾说过的话突然在心头浮起。我愕然,怔在当下。我忘了公子后来说了什么,只记得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应了下来,始终没有再敢抬眼。不久,仆人将水送来,惠风也走了进来。公子让惠风好好照顾我,停了停,然后走了出去。“这是出了何事?”惠风走过来,一脸诧异,“霓生,你怎会摔到了腿?”我说:“回院子的路上摔到的。”惠风道:“从汤苑回这院子不是都有回廊,且一路都点了灯?你怎么走得这般不小心?”我:“……”我回答不上来,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才的公子。惠风将我的袴腿挽起,膝上果然青紫了一块,不过如公子所言,没有破皮。“啧啧,疼么?”惠风问。——疼么?那园子里,公子说过的话仿佛又在耳畔。“不疼。”我说,“公子说用那巾帕蘸冷水敷上便好。”惠风又讶然。“桓公子还知道这些?”说罢,她盯着我,一脸不善,“我听说是桓公子背你回来的?”“我行走不得,旁边又无别人,公子不背何人来背?”惠风吃惊:“桓公子竟对仆婢这么好?”说着,她露出一脸向往之色。我想起那浴房的事,亦是不善,睨着她,“你有甚不喜,方才你不是服侍了公子沐浴?”惠风却神色失落。“若是他让我服侍就好了。”她叹口气,“我想为他脱衣他都说不必,自己进了浴室,让我一人留在外间……霓生,桓公子果真如传言那般,沐浴如厕从不让人近身么?”她这话,如同一记力道不足的棍棒打在我的后脑上,并不足以让我昏厥,但足以让我一下清醒。我愣住,竟是好一会也没说出话来。脸上忽而好像被人放了一把火,辣辣地烧。我这个蠢货。无可救药的蠢货。我平日里总腹诽这个腹诽那个猪油蒙心犯蠢,没想到我自己也会有撞了鬼的时候。我竟然怀疑公子在男女之事上开了窍。雒阳多少美人在他面前晃过,无论贵贱,公子皆如视而不见。甚至连青玄都一度担心起来,私底下跟我说,公子该不会是喜欢男子……这样一个呆子,又怎会像沈延那样,洗个澡就能被人勾搭了去?与今夜同样的事,明明平日如果有人拿来告诉我,我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没见识的傻瓜。而今夜,就在刚才,我竟然为此昏了头,巴巴地闯到了那浴房里,对着公子发脾气。就像……就像个捉jian的正房……想着这一点,我的脸上烧得更烫。更别提当我最气焰冲天的时候,在他面前摔了一跤……我仰头望着房梁,深吸口气。然后,长长地叹了出来。我这辈子,唯二肠子悔青的两件事,一是三年前答应族叔那门婚事,另一个就是今夜。云霓生,你这个蠢货。心底再骂了一次,我觉得身上的气力似乎顷刻皆消失不见,倒在了褥子上。惠风被我的模样吓一跳,露出吃惊之色,忙抓着我的肩膀摇晃:“霓生,你怎么了?霓生……”这一夜,我过得浑浑噩噩。晚上做的梦,净是些光怪陆离不知所云的事。我梦见我重新回到了那浴房前,心想断然不可再那般蠢,然后推开了门。但与先前不同,我走进去,公子却不在外间。只闻一阵娇声软语的轻笑声传入耳中,浴室里热气蒸腾,珠帘在烛光中晶莹微动,闪着暧昧的光泽。我轻轻撩开,走进去。却见浴池中,公子身体浸在水中,未着寸缕。而浴池边上,一个女子正给公子揉按着肩膀。她衣衫半褪,轻薄的衣料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而公子似乎很是享受,唇边挂着迷离的笑,结实白皙的胸膛在热气中染上了一层诱人的淡红。未几,那女子抬起头来,竟是南阳公主的脸。我那早已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