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变老

    裴征把食盒放在餐桌上，拿起筷子递到她手里，问：“你大学的时候交过男朋友吗？”

    姜叶接过筷子，点了点头：“嗯，交过两个。”

    裴征咬了口她的脸颊，姜叶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逗乐，笑了起来：“干嘛？”

    她在大学确实交过两个男朋友，有天她从养老院看过爷爷回来后，心情很低落，正好一个男生来表白，她就同意了，两人交往半年多，因为姜叶经常看书忘记约会时间，那个男生挫败地提出了分手。

    第二个追了她一年多，舍友拿了她的手机发消息说同意在一起，等她看见手机时，对方已经站在楼下大声欢呼了。他们只交往了三个月就分手了，男生觉得，她好像并没有很喜欢他。

    姜叶没有否认，两人和平分手。她在感情方面相当慢热，对方爱她爱得轰轰烈烈，到她这里没有半点反馈，她也试着去喜欢，但事与愿违。

    她好像很难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确切地说，她很难跟陌生人建立亲密感情。

    裴征是例外。

    唯一的例外。

    她搓了搓被咬疼的脸，裴征笑着在她脸上又亲了一下。

    “你跟魏成辉是在哪儿认识的？”他问。

    “相亲。”姜叶低头吃了口饭，“我妈安排的。”

    裴征把汤端出来放凉，拿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送到姜叶嘴边，她张嘴含住，喝下之后，看着他问：“你是大学受了情伤，所以后来，跟路愉熙结的婚？”

    “算是。”

    裴征最大的影响来自父母，其次才是这段失败的感情经历。

    “你为什么跟魏成辉结婚？”裴征坐在她边上，拿起筷子跟她一起吃。

    “想当个正常人。”姜叶嚼着嘴里的菜，声音有些含糊：“想让他们放心，我过得很好。”

    这个他们指的是爷爷奶奶。

    哪怕一个去世，一个老年痴呆，她还是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找个男人结婚，有个稳定舒适的工作，每天自由自在没有烦恼。

    几十年后玉碎珠沉，也算对得起爷爷奶奶这些年的关怀和牵挂。

    裴征打开最后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一只胡萝卜雕的兔子，姜叶伸手拿过小兔子，想起第一次到裴征家吃饭的场景，又想起裴征跟她说。

    ——“当小孩很快乐，我希望你快乐。”

    “这算什么？”她弯唇看着他，“奖励还是安慰？”

    “就是想给你做。”裴征也看着她笑，“你不是喜欢吗？”

    姜叶心口莫名一暖。

    窗外传来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的淅沥声响。

    裴征看了眼窗户：“下雨了。”

    姜叶手里拿着胡萝卜小兔子，眉眼温柔地看着窗外，轻轻点头：“嗯。”

    一场秋雨一场寒。

    冬天就快到了。

    医院二楼大厅，打点滴的区域有一个大型投影仪，一到晚上就有不少人坐在那看电影，今晚放的是一部上映没多久的电影，成龙大哥主演的【龙马精神】。

    裴征带着姜叶一块坐下看了会，方题泉居然也来了，推着一个坐轮椅的老人，那老人看见姜叶时，主动冲她打了招呼：“哎，你是杜响女儿吧？”

    姜叶微笑，没有反驳。

    方题泉原本想跟裴征道个歉，没想到这老头子认识姜叶，他琢磨着去别处占个位，谁知道，老头说就在姜叶边上看一会电影就成。

    于是，老头子跟姜叶寒暄的时候，方题泉去找裴征道了歉：“真不好意思啊，你俩后来没吵架吧？”

    “没有。”裴征看了眼时间，都晚上快九点了，“你还不回去？”

    “我……这，他儿子基本上不来，我就晚上也呆在这了。”方题泉看着面前的投影仪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很久没看电影了，我女朋友因为我忙着创业没时间陪她，前段时间跟我分了手。”

    说起这个，方题泉突然想起来白天的事儿，冲裴征夸赞道：“你老婆特聪明。”

    三两句就把他给诈出来了。

    裴征笑笑：“嗯。”

    老头子不能出来太长时间，没一会功夫，就喊方题泉给他推回去了。

    姜叶电影没看完就困了，靠在裴征胸口，眼睛半眯着看投影仪，底下不少女人都在掉眼泪，偏偏她一滴眼泪都没流。

    裴征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往病房走，姜叶靠在他怀里说：“如果是我，我不会认回父亲的。”

    “嗯。”裴征将她抱紧，“也就是电影才这么拍。”

    “成龙老了。”姜叶感慨似地说，“我们都会变老。”

    裴征低头亲她的脸：“老了我也能抱你来看电影。”

    姜叶被逗乐了，弯唇笑着，她没说好或者不好，只是将脸凑近他颈侧的皮肤。

    轻轻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