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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心中竟有些得意。京城的贵胄就是这般,号称吃遍天下珍馐,其实孤陋寡闻得很,离了仆人,连剥蟹都不会。我用巾帕擦擦手,起身,走到公子的案前,在他身边坐下。我从他盘中拿起一只蟹,麻利地用剪子剪去腿,开了蟹壳,清理掉不可食之物。然后将腿rou取出,放在盘中,不一会,一只蟹已经剥好,摆在了他的面前。公子从前从不吃蟹,看着蟹壳里的膏,他露出嫌恶之色。“这有甚好吃?”他说。我说:“公子尝尝,可好吃了。之所以挑这般时节来吃,便是要吃这膏。”公子盯着蟹壳,好一会,提箸,勉为其难地挑一点,放入口中。“如何?”我问。公子将蟹膏在口中停留片刻,眉头仍然微微皱着,却没多说,又挑了一点,吃了起来。他一向挑剔,看他竟是吃了下去,我不禁生出些nongnong的成就感来。我又取了箸,夹起蟹rou,点了点醋,放到他的碗中:“公子再尝尝这个。”公子夹起来,放入口中。“好吃么?”我看着他。“嗯。”公子道,“尚可。”对于公子来说,尚可便已经是难得的赞誉。我心情大好,看他快要吃完了,又去取蟹再剥。不料,公子却道:“不必,我自己来。”我讶然,道:“剥蟹又腥又麻烦,公子但吃便是。”公子却满不在乎,看我一眼:“不过剥蟹,我一个男子,莫非还不如你?”我啼笑皆非,觉得近来颇有些怪哉。从前,他明明对我的侍奉享受得理所当然,现在竟会说什么男子不男子的。“公子真要自己来?”我问。“这还有假?”我不多言,再拿起一只蟹,继续拨开。公子学着我的模样,也拿起蟹和剪子,一步一步地跟着卸腿剥rou。他学得很认真,专心致志。但蟹壳究竟硬,公子第一次对付,颇有些狼狈,不是用力太大以致蟹腿碎烂便是蟹壳飞了出去,袖子也被汁水弄脏了。我忍不住笑起来。公子瞪我一眼,待得剥好,却将碗推到我面前:“你吃。”我愣了愣。“为何给我吃?”我问。公子不紧不慢:“不是嫌我剥得不好么?便赐你了。”说罢,却将我的那碗拿了过去。我盯着他手中的碗,又看看我手中的,又好气又好笑。刚才说给他剥他不愿意,如今却又要来拿我剥好的。“公子还是吃自己剥的。”我忙道,说着,就要将碗换回来。公子一手将碗压住:“为何?”我说:“这碗蟹壳上杂物还未清理干净,腿rou上也全是碎壳。”公子瞪我一眼,提箸把蟹壳和蟹腿上的杂物剃净。片刻,推回来:“清理净了,吃吧。”我:“……”公子却已经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他夹起一块蟹rou蘸了醋,放入口中,姿态文雅,一如既往。然后,端起酒杯,啜一口黄酒。心无旁骛,仿佛全无杂念。方才不是还嫌弃么……我腹诽着,也不再拒绝,就着他的那碗吃了起来。我以为公子不过尝尝鲜,吃两只就会罢手。不料,他吃完之后,又开始剥了起来。他似乎上瘾了一般,让仆人把我的那盘也拿过来。剥好了,却不急着吃,没多久,剥好的蟹rou和蟹壳已经在盘中堆得满满。我看着,眼馋不已,怂恿道:“公子何必这般攒着,吃蟹讲究新鲜,现剥现吃才好。”公子却不为所动,掰着一只蟹腿,道:“剥蟹比吃蟹有趣,你想吃便吃好了。”说罢,把盘子推过来一些。说实话,我实在心动,却碍于面子,忸怩道:“那如何使得,这是公子剥的……”“嗯?”公子看看我,“方才你吃下去那些不也是我剥的?”此言甚是在理。我不再装模作样,谢了一声,不客气地从他盘中拿起一直蟹壳,吃了起来。说实话,我从前也像他这样,喜欢把蟹剥好了以后,攒起来一起吃个痛快。祖父曾笑我,说这是饕餮之相。如今,我发现公子也是如此,不禁信心大增。我吃了些壳和腿rou,看看正在专心致志剥蟹的公子,心想,他反正多的是,于是,又拿了些过来,待得吃完,再拿……等公子终于剥累了,放下剪子开始吃蟹的时候,我面前的蟹壳已经堆得似小山一般,公子面前却所剩无几。“公子,”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来剥给公子吃吧。”“你我二人也吃不了许多,”公子不以为意,“吃完再说。”说罢,他洗了手,拿起箸,夹起些蟹rou,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我看着他低头用膳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晚膳,倒像是他伺候了我。而公子一脸坦然,似乎全无所觉。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软软的,却甚是愉悦,仿佛吃了一块糖。我想,我大概真的是当奴婢当习惯了,愈发没出息,居然会因为被人伺候了一次便心怀感动……这顿饭,我吃得十分餍足。吃到最后,就算已经饱撑,我也仍然舍不得那最后的两只蟹,冒着被撑死的危险继续拿了起来。转头,我发现公子看着我,目光饶有兴味。我假惺惺地将其中一直让给他:“公子若是想吃便吃吧,回了雒阳便吃不到了。”公子嗤之以鼻:“回了雒阳,想吃甚吃不到?”跟大富大贵的人计较这种事果然无趣,我乐得收回。待得吃完,仆人正将食盘和残骸收走,外面忽而有人进来,说钟离县的县长马韬求见公子。我擦着手,听得这话,愣了愣。马韬耳朵倒是灵,这么快就得了风声。公子亦露出诧色。“县长?”他问,“可知何事?”从人道:“不曾说。”公子上次去河西时,路过各处州邑县乡,也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官吏慕名求见,最大的还有太守。但他向来厌烦应酬,统统回绝不见。正当我笃定马韬也会受到一样待遇的时候,公子却道:“如此,请他入内,在堂上等候便是。”我讶然。公子却对我道:“霓生,随我去更衣。”说罢,起身往后室走去。“公子要见这位县长?”到了室中,我一边给他更衣,一边忍不住问道。“嗯。”公子说着,看看我,“你识得他?”我忙道:“不认得。我是看公子从前不喜欢与郡县官吏来往,故有此问。”“从前是从前,去河西时每日赶路,自是无多精力应酬。”公子伸展着手臂,任由我系上衣带,“如今时日宽裕,见一见无妨。”他这样说,我亦不多言,给他束上腰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