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人妻温柔款，我是真的没有抵抗力。
歧玉虽然昏倒了，但他没有丧失全部的神智。 他可以感觉到将自己带出牢笼的那只手有多温柔，感觉得到女子单薄却温暖的后背，更听得到她为了救自己忙来忙去的脚步声，以及轻轻落在自己脸上的，那手掌的温度—— 所以，歧玉很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三百年前，鲛人世代居住的黄泉深海被人类发现并占领，至此之后，鲛人被人类当做奴隶一般买卖、蹂躏、奴役、虐待，被欺辱，被凌虐，原本是上天恩赐给鲛人的寿命和美貌，反而成为了鲛人一族最大折磨的来源…… 没有人类会这样对一个鲛人，从来没有，也绝不可能。 可偏偏…… 歧玉甚至知道，他身下的床榻，是这个女人平素会拿来歇睡的地方，床褥柔软又温暖，枕头和被子都蕴满了栀子花的冷香，和她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为什么？歧玉想不通。 屠杀鲛人，奴役鲛人的是人类，所有鲛人都仇恨着人类，也包括他在内。 可救了他，给他治伤，待他这样好的……也是人类。 歧玉就算昏迷，也并不安稳，乔青竹看得很清楚。 所以，从头到尾，她都表现得很到位，将一个医者仁心的温柔小白花扮演地十分细节。 甚至在前五天，歧玉伤情还不算稳定的时候，明明系统可以直接检测他的状态，但她还是任劳任怨，五个日夜几乎没有合眼，顶多在歧玉床榻旁边小眯片刻，每次也都和系统定好时间，每打盹到十分钟，就由系统唤醒自己。 她知道，这些细微之处的东西，歧玉都能感受到。 而就在歧玉昏迷了整整十一天后，他终于醒了。 在第六天，歧玉伤势完全稳定下来后，乔青竹终于可以安稳地睡觉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将歧玉完全丢开，而是直接在他床边趴着睡，直到歧玉醒来。 少女仿佛是才从睡梦中被他的动作惊醒，绷直了身体，困倦又茫然地，定定看了他半晌，直至眸中隐约泛起了因为疲惫而生出的泪花，神智才终于完全归位。 “你……”她生得温柔，声音更是温柔，细细软软地：“你醒了？身上呢，可有哪里不舒服？” 歧玉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垂眼看着自己落在软榻上的手指，摇了摇头。 鲛人既然有着那么长的寿命，也就意味着，他们同时拥有极强的恢复能力，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能醒过来，他们就可以挣扎着活下去。 “那就好……”乔青竹似是完全不懂鲛人，她大大地松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松快：“我为了救活你，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你现在好好在这里养着，千万别再出问题了，我可折腾不了第二回……” 歧玉很想告诉她，乔青竹之前的施救的确救了他，否则他绝大可能会死在奴贩手里，可他现在已经清醒，余下的伤病完全可以靠鲛人身体的自愈能力。 可他看了看少女面上的欢欣，顿了顿，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不太想让少女为自己担心——他看得出来，对方根本不了解鲛人。 “对了，我叫乔青竹，青竹摇风自弄笛的青竹，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乔青竹温柔地问道，还不忘微微侧头，去看鲛人脸上的表情。 歧玉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躲避着乔青竹的视线，低声回答：“歧玉。” “歧玉……”乔青竹低喃着，将他的名字于自己唇齿间温柔地巡过一次，才笑着同他道：“这里是我开的医馆，这是我平素拿来休息的房间，你放心在这里呆着养伤。” 歧玉神色有些复杂，又有些——难以形容，但乔青竹看到，他耳朵红了。 “好。”他又低声道。 “乔大夫！”二人正说话，外间蓦地有人唤道：“乔大夫你在吗，我肚子疼——” 乔青竹立刻扬声道：“来了。” 随后，她瞧了瞧坐在床上的歧玉，又笑了一笑：“你好好休息。” 说罢便合门去前堂看病了。 歧玉就这样在乔青竹的医馆里住了下来。 此时的歧玉在鲛人中的年纪显然还不算很大，还是个少年，没有小说中那么温柔稳重，却也已经初见其形了。 歧玉的脾气很好，从他伤完全痊愈那日开始，便自觉地帮着乔青竹做事，分拣药材，晾晒，磨粉，他几乎都可以完全包揽，每件事都做的很有耐心，哪怕需要他一坐一天，也不见丝毫的不耐。 乔青竹终于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坐诊看病，小金库一天比一天饱满，闲暇无事，便单手托腮，欣赏站在药柜后耐心捣药的貌美鲛人。 【宿主，擦擦口水。】系统冷不丁道。 乔青竹知道它是在调侃，摇摇头，又叹了口气：“知道我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吗？” 【数据统计分析中……宿主建立交往关系的男友一共27任，其中高冷型占比……】 乔青竹：“闭嘴！” 系统：【QAQ】 乔青竹继续刚才的感慨：“人妻温柔款，我是真的没有抵抗力。” 系统看了一眼自己的统计列表：【但宿主只交往过一个温柔型男友，交往时长共计三周。】 “长了。”乔青竹道：“我其实第一个星期就想把他踹了，可这样会显得我像个渣女，所以又坚持了两个星期，真的很痛苦。” 系统决定不把自己的吐槽显示给宿主看。 乔青竹又唉了一声：“那个人也没歧玉好看。” 要是有这张脸，别说三个星期，三个月她也可以坚持。 歧玉的容貌连系统这个电子AI都认同，它与宿主同步地点了点头，然后同时继续盯着歧玉看—— 歧玉有些不安。 犹豫着，他捣药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至停了下来，看向乔青竹，生来便英俊至极的男子面容下，蓝色的眸子便更显得惑人。 “青竹，是……怎么了吗……？” 歧玉之前还一口一个乔姑娘，现在熟悉了，便改口叫她青竹，乔青竹乐见其成，欣然接纳了他改变的称呼。 “没事啊。”乔青竹温柔道，她没有贸然说些什么，温柔的小白花可不会张嘴就撩人，但她可以坦诚自己单纯的心思：“你长得好看，我喜欢看你。” 歧玉的脸彻底红了。 其实若按鲛人的方法来算，他现在还未正式发情，只能算个未成人的少年。 但他已经在人类的世界生活很多年了，该懂的，不该懂的，他全都知道。 所以，歧玉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喜欢乔青竹了。 很可笑，一个鲛人，会对人类产生这样的感情，却也不奇怪……乔青竹她很好，很好，她从不为自己是鲛人而有什么异色，甚至，在来看病的病人厌烦这里竟有一个鲛奴时，会毅然护在自己身前。 “鲛人又如何？你口口声声鲛奴鲛奴，心中腌臜，说话也臭不可闻，不喜欢我的人，你大可出去，你病又没有重到会死我医馆门口！” 那会儿的乔青竹哪有平时的温柔绵软，她言辞刻薄，可歧玉是那么的喜欢着她的刻薄——她当着别人的面，将他称为“我的人”。 情意早在不知道的时间里疯狂的滋生，成长，漫延到他全身，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可偏偏……他也的的确确，是个鲛人，是人类的世界中最为卑贱不堪的存在…… 歧玉选择了隐藏这份情意，可听到她这样夸奖自己，却又忍不住心中有所希冀……当真是折磨人。 看着鲛人笑笑，高高的个子站在柜台后面，垂着眼睛，再度认真地捣药，乔青竹却明显一愣。 【叮！歧玉好感度：60％】 医馆再度安静下来，唯有歧玉温吞的捣药声。 乔青竹问系统：“怎么回事？” 【歧玉不是系统的检测目标，所以好感度较低的情况我无法检测到……】 “60％是系统的一个检测点，是吗？”乔青竹似是困了，她伏在桌案上趴着，脑子里却和系统对话。 【是的，按照情感数值计算，60％正是“爱情”的开始。】系统回答。 这个反而有点麻烦……但没关系，系统本来就是辅助工具，可以精准检测每个人的好感度固然很好，做不到也没什么影响。 人心无法用数据精准测算，乔青竹必须自己来，过度依赖系统只会生出麻烦，反而会被一些数据迷惑。 不过歧玉现在还是个单纯的鲛人少年，他没有太复杂的心思，系统的测算是可以相信的—— 歧玉爱上她了。 这一点都不奇怪，乔青竹将他从奴贩手中买回家，从第一天开始，就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关心他，自己都是个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也仍然会为了保护他而同好些个上门看病的患者发生争吵。 这段时间，乔青竹真的是把温柔解意小白花能做的都做到了极致。 可即便是意料之内，乔青竹还是忍不住，将脸埋在臂弯中，藏下了自己的表情—— 她开心极了，更兴奋极了——是这样，就是这样，希望歧玉的爱可以延续的久一点…… 被别人爱着的滋味，她真的一丝一毫都不舍得放手。 一想想，骨头都在兴奋地战栗…… 最直观感受到她此刻心情的只有系统：【宿主，那你要趁机拿下歧玉吗？】 乔青竹抽出空来逗它：“我的攻略对象不是只有男主吗？” 系统不好意思地低头：【离男主出场还有两百多年，炎族人的寿命最长也不到八十年。】 最后，它小声道：【宿主想的话，当然可以先和男配……】 乔青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AI也会脸红……这什么赛博害羞？ “不，我没打算对歧玉做什么。” 【可是……】系统还没说完，已经被乔青竹打断。 “小白花是永远不会那么主动的，这不是高端猎手会做的事情。” 也不是不能做什么……现在离男主出场还有那么久，其实此时正是乔青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时候，等越靠近主线时间，她才越应该慎重对待。 可乔青竹不愿意——人设嘛，崩来崩去就不好玩了，再说，谁知道她现在做的这些事，会对以后没有影响呢？ 答应了系统干活，态度总要认真一点。 所以，这段感情里，处于主动位置的，只能是歧玉。 想到这里，她正准备起身，可轻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她身边，少顷，带着歧玉气息的衣袍温柔地盖在了她的背上。